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遞茶,低聲勸慰道:“尤大人且消消氣。” “我為何娶你女兒?” 孟余林冷眼望向昔日的老丈人,看他臉紅脖子粗的模樣著實滑稽。“世家聯姻、互取所需,僅此而已。尤大人宦海浮沉半輩子,這還想不明白?” 眼看著尤晉中就要氣昏過去,一旁的獄卒見勢不妙急忙走近前攙扶著他的胳膊,尤晉中緩了一會兒,勉強穩住身形,卻已經說不出話來。 顧平川稍稍安撫了幾句才轉回頭,冷眼望著狂妄的身影。 “顏氏為后,舉家高升。你娶尤氏,坐鎮宗族。兩樁婚事,雖是拆散了你與顏氏,但你二人都從中得利,且利益匪淺。”說著語氣愈發狠厲:“而今顏氏以怨報德,借太后的身份獨斷擅權,濫用惡政,架空朝廷!你孟余林好歹也是世家出身自幼讀過圣賢書,竟也自甘墮落與那妖婦同流合污,淪為jian佞竊權誤國!” “當真是辱沒了孟氏百年名望!” 孟余林靜默良久,被袖子遮掩的時左手早已攥成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忽然猛地撲向一旁,手腳拖著的鐵鏈鋃鐺作響,只見他抄起案上的硯臺狠狠砸下,地上炸開震耳欲聾的巨響。顧平川還算鎮定,尤晉中已經驚慌失措大喊“護駕”,獄卒也被嚇得不輕,反應過來后手忙腳亂擁上去把人摁住。 孟余林被壓得上半身都貼在地上,仍掙扎著大喊:“先帝昏聵,親佞遠賢!他享有三宮六院美妾無數,為何還奪我愛人空居后位!顏年如花似的年歲入宮,至今虛度二十載!她要忍耐先帝的冷待,更要遭受滿朝大臣的cao控無力反抗!顏家得利,代價卻是女子最珍貴的二十年青春!” 他幾乎聲嘶力竭。 “你口口聲聲說太后擅權架空朝廷敗壞你顧家基業,卻不知先帝在時世道何其渾噩,比如今朝廷更黑惡千倍萬倍!自永熙二十六年始,先皇縱情聲色不問朝政,太后一人主掌前朝后宮,事事cao勞、盡心竭力、不言辛苦!若非她cao持這萬里江山,你厲朝的天下,早就亡了!先帝昏庸無度暴行失德種下因,惡果自當報應在他兒子的身上!” 68. 第68章 舊怨 此時牢房內除顧平川以外所有人都恨不得自己 雙耳失聰。 這樣狂悖的話, 孟余林敢說,他們卻不敢聽。 顧平川面沉如水,良久之后讓人傳刑部尚書進來, 依舊是那天年邁的尚書滿頭大汗地進來, 微微弓著背等候吩咐。 “結案吧, 按律量刑。” 說罷大步離去。 門口,顏思卿來不及躲藏, 與人撞了滿懷, 神色慌張地退了兩步,“我沒想偷聽……” 看見心尖上的人, 顧平川面色緩和了不少,“想聽就正大光明的聽,我準了。” “我才不感興趣。”顏思卿口是心非地說。 直到走出刑部, 二人坐上回宮的馬車, 顧平川沉默良久,情緒似有些低落,顏思卿時不時往身旁偷瞟兩眼,心底琢磨該說些什么。 “孟余林說太后當年只是一介小吏的女兒, 這樣的出身, 為何會被當時的太后選做皇后?” 顧平川眼神微動,片刻之后語氣極為平靜道:“彼時宸妃專寵長達兩年之久,后宮一家獨大, 向來不被朝臣所喜。無論太后還是前朝官員, 都希望能扶一個好拿捏的女子繼后位。顏氏出身低微, 反倒他們最看好的人選。” “封后之前,他們就沒有問過顏氏是否同意嗎?” 聽到這個問題,顧平川展露苦笑, 默了一會兒才轉頭看向她,反問:“當初顏思虞突然腿傷,太后臨時下旨換你進宮,可曾問過你是否愿意?” 顏思卿啞然。 … 獄中孟余林那番悲憤的言論讓顧平川陷入了短暫的悵然若失,但他很快就從情緒中抽離。 顏年入宮是受制于人,先帝娶她何嘗不是被逼無奈?宸妃趙氏被陷害失寵囚禁冷宮,十月懷胎一朝生產卻被迫母子分離,她就不是受害者嗎? 再多的借口,再深的恩怨,也掩蓋不了孟余林和顏年合謀意圖篡權的事實。 這是謀反,是抄家滅族的罪行。 孟氏家大業大,并非全然是心存謀逆之人,顧平川十分寬容地赦免了無辜的族人,只對孟余林一人處以極刑。 三月,某日正午陽極之時,劊子手中鍘刀起落,血濺刑場。 孟余林死了,眾人唏噓。不知人群中是誰挑頭,隨即聽見叫好聲此起彼伏久久不停。 昔日權臣丞相的死亡并不意味著宮中能夠恢復平靜,顧平川一早又跟言官吵了一架,就為顏年孟余林的事情要如何記載。 言官主張隱去私 情只記二人勾結謀反,而顧平川堅持實事求是全部如實記載。言官氣急,拿皇家顏面大做文章,顧平川嗤之以鼻,揚言朕就是皇家朕就是天子,朕不要顏面跟你們有什么關系。 結果自然不歡而散。 于是午飯時間顏思卿見到了生著悶氣像孩子似的顧平川,她遞了一杯涼茶過去,給他先消消火。前朝的事情她略有耳聞,說實話她也不太理解顧平川是什么想法,都說家丑不可外揚,怎么偏偏他要把父親被綠的丑事也載入史冊? 顧平川接了杯子抬頭看她一眼,看出她眼中疑惑,主動解釋道:“顏年勾結外臣把持朝政、把我當做牽線木偶cao縱于股掌之間固然可恨,但我更恨先帝。正如孟余林所說,世道渾噩,宮闈霍亂,全是因先帝而起。” 思緒漸漸飄遠,顧平川眼中多了些復雜的情愫。 “都說先帝專寵宸妃,可他的寵愛有多廉價?一朝變故,毫無信任可言,昔日寵妃說廢也就廢了,作為皇子的生母,卻連姓名都不配留下。宸妃被廢入冷宮之后,先帝又納了許多美妾,無一不是年輕貌美的女子,眾人卻只記得宸妃嫵媚惑主……” “先帝貪戀美色昏庸無度,不該讓后宮女子替他背了后世罵名。” 顏思卿聽完良久無言,顧平川想的這么通透,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我覺得你說得對。” … 宣御司審案還是有些手段,饒是梅鶴白和梁太醫那樣冷漠倨傲的人也屈服在牢獄之中,將自己的罪行盡數招供。 事情解釋來也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