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鬣哥，這個比上一個還要漂亮啊。”陳筱艾感覺到粗糙的手指滑過自己的臉龐，惡心得心里直哆嗦。

    “嗯。上一個怎么樣了？還鬧嗎？”

    “鬧，鬧得屋子都快塌了。還說自己是公主，馬上就有人來殺我們的頭了。”男人嗤笑道，“公主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花街嘛，也不動動腦子。我怕驚擾到貴客，就喂了點(diǎn)藥，正睡著呢。”

    “別喂太多了，小心腦子出問題。下次還再鬧就斷她吃喝，再不行就打斷腿，有手能拿教本就行。”老鬣眼中寒光一閃而過，言語更是殘忍，嚇得一旁女孩兒嚶嚶哭泣。

    “你，”老鬣指了個身著粉衣的女孩子，“就你，這里屬你還算聰明聽話，看好這個新來的，教她讀教本，聽到了嗎？”

    “........聽到了。”那身著粉衣的女孩輕輕答道。

    男人奉承著老鬣，送他出門后，鎖緊門窗。

    房間里只留下女孩子們輕輕的呼吸聲和抽泣。

    陳筱艾半瞇眼睛，感覺有人小心翼翼地爬向她，一睜眼就和一個粉衣女孩來了個眼對眼。

    那女孩手里抓著被子，沒想到陳筱艾居然醒著，下意識張嘴就要叫，陳筱艾蹦起來就捂著她的嘴。

    “你、你.......”其他幾個女孩吃驚不已。

    “噓，噓。”陳筱艾示意她們不要出聲，女孩子們緊張得不敢動，被她捂著嘴的粉衣女孩連忙點(diǎn)頭，陳筱艾才放開她爬下床去，矮著身子來到門邊貼上耳朵，遠(yuǎn)遠(yuǎn)聽得到有人在說話，只是聽不清楚，應(yīng)該是隔著庭院的距離。

    “那個，你怎么會........”

    陳筱艾回頭一算人頭，整整十個女孩兒，看著年紀(jì)都差不多，衣著打扮和神情都還算不錯，大約是擄來后只是將她們關(guān)著，并沒有虐待。

    再仔細(xì)一看，她們雙腳都捆著腳鏈，有個細(xì)細(xì)的小鎖鎖住。

    而躺在炕床上正熟睡的女孩則是三公主，她臉上還殘留著淚痕，陳筱艾仔細(xì)看了看發(fā)現(xiàn)只是被迷暈過去后才放下心來。

    “你們中有叫文靈菲的嗎？”陳筱艾輕聲問她們。

    眉眼柔美的粉衣女孩抬起頭來，就是一開始要給她蓋被子的那個。

    “我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表情警惕，透露出一種倔強(qiáng)又堅(jiān)強(qiáng)的美感與氣質(zhì)，和文靈秀有兩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眼睛。

    陳筱艾在心里為文靈秀松一口氣，道：“我和你jiejie是朋友，他們正在趕來的路上，我來打頭陣的。”

    文靈菲瞪大雙眼，失聲道：“真的嗎？！我jiejie她.......”

    “小聲點(diǎn)小聲點(diǎn)！”

    文靈菲立馬閉嘴嘴巴，瞪著美目盈滿淚水好不可憐，她抽泣道：“......jiejie她真的來救我了，她一定很擔(dān)心我。”

    其他女孩子們都湊過來，可憐巴巴地詢問是不是有人來救她們的，有兩個一看最堅(jiān)強(qiáng)的文靈菲掉眼淚，當(dāng)下也跟著哭泣。

    陳筱艾連忙安慰左右：“別哭都別哭，我一路留下的記號不多，沒想到那人將我套麻袋里了........”

    文靈菲抹掉眼淚，吸了吸鼻子說：“只有我jiejie來了嗎？”

    “還有小侯爺和成國公的少爺呢，放心，人很多，都是來救你們的。”

    在場的女孩雖然大都是良家出身，但不太清楚卓煜與傅葉歌的名頭，有個女孩小聲問：“為什么不是順天府的人來？”

    陳筱艾心想經(jīng)此一遭，在卓煜的死亡眼神下，順天府府尹的烏紗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只說道：“卓小侯爺呢！可比順天府的人厲害！”

    女孩將信將疑，文靈菲起身往門前看了看，說道：“他們今晚好像也會準(zhǔn)備朗誦會。”

    “什么意思？”

    “每隔三天，就會有人來到前邊那間大屋子，布滿祭祀的東西，在一起背誦這個教本。”文靈菲拿來一本藍(lán)皮封面的本子，遞給陳筱艾，“我們被關(guān)在這里后，就要求我們要把這本教本全部背下來，然后到朗誦會現(xiàn)場背給他們聽。”

    陳筱艾一翻本子，大約就是寫了“服從”“獻(xiàn)身”“無私”一類不知所謂的東西。

    “背完后會怎么樣？他們沒對你們做什么吧？”

    文靈菲搖搖頭：“沒有。那個老鬣說，我們這一批素質(zhì)好，要等到我們有資格成為什么圣女之后再做定奪。除了要求我們背誦教本外，并沒有對我們做什么.......還買了兩次新衣服給我們穿，吃得也是好的東西。”

    果然是那個什么狗屁圣女！落后無知的地方也就算了，居然能做到皇帝腳下來，怕是后頭有不少京城能人籌劃相助。

    “來救我們的人知道我們在哪嗎？”名叫賀圓圓的女孩憂心道，“上次朗誦會我被叫去了，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很大，墻也高高的，后頭都是山路和深林，他們會不會找不到我們？”

    陳筱艾也在擔(dān)心這一點(diǎn)，那個老鬣一開始是用暈藥，她假裝被迷暈，珍珠只來得及扔了幾顆。老鬣半路上發(fā)現(xiàn)沒有徹底迷暈她，才又打暈她將她裝進(jìn)麻袋里的。

    雖然卓煜他們的身手都很好，還有暗衛(wèi)跟親兵在，但這地方如果真那么大，的確不容易找到她們。

    “朗誦會什么時候開始？”

    “大約還有半個時辰左右吧。”

    “會來多少人？都是從外頭來的？”

    “他們應(yīng)該是從外頭來的.......”名叫曹妙婷的女孩猶豫道，“雖然都帶著兜帽，但他們穿的都是外出服，而且鞋子還沾了泥土，有一個還隨身帶著馬鞭。”

    這個女孩在那種情況下還能觀察得如此細(xì)致，陳筱艾忍不住朝她豎起大拇指。

    “朗誦會每次都是五到八個人不等。我們被關(guān)的這段時間里，除了那個叫老鬣，還有另外幾個看守的男人，就沒有看過其他人了。”

    看守幾個手無縛雞的女孩子，的確不用太多人。而且老鬣送她進(jìn)來時，門口只有一個男人守著。朗誦會對他們來講應(yīng)該是重要的場合，除了去朗誦會的女孩子，這里的看守應(yīng)該相對弱一些。

    “咱們?nèi)咳硕家^去背這個狗屁東西嗎？”

    “一般是五個左右。”文靈菲道，“而且不一定是哪個人，他們?yōu)榱薱houcha我們的背誦，一般都是隨意叫。像你和睡著的那個是剛來的，今晚就不會叫你們。”

    “這樣啊......”陳筱艾垂頭思考，“不知道大人他們什么時候能找到這個地方......我們自己得t先弄出點(diǎn)動靜來，好讓他們注意到這里才行。”

    若是他們今晚沒有被救出去，一旦給他們知道了山腳屋子被焚的消息，這個地方很快就會被轉(zhuǎn)移。也就是，她們只有今天晚上有機(jī)會！

    但是眼前這群女孩，被關(guān)了那么多天，精神與體力肯定都不濟(jì)，她一個人要把全部人救出來怕是很困難......

    文靈菲被抓來的時間不長，但因?yàn)樾宰訄?jiān)強(qiáng)且懂得與老鬣他們周旋，隱約已經(jīng)是這群女孩的主心骨，她見陳筱艾苦惱，重重地抹了把臉道：“你有什么安排，盡管直說，我們會努力去做到的！”

    “對、對啊！關(guān)在這里那么多天了，總算有人來救我們了，就、就算是豁出去了我也要做！”賀圓圓帶著哭腔道。

    “我母親本就生病臥床，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她、她肯定.......”曹妙婷不停抹著眼淚，眼神堅(jiān)定，“我定要回家去！”

    其他女孩也紛紛表示愿意，她們臉上或許還有因?yàn)楹ε露粝碌难蹨I，但都緊抿嘴角，不停跟著點(diǎn)頭，表示愿意聽陳筱艾差遣。

    “很好，都是好姑娘.......”陳筱艾大感欣慰，本來她還怕這群女孩子們會哭哭啼啼的，見此情景心下更是放心，“都過來，我先給你們解開腳鏈，別急著脫，都假裝還鎖著的樣子來。看情況咱們得分成兩路了，你們聽我說……”

    老鬣吃飽喝足，有狗腿子遞來水煙槍，他擺手拒絕了，問：“朗誦會布置得怎么樣了？”

    狗腿子道：“您放心，一應(yīng)都準(zhǔn)備好了，貴客們用完飯，已經(jīng)進(jìn)去里面喝茶聊天了。”

    “不錯。”老鬣滿意地點(diǎn)頭，“這些貴客都是肥羊，都給我好好招待著。記著看好圣女們，不許他們碰，好東西都是要留在最后享受的。”

    狗腿子嘿嘿直笑，表情猥瑣：“小的明白，都按規(guī)矩做事呢。您盡管放心。”

    老鬣環(huán)顧四周，這大庭院雖然因?yàn)槌Ｄ隂]有搭理荒廢了些，但好在地方大，樹木茂盛蓬勃高大，墻面也足夠高，私密性夠強(qiáng)，不會有人隨意闖入。

    他們來到京城秘密籌劃也有幾個月時間了，無論是挑選圣女還是藏匿行蹤，都比想象中容易。

    老鬣不由得心中得意：心想天子腳下也不過如此，有水神娘娘庇佑，他老鬣一切順利無恙，最好不過。

    等用這批圣女好好的宰上那幾只肥羊一把，有足夠的資金在京城立足擴(kuò)大，水神娘娘肯定會……

    “鬣哥，今晚的貴客都已經(jīng)到達(dá)。圣女們……”

    老鬣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去叫來，你去招待好他們。”

    聽到外頭的腳步聲，房間里所有女孩子都不約而同挺起身子嚴(yán)陣以待，陳筱艾提醒道：“放松放松，都按以前的樣子來。我剛剛說的話都記著了嗎？千萬別勉強(qiáng)。”

    “記著了。”文靈菲強(qiáng)自鎮(zhèn)定道，“筱艾，你放心吧，我會看好其他人的。”

    陳筱艾朝她比了個大拇指，抱著被子縮起身體待在角落處，在開門后捏著嗓子故意發(fā)出一聲尖叫。

    老鬣推門進(jìn)來，對這聲尖叫見怪不怪，看陳筱艾瑟瑟發(fā)地的躲在炕床角落里抽泣，問文靈菲道：“給她教本讀沒?”

    “給了……她、她知道這個教本，而且還會背。”按照陳筱艾的囑咐，文靈菲連忙在心里組織語言說道，“背得比我們還要好！”

    老鬣面露疑惑：“她怎么會知道我教的教本?”

    文靈菲搖搖頭表示不知，老鬣便走到床前，居高臨下地問一臉害怕，不停往角落擠的陳筱艾：“你知道水蓮教?”

    陳筱艾害怕得不敢說話，老鬣耐著性子又問她一次，見老鬣神情可怖，她才小小聲說道：“知道的，我、我爹讓我背過這個……”

    “你爹?你爹是哪里人?”

    “我爹本家是川洲人……還未帶我來京城前，住在臨水鎮(zhèn)。”

    老鬣一聽便露出笑容來：“原來是前輩的女兒啊。倒是巧了。”

    見老鬣上鉤了，陳筱艾縮了縮肩膀，一臉無辜茫然的看著他。老鬣又問：“你爹為什么從川洲離開?”

    “我舅舅在京城發(fā)大財(cái)呢，把我爹娘叫來幫忙做事……來了好幾年了。”

    老鬣點(diǎn)點(diǎn)頭：“那教本你還會背？你爹一直讓你背嗎？”

    “我爹說背這個能帶來好運(yùn)........前面會背，后面不太記得了……”陳筱艾適時的懇求道，“你們抓我來干什么，如果要錢，你們可以去找我爹……”

    “放心，我們會去找你爹的。”老鬣看起來對陳筱艾很滿意，叫來看守的男人，“大耳，給這個姑娘開鎖。”

    “鬣哥，這.......”名叫大耳的男人手里拿著鑰匙，有點(diǎn)猶豫。雖然只是一群弱不禁風(fēng)的小姑娘，但還是鎖著比較省事。

    “小姑娘而已，又是前輩的女兒，不能慢待了。”老鬣說著對陳筱艾笑了一下，他額發(fā)微卷，眼廓又深，嘴角似乎是天生往下撇的，笑起來那一下格不倫不類，“今晚你是朗誦會的主角。出來跟我走。”

    “你們要帶我去哪里？我不要！”陳筱艾一聲尖叫，轉(zhuǎn)身抱住曹妙婷喊道，“jiejie救我！他們想要對我做什么？！”

    曹妙婷則是抱住身旁的梁雯叫道：“我也害怕啊！”

    梁雯先是一臉茫然，緊跟著與陳筱艾曹妙婷三人一起抱頭痛哭。

    老鬣被她們哭得頭疼，便點(diǎn)了她們?nèi)齻€，外加兩外兩個女孩今晚去朗誦會，命老耳將她們從炕床上揪下來。

    陳筱艾與文靈菲相視一眼，文靈菲咬著嘴唇點(diǎn)點(diǎn)頭。

    出門前，陳筱艾還是一副抽抽嗒嗒的嬌弱樣子，若不是老耳推她，她還不肯下床。曹妙婷跟著放慢腳步，一瘸一拐地裝作裙子被鎖鏈綁住了，梁雯則是扭著袖子，猶猶豫豫地問老鬣：“我、我內(nèi)急........想先去茅房。”

    老鬣讓老耳先帶她過去，老耳剛點(diǎn)頭，轉(zhuǎn)身就聽道哎喲一聲，床上有個女孩像是沒坐穩(wěn)，直接朝他身上摔下來，兩人一起跌坐在地，文靈菲連忙去扶起女孩，怕老耳生氣，扶著女孩不停道歉：“她不是故意的，你別怪她.......”

    大耳倒是不在意，他神情猥瑣，上上下下地打量那女孩一眼，嘿嘿笑道：”小姑娘，得小心一點(diǎn)......”

    陳筱艾適時哭道：“我肚子疼我也要去茅房嗚嗚嗚嗚嗚.........”

    老鬣被她哭得煩躁，又顧著是前輩的女兒，將來有所用處，便忍著性子沒有發(fā)作。讓大耳帶著人去茅房，他先帶著另外三個女孩離開，大耳鎖門前摸了摸身上，摸到東西后才鎖上門鎖。

    文靈菲見人走遠(yuǎn)了，回頭安慰那個摔倒的女孩：“沒事，幸好也沒有摸到鑰匙。”

    那女孩滿臉后怕：“他警惕性太高了.......”

    “咱們也有預(yù)料到，本來也不是件容易事。再來咱們還有第二個計(jì)劃呢。”文靈菲環(huán)顧周圍的女孩子們，“筱艾給你們的東西都拿好了，都還知道怎么用嗎？千萬別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