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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另娶了怎么辦 第12節

    但陳云蓁心里知道,張老大他們好像在護送一件很要緊的東西,前段時間一直都急著趕路。

    他們很多次都是在野外駐扎休息,因為住客棧需要繞路。

    浪費了人家兩天時間,陳云蓁不免有些過意不去,便尋思著讓洛則先多給對方一些傭金。

    洛則先聞言淺笑頷首:“我知道了。”

    ……

    中午時分,車隊在一處清澈的小河旁邊停了下來。

    幾個鏢師嫻熟的在河岸旁架起鍋燒水,洛則先等到對方燒好水,下了馬車去討了碗熱水回來。和陳云蓁一起,在馬車里就著熱水吃了先前買好的干糧。

    吃完飯后,洛則先去河邊洗碗。陳云蓁坐在馬車上看了一會,有些悶得慌,干脆下了馬車想要透透氣。

    她也沒走遠,始終站在洛則先視線之中。

    吃完午飯后,張老大讓隊伍里的人和馬都休息了一會,才再次催促眾人出發。

    陳云蓁愁眉苦臉的上了馬車,繼續隨著馬車搖晃起來。

    但這一次車隊沒走多遠,便又停了下來。

    陳云蓁不解的掀開馬車前面的簾子,向車隊前方看去。

    距離有點遠,又隔著好幾架馬車,她只隱約看到,好像有幾個人影擋在領頭的張老大面前。

    片刻后,車隊繼續前進起來。

    陳云蓁仍然掀著簾子往外看去,驀地,她的目光突然凝在前方。

    洛則先察覺出陳云蓁的不對勁,往前靠了靠,下巴擱在陳云蓁肩膀上,與陳云蓁看向同一個方向。

    幾個衣衫襤褸,瘦得跟麻桿一樣的人體闖進他視線里。

    那似乎是一家人,佝僂的父親,矮小的母親,帶著兩個瘦的胸前肋骨都突出來的小孩。麻木的睜著眼睛看著從他們身邊經過的車輛。

    兩個小孩手里抱著一個紙包,陳云蓁認得那紙包上屬于龍虎鏢局的標記。

    很顯然,方才張老大就是被這一家人給攔住了。

    陳云蓁乘坐的馬車距離那站在路邊的人越來越近,那兩個衣衫襤褸的小孩的面容,也漸漸在陳云蓁眼中清晰起來。

    陳云蓁有些不忍的轉頭看向洛則先:“這是怎么回事?”

    她先前在蘭溪縣也曾見到過失去所有東西,孤獨無依,只能以乞討為生的乞丐。

    可是出現在她面前這一家人,明顯比乞丐還要來得更加狼狽幾分。

    洛則先眼里本沒有什么波動,只是冷漠的看著那形容狼狽的一家人。

    直到他聽到自己耳邊,陳云蓁充滿了惶恐與憐惜的詢問。

    他目光中的寒冷凝住,而后幾乎是瞬間,他俊秀的臉上,同樣浮起一抹淺淺的憐憫來。

    “他們應該是從北方逃過來的。”洛則先對陳云蓁解釋道:“前段時間咱們大周國北邊有座城池被匈奴攻破了,逃了不少百姓出來。”

    陳云蓁聞言,腦海中下意識浮現起自己以前上學時,曾經見過的那些殘忍的戰爭圖片。

    她呼吸窒了窒,一股說不上是什么的復雜心緒浮上她心頭。

    陳云蓁有些不解:“可是我先前明明聽說,咱們的軍隊,才打贏了匈奴沒幾年。這么短的時間,他們怎么敢再次進犯。”

    大周國打敗匈奴,大概是陳云蓁離開陳秀珠家,自立門戶時發生的事情。

    陳云蓁聽說,那是一場極其慘烈的戰爭,戰場如同絞rou機一般,不管是大周國還是匈奴,都在那場戰爭中死|了不少人。

    不過最終還是大周國取得了勝利,匈奴元氣大傷,被趕回了北方草原深處。但大周國這一場戰爭也是慘勝,不少士兵的生命,都永遠的留在了邊疆。

    也是因此,大周國的皇帝才會發出圣旨,責令國境內的未婚男女,到了年齡就必須結婚,想要補全當初戰爭時被填進去的人口。

    所以陳云蓁十分想不通,那時距今不過短短五年,匈奴的元氣應當還沒有恢復,怎么就又打進來了呢?

    洛則先眼里閃過一抹冷光,面上卻仍然溫柔的為陳云蓁解釋道:“先前京城出了點事,匈奴可能得知了這個消息,所以他們就趁此機會動手了。”

    “什么事?”陳云蓁追問。

    什么樣的事情,才能讓匈奴的王,冒著再次大敗的風險,只為沖上來咬掉大周國一塊rou。

    “太子死了。”洛則先唇角幾不可查地勾了勾:“今年開春時,太子和人去城外打獵碰到了老虎,追逐中,他不幸掉下馬摔死了。”

    “陛下上朝時得知這個消息,當場吐血,昏迷了兩天才清醒過來。”

    皇帝昏迷,下任儲君又不幸丟了性命,匈奴得知這件事,可不得趁此機會好好劫掠大周國一番,以彌補自己當初的損失。

    第十五章

    陳云蓁聞言,迷茫了一瞬間才再次問道:“軍隊呢?咱們駐扎在邊關的軍隊呢?”

    他們不是才打敗了匈奴嗎?為什么不出來再將他們趕跑。

    洛則先低聲道:“陛下昏迷,邊關的那些將領自然也得……”

    他話沒說完,陳云蓁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對于朝廷來講,邊關那些百姓自然比不得皇帝的安危重要。

    陳云蓁嘴唇顫抖兩下,沉默下來。她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依著車窗。看著那麻木的一家人距離自己越來越進。

    那么小的孩子,本來應該快快樂樂,承歡在母親膝下的孩子。就那樣瞪著一雙突兀的眼,沉默著看著自己眼前,與他們不屬于同一個世界的馬車駛過。

    陳云蓁忍不住伸手,緩緩撫向自己的肚子。若是她將來有了孩子,她們也會經歷這樣的事情嗎?

    這一刻,陳云蓁竟然不敢肯定得吐出一個“不”字來。

    馬車外那一家人遠去了,陳云蓁突然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她轉身,手忙腳亂的抓起放在馬車內側,包裝好的一袋干糧。又拽下自己腰間掛著的荷包,塞到那干糧袋里面。

    然后提著那袋干糧,從馬車車廂側邊的窗戶探出身去,將那袋干糧扔向了那瘦骨嶙峋的一家人。

    原本只顧拉著自己的兩個孩子,不讓他們離開自己的母親。注意到從前邊馬車里扔向他們的東西時,眼神終于有了點光彩。

    她松開自己的孩子,而后伸手,精準的將陳云蓁扔給他們的那一包干糧接入懷中。

    女人打開干糧袋,一個紅色的荷包映入她眼簾。她又伸手打開荷包,里面裝著的幾兩碎銀,讓她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良久后,女人才反應過來,連忙抬頭沖著已經遠去的馬車喊道:“謝謝恩人。”

    有了這點銀子,等到了下一個城池,她和孩子們,好歹能有個落腳的地方。

    前方的車隊里,陳云蓁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可憐的一家人,才收回自己的視線在車里坐直。

    她面無表情的盯著前方看了一會,終究還是忍不住問洛則先:“就算皇帝比百姓重要,那這些難民呢?他們這個樣子,可不像有人管。這里明明距離京城那么近,那些當官的為什么不關心關心這些難民。”

    洛則先低頭盯著陳云蓁,他耳中聽著對方堪稱天真的話,眼里流露出一絲憐惜來。

    他道:“云娘,正因為這里距離京城近啊。京城的守城官怎么可能會允許難民進去,污了京城的土地。”

    也正因此,他們才能在這與京城相接的河東府見到這些難民。到時候等進了京城,他們再想看到難民,就有點難了。

    果然,接下來一路上,陳云蓁等人又遇到了好幾波難民。

    陳云蓁對此無能無力,只能盡力分了點食物和錢財給這些難民。

    她救不了所有人,但至少能幫幫自己遇到的這些人。

    等車隊徹底進入京城境內,陳云蓁卻真的再沒有見到一個難民。

    京城周邊的道路比其他地方更加平坦寬敞,馬車行駛在上面穩當了不少。

    陳云蓁終于不用再被馬車得頭暈了,但她的情緒忍不住有點低落下去。

    對于陳云蓁來說,蘭溪縣就像是一個象牙塔。此時剛出了這個象牙塔,她就直面了那般真實的殘忍。

    這讓她不禁再次后悔離開蘭溪縣。

    但她后悔也已經來不及了,這天下午酉時,龍虎鏢局的車隊趕在太陽落山之前,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馬車向前傾了一下,旋即停下。

    陳云蓁掀起馬車前面的簾子,她抬頭向前看去,只見蜿蜒的,等待守城士兵檢查的進城隊伍前方。

    一道高聳的城墻,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她抬頭向城墻上方看去,約有五米高的城門上方,用龍飛鳳舞的大字,書著“京城”二字。

    她終于來到了,這個她曾無數次從旁人口中聽到的地方。

    陳云蓁身側,洛則先也抬頭看著那年高聳的城墻,眼里流露出一點莫名的情緒。

    他垂眼,看向自己身邊正在愣神的陳云蓁,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前方的隊伍龜速前進著,或許是因為半年前皇帝出了事。守衛城門的士兵們,檢查起來往的行人,格外的認真仔細。

    直到太陽落了山,陳云蓁坐的馬車才終于行到了城門口。

    “里面的人都下來。”守城士兵悶聲悶氣的喊道。

    陳云蓁聞言,拉著洛則先的手從馬車里鉆出來,又將自己早已經拿出的路引遞給前方檢查的守軍。

    幾道目光在她臉上凝視住。

    陳云蓁忍不住垂下頭來,還好那負責檢查她和洛則先的士兵并沒有為難她。

    他看了陳云蓁和洛則先的路引,又爬上去檢查了一下馬車,確定馬車里并沒有旁人,就干脆利落的放行了陳云蓁。

    陳云蓁重新回到馬車上,車夫拿起鞭子輕輕打了一下拉車的馬匹。

    馬兒嘶鳴一聲,踏步向前,拉著馬車步入前方洞開的城門。

    城門內不遠處就是一條街道,京城沒有宵禁,此時正是熱鬧的時候。

    陳云蓁爬在車窗上,看向道路兩邊擺的滿滿當當的小攤。這是與蘭溪縣截然不同的場景。

    京城的繁華,在她眼前緩緩拉開了帷幕。

    但陳云蓁忍不住回想起自己今天遇到的那些流民。

    同一片藍天下,他們卻有著跟京城百姓不同的命運。

    她嘆了口氣,放下布簾,沒了繼續打量外面的心情。

    馬車在熱鬧的街道上行駛了一會,突然轉進一個安靜的巷子里,繼續往前行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