事情本就已經(jīng)商議完了，楊佑提出告退也是合情合理，楚霽便點(diǎn)頭讓他先回去。

    楊佑前腳剛出了書房，姜木就朝著楚霽擠眉弄眼，火急火燎地要去追。

    楚霽無奈地?fù)u了搖頭，自己伸手接過托盤：“去吧。”

    看著姜木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門口，楚霽放下手中的托盤。他隨手拿起藥碗，強(qiáng)忍著那股酸苦味兒，眼睛一閉，將一碗濃黑的藥汁灌了下去。

    這次姜木新配的藥，實(shí)在是苦的他幾近作嘔。好在，等過兩日他身體好些了，就不用再喝了。

    楚霽再睜開眼時，生理性的鹽水已經(jīng)沁出了眼角，一雙桃花眼里盈滿了粼粼水光，眼尾微紅，就連微微仰起的雪白脖頸也沾染上淡粉的顏色。

    秦縱聞著那藥味，鼻尖輕動，隨后便準(zhǔn)備告退。可他一抬頭，瞧見的就是這般景象，頓時呆愣在了原地。

    第十六章

    楚霽隨手將藥碗擱在一旁，見秦縱是要走的樣子，連忙指著一旁的條桌說道：“滄州的工匠緊趕慢趕，制出了兩副馬鞍馬鐙，明日你便去試試，看是否還有要改進(jìn)的。”

    原本盛京楚宅里的工匠們，比他們早幾日就到了滄州，楚霽又提前安排了人，把圖紙送到楊佑手上。是以，他們在這幾日功夫里，打造了兩副馬鞍馬鐙出來。

    秦縱聞言，立刻偏過頭，將心思轉(zhuǎn)到了馬鞍馬鐙上。他轉(zhuǎn)過身，走到條桌旁，隨手拿起觀察了一番。

    馬鞍整體由木頭制成的，外頭包裹著上好的皮革，呈現(xiàn)出向下凹的形狀，前橋高高立起，后橋向后傾斜，比前橋要略低一些，既能很好地貼合馬背，也能符合騎馬人的需求，舒適實(shí)用。

    馬鐙主體由鐵制成，上端用皮帶固定，可以連接在馬鞍的兩側(cè)。

    秦縱自幼在馬背上長大，秦家又是訓(xùn)練騎兵的，他幾乎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兩樣?xùn)|西，會給騎兵帶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以往，只有馬術(shù)絕佳的人，才可以在馬背上自由地移動閃躲，解放雙手，靈活地使用武器。因此，騎兵雖然戰(zhàn)斗力很強(qiáng)，但數(shù)量卻十分稀少。

    可是，只要有了這兩樣?xùn)|西，哪怕是普通的將士，經(jīng)過訓(xùn)練之后，也能成為勇猛無比的騎兵。而且，騎兵和戰(zhàn)馬能融為一體，人馬合一，發(fā)揮出難以想象的力量。

    楚霽看著秦縱眼睛里迸出的光，暗自松了一口氣。

    他與秦縱的約定，只有三年之期。

    三年之內(nèi)，若是他不能將秦縱完全收服，那么未來，真的就只有兵戎相見了。

    過去這近兩個月的相處，他對秦縱的那些好，或許能讓秦縱有所觸動。但是尋常的禮賢下士的手段，卻遠(yuǎn)不足以讓秦縱心悅誠服。

    他對自己的那些回應(yīng)，也只不過是他一貫以來做人的原則，知恩報德。報完了，在他心里，自然就兩不相欠了。

    可楚霽既然下定決心要使秦縱臣服，就一定會找出最適當(dāng)?shù)姆椒ǎ拖袼婚_始的那句玩笑話——“秦縱誘捕計劃”。

    僅僅只是對他好，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

    秦縱的視線終于從馬鞍馬鐙上挪開，他看著眼前眉眼含笑的楚霽，胸腔之中不免升騰起一股灼熱。

    訓(xùn)練出一支戰(zhàn)無不勝的虎狼之師，是所有將軍的夢想。像散發(fā)著蜜糖香氣的甜美果實(shí)。

    而此刻，這顆誘人的果實(shí)，就擺在他的眼前，觸手可及。

    他知道楚霽未說出口的意圖，只是現(xiàn)在，他還不能給楚霽答案。

    于是，他只是雙手抱拳，正色地回了一個：“是。”

    聽見他只是簡單地應(yīng)了一句是，楚霽也并不失望。他的確是想要秦縱幫他訓(xùn)練騎兵，但卻也知道，秦縱沒這么快卸下心防。

    況且，滄州未定，東郊大營還在別人手里握著呢。

    這樣想著，他又說道：“那么明日，你教我騎馬，可好？”

    “好。”

    他已經(jīng)拒絕了楚霽想讓他訓(xùn)練騎兵的意圖，他沒法再拒絕這個。

    *

    和秦縱約定好的教騎馬的時間是下午，上午楚霽要到衙門去。這可是他上任的第一天，怎么能不讓錢佑才和馬元愷，好好地開開眼呢？

    一大早，楚霽便帶著秦縱和薛正，又點(diǎn)了一百護(hù)衛(wèi)，前往了州牧衙門。

    他早就派人通知了錢佑才自己抵達(dá)滄州的時間。按理說，昨日，錢佑才應(yīng)當(dāng)要帶著滄州的一眾官員，在城門口迎接自己。

    至于自己昨天為什么沒有受到這樣的待遇，那多半就是大司農(nóng)告狀的功勞了。他在自己這里吃了虧，自然想要自家親戚替他討回來。

    昨日，是錢佑才給自己的一個下馬威。只是不知，今日的衙門里，還有什么在等著自己。

    希望，錢佑才，可千萬不要讓他失望啊。

    楚霽一進(jìn)門，就是滿眼的烏煙瘴氣。

    衙門內(nèi)的衙役，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喝酒爛醉的、賭博上頭的、光著膀子劃拳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進(jìn)了什么紙醉金迷的銷金窟。

    “喲！好俊俏的小美人啊。這是有什么冤情要申啊？來告訴哥哥。”一個漢子，明顯是喝醉了酒，瞧見楚霽進(jìn)來，簡直要看直了眼，出口就是調(diào)戲。

    站在楚霽旁邊的薛正，聽了這話，手中銀槍一晃，就要朝這人刺去。楚大人是他母親的救命恩人，他哪里容得下別人這般出言不遜！

    可還沒等他動作，另一邊的秦縱就伸出長腿，將那漢子踹了出去。力道之大，使那漢子倒著飛出去五六米遠(yuǎn)，口吐鮮血，趴在地上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