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人家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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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不棄被李老夫婦收養,已經是第四個年頭,可就在這平凡的一日,有一位不速之客上門了。 大堂里,氣氛緊張。 一位女子正坐于木桌旁,容貌端秀,只是緊抿著唇,神色微冷,她聽著身邊一位頭戴黑布帽的男子,下面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透露著精明。 此人已經就來意說明多時。 “柳姑娘,你把字一簽,我保證,明日便叫人抬著十錠金子上門。” 男人按上桌子上一張黑字白紙,充滿暗示意味地挪了過去。 他出的條件不薄,十錠金子,買一處無人看管的偏僻小地可以說是錢超所值,是個正常人都會心動的。 于是他又開口了,“柳姑娘,你要是愿意就…” “我不簽。” 女子聲音雖輕,卻帶著些悲傷與憤怒交雜的顫意。 此人不少見這種場面,故而并不著急,他戰術沉吟了一下,又問道:“可是嫌錢少?” “不是,”柳不棄緩了下情緒,略有悲傷的眸子看著生意人,道:“這是我柳家三輩祖宅,不是普通地方,你今日找我來理應也知道這一點。” “如今我家中已無人,奶奶給我留下一處祖屋,我怎可擅自出賣。” “所以你請回吧,此事在我這里沒有商量的余地。” 柳不棄先站了起來,她的眼睛略過那張白紙看向生意人,明顯是送客意思。 “別急啊柳姑娘,你聽我把話說完。” 那人卻是一笑,不但沒有起身,還端了杯茶送至嘴邊。 他知道這就像漁民趕海時碰到的蟶子,如果心急去拔,蟶子會斷,自己也撈不到好處,有經驗的漁民往往會撒上些粗鹽,蟶子敏感,自己就會出來了。 “據我所知,柳姑娘已經有四年都沒回去住過了吧。” “我惦念老家,時常回去打掃,并非如你所說四年未歸。”柳不棄搖頭,答道。 “呵呵,”那人笑了笑,圓溜溜的眼睛中精明意味一閃而過,“姑娘沒有聽清嗎,我說的是居住。” “官府新下來的規矩姑娘還不知道吧,這老房子久無人住,就要上交充公,姑娘,別怪我說話不好聽,等那巡撫來了見你們柳家宅子既無煙火也無家畜,他們可不管你是否經常回來打掃。” “只要你不在那兒住,到時候官府一封地契下來,你說什么都得簽。” 那人放下茶杯,雙手負在身后,這才一步一步往門口走過去。 他經過柳不棄面前時,眼珠子微斜,道:“我過幾日再來,姑娘到時候給我一個答復倒也不遲。” 生意人當然自信。 他在那一片居民區出賣地契的時候,每次去總見一戶人家大門緊閉,靠近了也不見得有什么人聲,有一村姑背著包裹,道:“大官人,這處地方如今已經沒人了。” 他問了問才知道,這戶人家原本姓柳,前些年出了一些變故,家里唯一的壯丁死了,媳婦走了,留下一老一小去別處給人洗衣做飯謀生了。 待人走后,柳不棄的手仍扶在桌面上,遲遲未動,良久,她才長嘆了一口氣,原先冷硬的面色出現一絲裂痕,那是她眼中的落寞。 如果此人說的是真的,那官府也太不當人。 柳不棄心里泛出酸楚的慚愧來,惶惶覺得自己不孝,她一直在李家做幫襯,卻把自己的家給忘了——如今一來惹了麻煩——有錢的老板看上了他們祖宅那一片地。 此事不解決掉,往后拖下去必然麻煩。柳不棄知道他們征收土地的人,都是抱著死纏爛打的態度折磨人的,她自小在底層長大,這樣的場景她不知見了第幾遍。 只是今日,這事落到了自己的頭上。 晚飯時候,她端上一碟牛rou下酒菜,解開圍裙便坐在了飯桌旁,上面是已經擺好了的碗筷,李老婦慈眉善目,一只褶皺老手用筷子給閨女夾了好些菜。 只是今日閨女不言不語,臉色并不好。 飯畢,柳不棄實在忍不住,看著關心自己的兩位老人道:“恩父恩母,女兒近日要回老家了。” 這一去,便是三個月。李老夫婦原本不忍女兒再住在那凋敝的老屋,本想找人代她打點,奈何別人聽說是有地契的糾紛,都甩手不愿干,柳不棄牽著李老婦的手,細聲軟語安慰了這落淚老婦人半天,最終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二人站在門口,李老婦看著比自己高些的閨女,叮囑道:“我和你老父每月給你寄些銀錢,事情解決了,你速歸來。” 柳不棄點頭,一旁的馬車到了,那人揪著馬鞭,扭頭粗聲大氣:“上路吧。” 馬兒一揚前蹄,車子留下兩道灰塵,隨后在街流消失。 越往前走越偏僻,越荒涼,隨著馬車速度逐漸慢了下來,外頭幾乎沒有了人聲,只有幾只烏鴉叫聲,柳不棄掀開窗簾頭往外一探,眼神忽一滯,不由得放慢了呼吸。 此處原先的幾戶人家竟是已經搬空了,留下夕陽下的老梧桐樹,她三歲的時候也是這般佝僂飄零的樣子,老不死的一棵樹。 馬夫把行李卸下,便駕車離開了。 柳不棄走到老梧桐樹下,蹲下去,手摸了摸那下方干燥的土塊,已經結塊了,不知這梧桐扎根是有多深,才將自己釘在了這兒,默默地度過一個又一個春秋。 它見過幾次去而復返的故人呢,若老樹這般久遠,成了這小小偏僻之地的土地爺,它會不會對唯一記掛著自己的世人留下一點祝福呢,柳不棄這般想著,閉上眼睛,眉頭皺起后眼淚又落了下來。 土地,我記得你,你的樹蔭現在環抱著我,是否算是一種沉默的回應。 兩月后,她去買菜的時候聽別人說,他們這來了個新縣令,是李家鎮李國忠家的兒子,當年考上榜眼去了京城… 耳邊的聲音越發模糊,柳不棄發愣的當兒,肩膀被拍了一下,她驚醒,卻見賣菜的人眼看著她,道:“姑娘,這菜你都挑兩遍了,要買就快些,后面人家還等著呢。” 柳不棄說聲抱歉,她看了一眼那白菜筐,憑著經驗拿了幾顆比較新鮮的,給賣主稱了去。 李家往這兒寄信和銀錢,每一旬是一回,信上的字方正秀氣,每每都記錄了些繁瑣趣事,柳不棄坐在桌子旁,含著笑,把那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心想這肯定是李老婦去找了三嬸兒的兒子,讓他給寫的。 信上最后一句提到,“閨女,你哥回來啦。” 床帳里傳來一人虛弱的咳嗽聲,停頓一會兒,又響起被褥窸窣的聲音,柳不棄細細將信紙迭好塞入懷中,起身去查探。 那男子眉目周正,只是面色蒼白,少了些活氣,此時散著發,正要從床上下來。 他抬眸一看,一面容秀麗的青裙女子走至他面前,關切問道:“公子醒了,感覺可好?” 眼前的人他從未見過,只是面色溫和,唇角掛著淡淡的笑,倒是很容易讓人感到善意。 他不認識此人,也不知道此地,總之那日在林子里他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看見一顆梧桐老樹,下面還有盛滿水的一只小壺,他許久未進水吃食,只知道這里有人家,他放了心捧著那小壺便灌了下去,喝完便覺兩眼沉沉,他雙腿發軟跪了下去,終于累倒。 作者的話:下章落魄結,新一部分于周日開更,序章見:夢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