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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渡我 第85節(jié)

    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江渡岳當(dāng)時說的話,完全沒注意到手機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阿霽!”

    一聲響亮的呼喚劃破了雨幕。

    沈勻霽定格半秒,才緩緩地抬起了傘。

    雨水順著傘的邊緣落下,像是晶瑩剔透的珠簾,卻擋不住江渡岳的身影在她的瞳眸中越來越清晰。

    “阿霽,你怎么不接電話?”

    江渡岳大步流星地朝她走來。。

    他一靠近,就看到沈勻霽被淋濕的肩頭。

    江渡岳皺著眉脫下了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接著,他發(fā)出一連串的疑問:“為什么不在圖書館里待著?下雨天在外面有什么好溜達的?被淋感冒了怎么辦?”

    沈勻霽垂著頭,沒有回話,漂亮的瞳孔似乎沒有了焦距。

    “怎么了?”

    江渡岳看出了她的反常,不禁有些擔(dān)心。

    沈勻霽緩緩地搖了搖頭,喉嚨卻像被堵住,發(fā)不出聲音。

    暮色讓傍晚的雨顯得更加壓抑,也給沈勻霽的表情蒙上一層陰影。

    江渡岳稍稍俯身,將自己的傘往沈勻霽那邊斜了斜,將她完全罩住。

    “阿霽,有事我們上車說,好嗎?”

    接著,他就拉著她就往停車場走。

    沈勻霽卻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動不動地佇立在原地。

    “江渡岳。”

    她的嗓音都在抖。

    “嗯?”江渡岳側(cè)過臉,細雨柔光模糊了他的輪廓。

    沈勻霽抿了下嘴唇,煞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十一年前你經(jīng)歷的那場大火,是在哪里?”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又不想知道答案。

    江渡岳輕輕蹙眉,頓了幾秒,答道:“蘇城。”

    簡短兩字,像石子投入平靜的水面,泛起陣陣漣漪,在沈勻霽心中一圈圈擴大。

    忽然,她丟掉了礙事的雨傘,任細雨拂過面頰,猛地撞進了江渡岳的懷中,像是久別重逢一般緊緊地抱住了他。

    這就是她當(dāng)年踩著guntang的地板,用盡全身力氣救出來的少年啊。

    瘦弱的身軀變得高大,微薄的呼吸變得炙熱,他好好地活著,像星星一樣,在茫茫宇宙中兜了一圈,又落在了她的身邊。

    “怎么了?”

    江渡岳微怔,茫然不解卻依舊拍了拍她的背。

    她剛才對他似有戒備,可現(xiàn)在的擁抱卻很堅定,像是在證明什么,又像是在消除自己的不安。

    沈勻霽動了動嘴唇,半晌才悶聲答道:“沒什么,我想你了。”

    江渡岳眉頭舒展,嘴角漾起一抹微笑:“前幾天不是剛見過?這么黏人?”

    雖然這樣說,但他還是低頭親了一下她微濕的頭發(fā)。

    “我們回家吧。”

    沈勻霽心中有千百個問題想要問他,為什么當(dāng)年他會在爸爸的辦公室里?為什么后來她醒來后打聽不到他的消息?

    還有,他知道自己的繼母是害了她一家的騙子嗎?

    可最終所有的問題卻只匯成一個輕輕的回答:“好。”

    “等等。”江渡岳忽然停住,目光落在了她的褲腳。

    “怎么都濕了?”

    他嘆了口氣,未等沈勻霽作答,便把傘塞到了她的手中:“拿著。”

    接著,他蹲了下去,修長的手指仔細地將她的褲腿一點點卷了上去。

    沈勻霽趕緊說:“我自己來。”

    “拿好傘。”

    片刻后,江渡岳站了起來,自然地接過沈勻霽手里的雨傘,道:“走吧。”。

    然而,在轉(zhuǎn)身前,江渡岳不露聲色地朝某個方向掃了一眼。

    只見遠處街燈下,一個黑影轉(zhuǎn)身憤然離去,嘴里還念念有詞:“果然是戀愛腦,仇家的兒子都愛!”

    但黑影不知道的是,他鬼鬼祟祟的一舉一動全被江渡岳盡收眼底。

    不一會兒,正在法餐廳用晚餐的夏知鳶便接到了一個電話。

    陳泉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沒用,兩人正難舍難分呢。”

    夏知鳶一聽,立刻放下了刀叉,道:“你怎么搞的!這點事都辦不好!”

    陳泉嗆她:“我還想問你呢!你個豬隊友!叫我唱了黑臉,一頓輸出,結(jié)果她轉(zhuǎn)臉抱得更歡了!我倒像是搬弄是非的婆娘!”

    夏知鳶覺得他惡人先告狀,氣得聲音都變尖了:“陳泉你裝什么好人呢!你之前那些小伎倆就不是搬弄是非了!”

    陳泉懟道:“我告訴你這么多信息,你就想出這破爛法子?我看你還是省省力氣吧。江渡岳不喜歡你可能是因為你智商太低。”

    夏知鳶罵罵咧咧:“你個臭rou絲懂什么!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不過是我計劃的一環(huán)!你這樣的傻逼這輩子討不到老婆!”

    她聲音有點過大,惹得餐廳里的人頻頻側(cè)目,她稍作冷靜,啪的一聲掛了電話,提著包就走出了餐廳。

    可她還沒來得及順氣,就接到了江婉的電話。

    江婉剛剛下飛機,就得到了消息,她接通電話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夏知鳶你腦子被驢踢了吧!你怎么敢把我媽之前那場火災(zāi)的事兒說出去的!你是不是想死!”

    夏知鳶本來就不爽,她沒好氣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更何況都過去這么多年了,沒有證人沒有證據(jù),你還怕什么追責(zé)?”

    江婉怒氣沖天:“你套到個屁!沈勻霽離開我哥了嗎!我警告你,如果因為這事兒把我家那筆舊賬翻出來了,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夏知鳶卻說:“我根本沒指望沈勻霽能立刻和江渡岳斷了,這只不過是埋下了一顆種子而已,下面我們要做的是讓這顆種子發(fā)芽、長大。”

    江婉沒空和她打啞謎,沖道:“什么玩意兒?說人話!”

    夏知鳶壓著脾氣解釋道:“我給你發(fā)的信息你看了嗎?你媽不僅騙了沈勻霽她爸的錢,還拒絕賠償她的燒傷,就算她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不在意這件事,你覺得她爸媽知道的話,能就這么過去嗎?”

    江婉立刻打斷了她:“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你這不是把我媽賣了個徹底!萬一他家人鬧上門怎么辦!”

    夏知鳶嗤笑一聲:“鬧?找誰鬧?當(dāng)年都沒申訴成功,如今證據(jù)早就灰飛煙滅,誰還會討這個沒趣?江家權(quán)勢滔天,沈家再不自量力也不敢去碰你們,相反,他們會給沈勻霽施壓。”

    江婉沉默片刻,道:“你想讓沈家父母成為對付沈勻霽的利刃。”

    夏知鳶笑了:“對,舊仇新恨,外部施壓,內(nèi)部瓦解。”

    江婉還是有點擔(dān)心:“會不會太鋌而走險了?當(dāng)年的事早就被蓋過去了,現(xiàn)在重提,會不會被有心之人利用?”

    夏知鳶像個足智多謀的軍師:“我們就是‘有心人’。”。

    “這個計劃,天衣無縫。”

    第56章 想吵架?

    外面雨勢漸小, 已經(jīng)聽不見聲音,潮濕的空氣讓人覺得黏糊糊的。

    房間內(nèi)很安靜,餐桌上擺著很多菜, 沈勻霽卻沒怎么動筷子,低頭用筷子戳弄著幾粒米飯。

    終于,江渡岳放下了筷子,環(huán)抱雙臂,放在胸前, 道:“說吧, 有什么事?”

    沈勻霽抬眸向上, 長睫眨動:“沒有啊。”

    江渡岳挑眉:“真的?”

    沈勻霽點點頭。

    但她心里想的卻是, 假的。

    陳泉的那番話, 她不可能完全不在意。

    一個念頭突然閃過了她的腦海, 如果那天她沒有去公司里找爸爸, 沒有打開那間上鎖的辦公室,那江渡岳現(xiàn)在是不是就不會坐在自己的面前?

    那她……是不是也不會有傷疤?

    她被自己這個陰暗的想法嚇了一跳, 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繼續(xù)往下想。

    如果她沒有救他, 那她說不定就不會被燒傷,即使爸爸投資虧了錢,也不用借錢去給她看病。

    而她的手臂, 也不會變成如今這副不可見天日的恐怖模樣。

    她明白這件事情并不是江渡岳的錯,但是不可忽略的事實是, 她的傷,她家的貧困, 全和江渡岳家有關(guān)。

    她強行打斷了自己的思緒, 可是另一個問題又不由自主得冒了出來。

    。

    十一年前江渡岳為何會出現(xiàn)在自己爸爸的辦公室里呢?

    想到這兒,沈勻霽試探著問道:“你以前是在蘇城生活過嗎?”

    江渡岳一愣, 表情僵了幾分。

    “并不是,我母親去世后,我爸一直忙于工作,沒空管我,那次要帶我去蘇城過周末是繼母主動提出來的。結(jié)果,就遇到了大火。”

    “那,你被救出來之后去了哪里?”沈勻霽小心翼翼地問道。

    江渡岳有些生硬地回答:“記不清了,但我應(yīng)該只在蘇城的醫(yī)院里待了一兩天就被接回了滬市。”

    沈勻霽低下頭,對于自己的刨根問底感到抱歉:“對不起,不該問你傷心事。”

    江渡岳頓了半晌,忽然伸手揉了下她的腦袋,道:“你永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

    接著,他眸色漸暗,道:“而且我也不傷心,傷心的應(yīng)該是我的繼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