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這時候他已經拍完照片，回過頭來就這么毫無征兆地撞進了男人那一雙，宛如幽潭一般的黑眸中。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碰撞交匯，迸發出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火花。

    喬云舒又飛快地低下了頭，若無其事地拿出了自己帶的，在飛機上打發時間用的英文原裝書。

    但一打開才發現了不對，她好像帶錯了書。

    這本書她最開始買成了法語版的，后來發現不對，才又重新買了英文版的，但可能是昨晚一時粗心，帶的就是那本她一個字也看不懂的法語版。

    喬云舒都被自己給氣笑了。

    旁邊的厲寒霆注意到了她的情緒變化，“怎么了？帶錯書了？”

    喬云舒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拿成法語版本的了，一個字都看不懂。”

    厲寒霆的唇角微微上揚，“沒關系，我看得懂，大學的時候選修過法語，現在的口語還不錯，到法國沒有翻譯，可以和法國人無阻礙交流。”

    喬云舒又好笑又好氣，“你這是故意火上澆油呢？那這本書給你看好了。”

    “你想到哪兒去了？”他無可奈何地說，“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念給你聽。”

    第209章 如人飲水

    厲寒霆乘坐的飛機自然都是和他們這種普通人坐的不一樣的，整個一間機艙里就只有他們兩人，如果他真要念書，給他聽，倒也不用擔心會影響到其他的乘客了。

    但喬云舒還是沒答應，畢竟一個男人給異性念書什么的也太曖昧了吧。

    厲寒霆見她不太情愿，還極力地勸說她，“考慮?沒有我的法語真的還不錯，應該會喜歡的。”

    喬云舒實在犟不過他，并且現在又的確有些無聊，索性就同意了，“行行行，你想念就念唄。”

    厲寒霆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美顏溫柔又寵溺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才落在那本法語書上。

    那是博爾赫斯的詩集，他的詩在市面上非常受歡迎，有一股絕望和浪漫雜糅的感覺。

    厲寒霆嗓音沉沉地念起來，“使他覺得遙遠的不是時間長，而是兩三件不可挽回的事。”

    喬云舒不得不承認，男人的聲音是非常性感的那一種，有如一首優美低沉的大提琴樂曲，而法語又被稱為最浪漫的語言之一，所以迷人的聲線念起法語來又有了一種很獨特奇妙的感覺。

    他的聲音鉆入了喬云舒的耳朵里，仿佛有一道細密的電流，也順著皮膚竄進了血液當中，在五臟六腑之間游走。

    或許是他的聲音實在是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喬云舒竟然聽著聽著有些昏昏欲睡了。

    在意識逐漸陷入一片混沌之中的時候，她聽見厲寒霆輕聲念道。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喬云舒的心頭莫名一驚，生怕厲寒霆又想要借這句話推出他要追他之類的言論來。

    但男人卻沒有，而是仍在老老實實一字一句地念著書。

    “我給你瘦弱的街道、絕望的日落、荒郊的月亮。

    我給你一個久久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

    喬云舒醒了之后，一睜眼就對上了一雙黑沉沉的眼眸。

    她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緩慢地眨動了一下眼睛。

    而旁邊的厲寒霆已經趁這個時間段把頭偏了過去，落在了自己手上的書上面。

    所以等喬云舒完全清醒過來去看他時，看到的就是他正在專心致志地看書。

    她還松了一口氣，原來是自己睡蒙了產生了幻覺。

    旁邊有一個大男人一直盯著自己看，想想還挺奇怪的。

    喬云舒完全坐了起來，旁邊的厲寒霆仿佛才感覺到動靜一樣，回過頭來，“醒了，航班也快要到了。”

    果然沒一會兒，他們所在的飛機就漸漸降低了飛行高度和速度，停在了機場內。

    下了飛機之后，剛走出機場大門，就有一輛明黃色的法拉利停在門口，因為頭發花白的管家向著他們走來，笑瞇瞇的說，“厲總，好久不見啊，花總派我來接你。”

    厲寒霆也微微頷首，“花奶奶還真是費心了。”

    “瞧您這話說的，我們兩家的關系本來就很好，花總一直把您當成半個孫子來疼愛的。你不遠萬里從a市飛過來給她祝壽，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三言兩語間，兩人上了車，喬云舒身為厲寒霆的女伴，自然跟著他一起到了后座。

    各位老管家和男人的交流用的都是港城語言，喬云舒雖然平時看過不少粵語電影，但對粵語的知識了解也就僅限于簡單的禮貌用語和常說的話而已。

    他們的語速實在太快了，詞語也比較深奧，喬云舒只能依稀捕捉到幾個零零散散的詞聽得懂。

    不知道，他們又說到了什么，她感覺老管家回頭看向了自己，眼神里滿是慈祥的笑意，仿佛是在問厲寒霆她是誰一樣。

    他很輕很淺地笑了一下，語氣和眉眼都莫名的溫柔。

    “bb豬。”

    喬云舒雖然不知道bb豬是什么意思，但看過幾部粵語電影的都知道，在粵語里有一句很經典的表白的話是“bb我好中意你噶”。

    在這句話里，bb就是寶貝的意思。

    那bb豬該不會和bb的意思差不多吧？

    但喬云舒也不太能夠確定，在他們平時的語境中說一個人是豬，可不是什么好聽的詞，多半是罵人的。

    厲寒霆總不能在老管家爺爺面前說她的壞話吧?

    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喬云舒也不好意思打斷他們兩人的談話，直接開口問bb豬是什么意思，只能想著等只剩下和厲寒霆兩個人的時候再問。

    港城的建筑風格和內地的確不一樣，高樓大廈都是rou眼可見的復古風格，街道兩邊的招牌店鋪霓虹燈，還t有許多當地有名的小吃，一下就擊中了喬云舒對港城向往的心。

    她一時間忘記了剛才的疑惑，興奮地掏出手機，趴在窗邊拍照。

    厲寒霆和老管家聊著，就看到了喬云舒一副興奮至極的模樣，像是一只小兔子掉進了胡蘿卜堆里。

    他的唇角情不自禁地揚起，深邃立體的眉眼，rou眼可見的溫柔了好幾個度，看得老管家都不明所以。

    他笑盈盈地開口，“看來這些年厲總過得還不錯，比之前更有人情味了。”

    因為兩家的關系不錯，所以他們一直都有來往，厲海婷也算是被他看著長大的，他一出生就比同齡人要更加深沉一些。

    少年老成，有時候不能算是一件好事，只能說他身上擔負的東西太重了，沒有能輕松的時候。

    現在再見他時，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身上那股冷淡疏離的感覺少了幾分，越來越像是一個能擔負起家庭責任的成年男人了。

    厲寒霆又沒控制住自己的眼神往喬云舒那邊飛快地瞥了一眼，而這一次被老管家敏銳地捕捉到，他也順著視線看向那個活潑漂亮的女人，心中頓時有了答案。

    在記憶中，厲寒霆還是少年時期時就有人調侃他，他這么嚴肅正經，以后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老婆，恐怕很難討女孩子喜歡，那時候的厲寒霆的還擺著一張臉說，他不會網上任何一個女人，更不會因為她而牽動自己的心神。

    現在看來少年人說的還真是戲言，因為當時還沒有遇到那個人，所以總是覺得自己是一個無情又冷酷不需要愛的人。

    但愛情這種東西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

    第210章 還挺喜歡你的

    因為兩家的關系深厚，所以厲寒霆他們并沒有等到明天壽宴的時候才隨眾位賓客一起登門拜訪，而是在今天就直接先帶著禮物去了別人家里。

    花家也是港城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老宅的布局和另一家不相上下，但他們更為古典雅致，沒有另一家老宅那么的奢華磅礴。

    剛一進去，喬云舒就看到了站在鯉魚池前的女人。

    雖然她的頭發已經花白，可以看出年齡不小，和厲老太君是一個年齡階段的人，但身上就莫名帶著一股不屬于這個年齡階段的活力。

    等到走近，喬云舒才看清這位花老太太，不是在喂魚，她指著錦鯉池里面最胖的一條紅色錦鯉說，“這條錦鯉好胖，撈上來做魚湯。”

    她險些懷疑自己聽錯了，難怪厲涵婷說這位花老太太和其他同齡人的性格不太一樣，比較小眾呢，她在她身上竟然看到了幾分小孩子的影子。

    不過仔細想想，到了這種年紀，生死都已經看淡了，還是隨心而欲地活著就行了。

    花老太太的性格也非常好，用內陸的普通話和喬云舒打了招呼，一見面就拉著她，表示自己非常喜歡她。

    厲寒霆身后跟著的保鏢將他們的禮物送給了花老太太，又聊了一會兒天，正巧花老太太的孫子也在，和厲寒霆的關系又不錯，兩人之間還有合作，就索性打算去書房談一談正事。

    厲寒霆我之前還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喬云舒，嗓音溫柔地叮囑她，“我去和人談一談工作上的事，不到半小時，你一個人呆著別太擔心了，花奶奶她們都是很好的人，有什么需求對他們說就行。”

    花奶奶自始至終用一種十分微妙的眼神，在他們兩個身上來回打量著模樣，讓喬云舒莫名的想到了姜棠，她每一次看八卦的時候，就會露出這么一副表情。

    她有些不太自在，小聲的說，“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放心去吧，我一個人能好好的。”

    厲寒霆想要再說兩句話，花奶奶直接打斷了他，“行了行了，你快去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是什么龍潭虎xue呢，又不是壞人，不會把你的小女朋友吃掉的。”

    他這才跟著花奶奶的孫子走了。

    厲寒霆剛一走啊，奶奶就座了上來，意味深長地問，“看來寒霆這小子還挺喜歡你的。”

    喬云舒有幾分尷尬，“你為什么會這么說？”

    花奶奶說，“太明顯了，這孩子之前可沒對那個女孩子這么上心過，對誰都一副冷冷淡淡的狀態，唯獨對你恨不得一雙眼珠子都粘在你身上了。”

    其實每一次，每一次他們說厲寒霆在那之前沒有談過戀愛，喬云舒的都不太相信。

    不僅是因為厲寒霆長了一張很薄情的渣男臉，還因為他這個人實在是太過于優秀了，不管是現在還是之前的學生時代，一定會有無數的女孩子把她當做暗戀的。

    圈子里有太多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優秀女性，俗話說女追男隔層紗。她不相信厲寒霆在這個過程當中沒有心動過。

    原生家庭的畸形把喬云舒這一個人塑造得十分矛盾，她一面憧憬著能有美好溫情，至死不渝的愛情，一面又極其悲觀地覺得這種愛情自己不會遇到，她不可能會是一個男人的特例。

    但不住說的人太多了，喬云舒有時候也會忍不住信兩分。現在花奶奶又這樣說，她也不知道是該相信還是不信了。

    花也沒有注意到她的細微神情變化，又繼續開始講厲寒霆曾經的趣事。

    “寒霆這孩子從小到大就非常受女孩子的歡迎，我記得有一次他十七八歲的時候來我們家玩，當時親戚家有一個和他同齡的女孩子對他一見鐘情，就忍不住跟他示好。”

    喬云舒心道果然，他這種人不論什么年齡階段都不會缺女孩子追求的。

    她對接下來的發展十分感興趣，“然后呢？”

    “那小姑娘也挺聰明的，見每一次對寒霆噓寒問暖他不搭理她，就挑了一個寒霆最感興趣的地方入手。他們當時正好是要高考的年紀，小姑娘就拿出幾道題去問寒霆，一次那小子果然耐心地給小姑娘講了好幾道題。”

    為什么喬云舒聽到這里，心中總有一股莫名的感覺，雖然他不能仔細分辨這股情緒究竟是什么，但可以知道的是她現在不太舒服。

    或許是因為曾經她備戰高考的時候厲寒霆也給她講過一段時間的題，那一段時間沒有戳破對方的心思，或許都沒有產生多少情感，但正是那一種朦朧青澀的感覺，才最令人難忘，對于他們兩人來說還算得上是美好的回憶。

    她不知道厲寒霆的在給那個小姑娘講題的過程當中，是不是也像對待她一樣，用溫和的語氣鼓勵她不要放棄，也會伸手輕輕敲一下讓的腦袋，罵她是小笨蛋，或是在她做錯題的時候用手打兩下她的手心。

    “你怎么了？”花奶奶十分關切地問她，“是不是一路上有些累了？要不要先去休息一會兒？”

    喬云舒回過頭來，對花奶奶微微一笑，“沒事沒事，你繼續說，我不累。”

    自己也真是的，反正她現在和厲寒霆已經離婚了，回想起那些事又有什么意義呢？就算厲寒霆曾經也對那小姑娘做過同樣的事，和她有什么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