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秦縱乍然撞進那雙如天上星子般的眼睛里,那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好像總是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像是信賴,又像是其他的什么。 連忙錯開眼,又一個轉身,他背著弓箭,衣袂飛揚,大步地向山林中走去,只生硬地留下一句:“自然。” 楚霽看著他的背影,好笑地搖了搖頭,別扭的小孩子。 大約過了不到半個時辰,蒯信回來了,兩只手里統共拿著四個野鴨蛋。 他走到楚霽跟前,憨憨地把野鴨蛋捧到楚霽面前,說道:“大人,勉強加個餐。” 楚霽看著這四個野鴨蛋,無奈地說道:“你把鴨蛋拿到后頭去吧,讓他們做個湯,大家都有的喝。” 蒯信也知道自己這四個野鴨蛋,實在是有些寒磣,也沒堅持,笑著就往后頭去了。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飯做好了,湯也端了上來,可還是不見秦縱回來。 蒯信是個藏不住話的急脾氣,粗聲粗氣地說道:“那小子,他別是給跑了!他奶奶的……” 被站在一旁的蒯民瞪了一眼,蒯信這才沒有繼續說下去。 其實蒯民心里也有些擔心。秦縱是南奚的少帥,跟著他們不過是因為一時勢弱,不得已而為之。現在他傷已經養了個七七八八,難保不會想要回到南奚去。 楚霽下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目光盯著秦縱走出去的那條小道,輕輕搖了搖頭:“他不會。” 他只是有些擔心,可別是遇上了什么危險。 話音剛落,遠遠地就聽見一聲高鳴洪亮的馬鳴聲,“咴——” 蒯民蒯信生怕是山匪,立即拔刀戒備。 馬的嘶鳴聲逐漸近了,清脆規律的馬蹄聲也近了。 蒯民蒯信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是秦縱回來了。 這小子,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馴服了一匹寶馬。 那馬一看就不是凡 品,高大健碩,四肢有力,鬃毛油亮。一雙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通體純黑,如同黑色的綢緞一般,只有四只蹄子是雪白色的,頗有些烏云踏雪的意境。 “吁——” 秦縱騎著馬,停了下來。卻沒有立即翻身下馬,而是沉著一張臉,眸子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蒯信看著這寶馬,十分稀罕,想上前摸一摸馬臉。誰知,他的手剛一靠近,那馬就“咴——”地一聲,揚起了前半個身子,不許蒯信靠近。 “好烈的馬!”蒯信也不強要上手,只是站在一旁感慨一番。這種愈是性情剛烈的馬,就愈是千里寶駒。 秦縱這才像是被馬的動作喚醒了一般,他抿了抿嘴,單手按住馬的脖子,就準備翻身下來。 “秦縱。”還沒等他有所動作,就聽見一個沉得滴水的聲音。 是楚霽,他也走到了馬旁。 “我是沒給你準備良駒嗎?你這么上趕著弄了一身的傷回來。”語氣是秦縱沒有聽過的嚴厲。 楚霽這話其實說得也沒錯,楚霽最不缺的就是錢,所以他手底下的人,配的馬都是從東蠻那里買來的寶馬。 他不太識得馬的種類,但也知道東蠻養馬是最好的。他給秦縱配的馬,雖不及他身下的這一匹,但也是一等一的黃驃馬。 這時眾人才注意到,秦縱的臉頰旁又添了新傷。他左側的額頭曾被猛虎抓傷,倒是沒留下疤,但左邊眉毛變成了一截斷眉,更襯得他面容冷俊,極具威懾力。此刻,那截斷眉旁有明顯的擦傷劃痕。 像是從馬上滾下來造成的。 秦縱身著二色織金的黑色箭袖,因此不大看得出來身上的傷勢如何。但他重傷初愈,此番馴服烈馬,想必身上的傷口又會崩開不少。 秦縱也不答話,氣氛一時有些緊張。 蒯信撓了撓頭,看看面無表情的秦縱,再看看冷臉的楚霽,猶猶豫豫地開口道:“大人別氣了。小少爺是習武之人,看見寶馬肯定是心動不已的。這么一匹千里馬,要是我見了,也走不動道兒啊!” 蒯民也勸道:“先讓小少爺下馬,上些傷藥吧。” 楚霽聽了這話,果然推開一步,示意秦縱先下來。 看著楚霽依舊陰沉的臉色,秦縱利落地翻身下馬。將手中的東西朝前一送,說話的語氣也有些擰巴生冷:“擦傷而已。” 秦縱剛剛不下馬,也是在想這個事情。 自己好像瘋魔了一樣,想著楚霽蒼白的臉色和那雙熠熠的眸子,就巴巴兒地蹲在蘆葦叢里守著,給他獵了兩只大雁。 這個楚霽,他該不會是傳說中的鮫人吧?會用眼神惑人的那種。 楚霽垂眼一看,是兩只大雁。 因為是被一箭貫穿了雙翅,所以兩只大雁都是活禽。 大雁警惕性極高,又是飛禽,所以很難捉住。更不要說,這荒郊野嶺的,蒯信也只找到了四個鴨蛋,也不知他從哪里獵來的大雁。 別人射雁,都是趁著清晨,大雁還未起飛的時候;秦縱倒好,為了給他找口有營養的,這艷陽天的晌午時分,捕來了兩只大雁。 屬于少年人的笨拙又熱烈回應啊。 …… 一時之間,他滿心酸軟,像是一顆心被泡在檸檬糖水里一樣,咕嚕咕嚕地往上泛著酸,酸里又涌上那么一絲的甜。 “傷著哪兒了?”楚霽的語氣變得柔和起來,也有些愧疚,自己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地就訓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