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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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喃喃的自語,又重復了一遍這個時間,心里卻更加酸澀。晚上九點的公路上,連外賣小哥都很少見,不管是顯示有客還是無客的出租車,皆是來去匆匆,可是他哥,堂堂虞家當家人,本應該最肆意的年紀,卻嘔心瀝血的還在加班努力。 虞漆驀一瞬間就懂了顧一鋮什么意思,他這點因為情晴愛愛的矯情,其實拿到虞燕沉跟前,從來都是不值一提的。 人人都說虞家的大少虞燕沉太過于無情,狠厲的手段比作地獄里面爬出來的惡鬼都算是輕的,他的每一個對手,他秉著斬草一定要除根的理念,根本不給人家一點活路,可是……在這些禁錮之外,沒有人記得,人人畏懼的虞燕沉是如何在二十三歲的年紀,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你哥……一直都有腰傷,你知道嗎?”顧一鋮將虞漆驀的臉色轉換,一點點都看到眼里,他看著那少年,臉色從最初的驚愕到現在的血色一點點消失,心里莫名有種kuai感。 虞燕沉做的那些犧牲,憑什么要默默無聞著,他偏要將這些揉碎了,搗爛了,全部都捅到虞漆驀面前。 聽到顧一鋮的聲音,虞漆驀愣了愣,他轉過身來,這次眼底帶了幾分質疑。 他哥的腰傷,他甚至都是到了后來他哥奄奄一息的時候,才從他哥的私人醫生那里知道的,為什么這個時間顧一鋮便知道了。 可是對于顧一鋮砸過來的疑問,虞漆驀沒有透露出半點其他神色,雖然相比于三年前他父母去世的時候,現在的虞家已經不是四面環敵的狀態,但面對這樣的場面,虞漆驀還是一點都不敢放松警惕。 他當然不愿意去懷疑自己的發小,可是事關他家族安危,虞漆驀不得不警惕。 “呵,虞二少還真是警惕,外面的人都說你天真不識人間疾苦,依我看,二少分明機智的厲害。” 顧一鋮一眼就看透了虞漆驀的不動聲色,他根本沒有虛以委蛇的意思,直接將這點給點破了。 他話里話外都透露著譏諷,哪里是在夸虞漆驀,分明是加了好幾個倍率的大號反諷他天真。 或許從來都沒有人告訴過虞二少,他某些程度上的單純,真的像極了一張白紙,別說是搞什么陰謀算計,就是撒個無關緊要的謊,他的臉色都會在第一時間出賣自己。 虞漆驀被說的訕訕一笑,卻感覺眼前的發小越發的陌生,此刻的他跟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完全呈現出來了兩副面孔。 虞漆驀不愿意去接顧一鋮的話,今天這一晚上他所面臨的沖擊力,遠比他前世十年遇到的都多,他也知道自己在這些人面前裝什么深謀遠慮都是沒有用的,索性只是抬眼看一向顧一鋮,看他接下來怎么說。 “三年前,你尚且在蘇家哭天搶地要父母的時候,你哥獨自一人面對著各大心懷不軌的股東的威脅。” “你知道有一個姓劉的董事多么變態嗎,他不僅想拿到你們家的財產,他還想折斷你哥的傲骨,讓他像條死狗一樣雌伏在他身下。” “你哥二十歲的年紀,拿著三瓶啤酒往自己頭上敲,就是為了證明虞家從來沒有跪著活的孬種,他的腰傷,是那年從一家會所的三樓跳下來,摔的。” 顧一鋮的左手食指輕輕的摩擦在方向盤上,他聲音說的很輕,好像在說什么無關緊要的人的故事,可是虞漆驀分明撲捉到提及這件事情時,顧一鋮身上怎么都遮不住的戾氣。 這些事情,他哥從來都沒有給他說過,甚至還會刻意的約束手下的人,一個字都不允許透露給自己。 他不敢相信二十歲的青年,是如何從血窟里一步步爬出來的,前世僅有的一次,他半夜失眠看到他哥渾身倦怠的回家,帶了一身殺伐與腥氣。 自那以后,虞漆驀更不敢跟他哥靠近了,而現在這些事情,從別人的嘴中知道,虞漆驀感覺自己一顆心臟仿佛被人強行的關押到密閉的容器中一般。 原來,他前世所走過的那一遭,他自己遠比想象中的更加廢物。 他在虞家面臨大難的時候肩不能挑起大梁,他在他哥面臨死亡的時候手不能提起災禍,若不是死著一次,他可能永遠都會被蒙在鼓里,做他的天真小少爺。 虞漆驀咬緊了牙關,他很想扯個笑臉,卻發現自己臉龐僵硬,眼眶里有guntang的眼淚流出,卻根本無濟于事。 他總是這樣無能無力,哪怕知道后來大家的結局,卻也無法扭轉乾坤,他是個廢物,從始至終他都知道。 “你知道你哥為什么始終都戴著眼鏡嗎?”顧一鋮瞧著虞漆驀懺悔的神色,那顆皺皺巴巴的心臟好像才得到了一絲喘息,可是他的話卻沒有因此而停下來,反而又提及了另一個問題。 “因為他那雙眼鏡是特制防強光的,兩年前,你父親當時創業的一個合作伙伴,要拿才十六歲的你聯姻,才愿意促成那樁生意,你哥在加了十倍亮度的白熾燈下,硬生生的挺了一天一夜,才等來了蘇家的救援,但凡蘇家晚來一步,他那雙眼睛,都要廢了。” 顧一鋮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在虞漆驀只顧著陷入自己的情緒中時,他的右手迅速在自己的眼角擦過,好像要掩蓋什么痕跡。 他說的這些事情,語氣那樣平淡,可是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是結結實實往虞漆驀的心上扎。 虞家對于虞燕沉來說,從來都不是他的救贖,而是一個厚重的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