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渡我 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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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下就戳到了沈勻霽最敏感的痛處, 她幾乎是厲聲反駁:“我沒有扮可憐!是你主動把房子租給我的!” 話剛說出口, 她就后悔了。 她完全搞錯了重點, 甚至像個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不是, 我是說……” 自知失言的沈勻霽還想挽回,但她的尾音卻被沉重的撞擊聲吞沒。 “哐” 江渡岳一拳砸在了墻板上, 力道極深, 連肩膀都不住地顫抖:“你是說,我自作多情了是吧?” 他的胸腔里翻江倒海,眼中的怒火已無法遏制, 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 沈勻霽身體僵直,定定地望著他, 喉嚨里卻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陳泉害怕江渡岳會傷害沈勻霽, 見狀直接扭頭對她說:“小霽, 你快走。” 沈勻霽覺得這誤會愈演愈烈,說什么都不走, 反而把陳泉往門外推:“陳哥你先走,我自己和他說。” 她本意是不希望陳泉再在其中摻和,把事情變得復雜,可是這在江渡岳眼里卻變了味兒。 “好一對惺惺相惜的狗男女啊。” 江渡岳似笑非笑的語調中掩不住瘋狂。 “我和他不是這樣的關系……” 沈勻霽的解釋在江渡岳的眼里顯得蒼白又無力。 “那是什么關系?” 江渡岳輕笑中帶著狠厲,像是猛獸瞄準了獵物般一步步逼近沈勻霽。 “我陪他來收二手家具……” “那是什么關系!!” 江渡岳猛然咆哮道。 接著,他沒有任何預兆地抬起一旁的茶幾,狠狠地砸向了帶著鏡面的衣柜—— 嘩啦啦,鏡片碎了一地,柜門也被砸開。 “你說啊!到底是什么關系!” 他的俊朗的面部已經扭曲到猙獰,太陽xue上青筋暴動。 沈勻霽呆住了,別說解釋了,她甚至屏住了呼吸,眼睛都忘了眨。 周身環(huán)繞著打砸碎裂的暴擊聲,或大或小的木屑和不知名的碎片漫天飛舞。 可沈勻霽沒有躲開,她微張的瞳孔里全是江渡岳癲狂的模樣,腳底似乎被凍住了,一步也挪動不得。 江渡岳幾乎把能砸的東西全砸了,當他舉起已經斷裂的茶幾想將其再度粉碎的時候,耳邊卻聽到了輕輕一聲:“江渡岳……” 他頓下手中的動作,側首望去—— 沈勻霽就佇立在那兒,她頭發(fā)上沾著灰塵和細小的碎片,白皙的臉上也蒙上了粉灰,唯一蓋不住的是她眼中的驚恐。 陳泉一直在拉她走,可是沈勻霽卻像是聽不見一樣,一動不動。 哐當。 江渡岳回過神來,手里的茶幾也應聲落地。 就在這時,門外也響起了嘈雜交錯的腳步聲。 “不許動,警察!” — 二十分鐘后,安平區(qū)派出所內,五個人坐在大廳一言不發(fā)。 其中包括稍稍冷靜的江渡岳,沉默的沈勻霽,煩躁的陳泉,還有汗顏不止的賓館經理和前臺。 民警走過來,問道:“都冷靜下來了嗎?講講事情經過是怎么樣的?” 賓館經理惡人先告狀,指著江渡岳道:“這男的把我旅館砸了!” 這的確是事實,江渡岳面無表情,沒給任何反應。 “他為什么要砸你的店?”民警又問道。 經理還欲編排,沈勻霽卻在這時開口了:“警察先生,我可以說一下我的視角嗎?” 民警點點頭,道:“行,你說。” “下午兩點半的樣子,我和陳泉到達了友友旅館,目的是為了收15套二手酒店桌椅,但負責聯(lián)系的經理告訴我們他忘記把這些桌椅擺在哪里了,讓我們在二樓某間房間里面等待。可是許久都沒有回應,并且我后來發(fā)現(xiàn)他將我們反鎖在了房間里,我們出不去,所以我才報警的。” 沈勻霽聲音不大,但邏輯清晰,三兩下就講完了事情的經過。 “至于江渡岳先生——”沈勻霽又說,“他是來救我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陳泉直接跳了起來:“小霽!你在說什么!” 民警見他情緒激動,立刻道:“坐下,派出所里不要大聲喧嘩。” 接著,他扭頭問沈勻霽:“為什么說他是來救你的?店不是他砸的嗎?” 沈勻霽點點頭:“確實是他砸的,但是他是為了把門鎖砸開才這么做的。我有幽閉恐懼癥,不能在狹小的地方待太久,江渡岳是著急了才這么做的。” 這時前臺插嘴了:“你騙人!門鎖是我打開的!” 經理一聽,直接猛踩了前臺一腳。 沈勻霽眼睛一瞥,冷聲問道:“聽前臺的意思,那房間的門是可以從外面打開的?那就是說,是你們故意把我和陳泉鎖房間里的嗎?” 經理和前臺都愣住了。 沈勻霽又轉頭問民警:“警察先生,他們這樣的行為,算不算非法囚禁?” 民警也聽出了其中的蹊蹺,轉而問經理和前臺:“是這樣嗎?” 經理支支吾吾:“不是啊,那鎖的確打不開,我后來都去找鎖匠了……” 前臺也跟著附和:“對啊對啊,我記錯了,是這位先生英勇破門的……” 民警還是覺得不對,道:“不要模棱兩可,我們這里只講事實。” 說著,他就準備把這幾個人分開問詢。 就在這時,大門突然被推開,蕭司機和另一個西裝眼鏡女人走了進來。 眼鏡女一進來就做了自我介紹:“警察先生您好,我姓徐,是江先生的律師。” 事態(tài)一下就變得明朗簡單了許多。 徐律師業(yè)務熟練,沒多久就解決好了一切。 江渡岳坐在沈勻霽的旁邊,卻始終沒向她看一眼。 倒是陳泉低聲問道:“你剛才為啥要那么說呀?” 沈勻霽平靜地回答:“因為這就是事實。” 他們還沒說幾句,民警就過來了:“行了,你們可以走了。” 陳泉一聽,趕緊站了起來,拍拍沈勻霽,道:“小霽,我們快走吧。”。 沈勻霽也站起身,朝民警輕輕鞠了一躬,道:“謝謝警察。” 說罷,她不自覺地瞄了江渡岳一眼。 江渡岳垂著頭,看不見表情,只能看到他雙手搭在膝上,關節(jié)都磨紅了。 不等沈勻霽說話,陳泉就推著她往外走,似乎想帶她快點離開這兒。 一出大門,陳泉便悶聲道:“他的確砸了旅館,賠個錢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缺錢,而且他還那樣說你,你干嘛為他說話?” 沈勻霽看了他一眼,堅定道:“錢可以賠,但留下記錄的話出國就麻煩了。” 陳泉完全不能理解:“你是不是被他洗腦了啊?還是他脅迫你?” 沈勻霽皺起了眉頭:“我分得清好賴。” 陳泉嘆了口氣,道:“小霽,我是關心你,沒有別的意思。” 沈勻霽撇開頭,道:“我知道。” 陳泉想了想,又問:“你是不是現(xiàn)在住他家?” 沈勻霽點點頭。 “所以你才不要我送你回家?” 沈勻霽嗯了一聲。。 “那——”陳泉突然說,“你別住他家了。” 沈勻霽一怔。 “他那樣說你,像是施舍可憐蟲一樣,你要繼續(xù)住下去的話,還有一點尊嚴嗎?” 陳泉說的話很重,像一塊鉛石一樣壓在沈勻霽的心上。 她承認,剛才在旅館里聽到那些話的時候,她心都沉到太平洋底了,又冰又冷,像是再也熱不起來那樣。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起,她不再希望江渡岳把自己當做一個施舍同情的對象,即使她以前從不在乎別人如何看她。 因為她可以果斷地拒絕別人的好意,但唯獨來自江渡岳的,明明霸道又蠻不講理,可她卻無法拒絕。 所以他的同情對她來說是痛的。 或者說,她希望那些“好意”和“幫助”,并不是出自同情。 她奢望有一天,自己可以和他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 所以,剛才坐在派出所里的時候,她就已經決定了要搬離江渡岳的家。 只是她沒想到,陳泉也會這樣勸自己。 見沈勻霽不說話,陳泉仿佛下定了決心,又說:“你爸媽應該不知道你住他家吧?你要是不搬走的話,我就告訴他們,他們一定也會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