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國醫無雙 第50節
小男孩一直默默地吃著大人挑給他的少得可憐的幾根根面條,呲溜呲溜的,仿佛是什么人間美味。偶爾與清音的眼神對上,還會笑出月牙一樣的眼睛,一看就是小暖男。 似乎是注意到她倆的視線,婦人抬起頭來,小心翼翼看了她們一眼,又憨厚的笑笑,還跟對面男人說了啥,男人也抬頭,沖她們憨厚的點點頭。 動作僵硬,神情木訥中帶著討好,一看就是很普通的進城農民,毛曉萍迅速轉移視線,說起別的。 清音心里卻隱隱覺著哪里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經歷過劉加敏的事,她不信真有什么老實可靠的人……一旦老實過頭,就有嫌疑。 于是改換方式,嘴上應和著好友的話,眼神卻變成不動聲色的觀察。 只見夫妻倆正迅速而熟練地扒拉蒜皮兒,扒完迅速往嘴里一塞,光聽那脆生生的咀嚼聲,清音就能想象味兒有多沖。石蘭省人愛吃大蒜,這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她自己就挺喜歡的,只是不喜歡生蒜而已,炒菜必不可少。 可奇怪的是,那孩子似乎很不喜歡大蒜味,一直在躲避夫妻倆呼出來的氣味。夫妻倆說啥,他都是歪著腦袋聽,后來甚至捂住口鼻,被男人狠狠教訓幾句,他才不情不愿的放開手,只是鼻子卻皺成面團。 清音心說,這家長也是,孩子不喜歡,你尊重一下他又能怎樣。 “打擾大妹子了,這孩子瞎講究,咱們石蘭人哪有不吃蒜的不是?” 清音她們從后門進來,跟他們桌子挨得很近,彼此說話都能聽見。“沒事,小孩嘛。” “我跟我家這口子都結婚十幾年了才有的孩子,寵過頭了,要是有啥對不住的你們別放心上,啊。” “沒事兒。”清音轉開視線,開始想下午去到科室該干啥,那兩個病人的針水已經打完了,也不用啥特殊處理,不行就問問陶醫生能不能給辦出院,畢竟還有很多人因為病床緊張而住不進來呢。 想著,面也快吃完了,毛曉萍又點了兩個油餅。這里的油餅,也叫油香,白面里加白糖,揉成餅子狀,放香油鍋里炸到金黃金黃的撈出來,還能往下滴油,那個香喲,讓人忍不住口水,剛才那碗面就跟白吃一樣。 果然,國營食堂的油香外酥里嫩,又香又甜,咬上一口,清音滿足的直瞇眼睛,心說周末也得讓顧mama撈幾個吃,隔壁小孩都能饞哭。 想到小孩,視線不經意間落到那一家三口,卻發現不知道啥時候小孩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喉頭滾動。 不對勁! 清音正要提醒夫妻倆,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只聽“哇”一聲,孩子剛吃進去的飯菜全給吐出來……還全吐在了桌子上。 頓時,周圍人都跳開,服務員正在柜臺后收錢,聽見響動回頭一看也是皺眉,“趕緊的,家長愣著干啥,把桌子擦干凈啊,你們這樣還讓其他顧客怎么吃飯?” “就是,孩子身體不好就別帶來食堂,這弄臟了你們也不打掃一下。” “真倒霉,好容易下次館子還遇到這種人,咱們吃飯的心思都沒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指責他倆,婦人趕緊借抹布,男人找拖把。 正常的家長遇到這種情況,第一反應應該是查看孩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但這兩口子卻是忙著收拾殘局,老實是老實,就是有點不合常理。 清音看向小男孩,見他虛弱地靠墻站著,臉色十分蒼白,剛才還黑白分明轉來轉去的眼睛,現在也變得通紅……這是充血! 再一看,孩子山根處隱隱發青,清音趕緊放下油餅,“老鄉你們孩子是不是過敏了?” 夫妻倆一愣,“啥是過敏?” 清音來不及解釋,趕緊將手搭在孩子橈動脈上,另一只手去翻看他的眼瞼,又讓他張嘴,看口腔黏膜和咽喉。“粘膜充血,呼吸局促,惡心嘔吐。” 夫妻倆對視一眼,“那怎么辦?” 清音余光注意著他們,正常家長這時候應該找醫生,送醫院,而不是反過來問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年輕該怎么辦。 電光火石間,她忽然有個大膽的猜測——孩子或許不是他們的,夫妻倆是人販子! 好啊,活了兩輩子終于讓她遇到人販子了! 眼珠一轉,她趁人不注意在孩子身上某個地方輕輕按了一下,就見孩子忽然又哇哇大吐起來,當然嚴格來說也不算吐,只是干嘔。可在不知內情的人看來這就是病情加重了,“趕緊送醫院啊,區醫院就在前面。” 毛曉萍立馬從兜里掏出工作證,“我就是護士,去我們科吧。” 另一名圍觀的年輕男同志,趕緊一把抱起孩子就往醫院跑。 “大哥大嫂你們趕緊啊,搶救孩子要緊。”清音“好心”提醒夫妻倆,順便一把拽住女人的胳膊。 哼,想跑?沒門兒!不僅要把孩子帶到安全的地方,還得穩住人販子。 夫妻倆對視一眼,知道要是再推辭不上醫院就露馬腳了,更何況“孩子”都被好心人抱走了,他們怎么可能不追上去? 一行人急慌慌跑到內科住院部,毛曉萍叫來王主任,大家把孩子放床上檢查,夫妻倆也不走遠,就在病床邊上守著,一副很著急的樣子。 但清音這人有個特點,就是眼神好,女人剛才彎腰給孩子擦汗的時候,她隱約看見她懷里好像藏著什么東西。這個季節,大多數人大中午都只穿襯衣,但她卻一反常態的還穿著夾襖。 夾襖寬松,又厚實,好藏東西。 趁亂,清音裝作不小心在女人肚子上輕輕碰了一下,觸感很硬,而且還有把兒……這分明是槍! 清音心里慌成狗,面上依然不動聲色,見女人沒注意,忙拉了拉毛曉萍,悄悄退到病房門口。“這樣,你在這里守著,這么做……” 毛曉萍雖然疑惑,但也照做,“行,你趕緊忙你的去。” 怕她知道真相會露出馬腳打草驚蛇,清音沒跟她說懷疑他們是人販子還有槍的事,自己趕緊跑到辦公室去打電話報警。 可偏偏關鍵時候掉鏈子,今天的電話機居然全壞了,連外科樓也是壞的,要打電話必須跑到醫院對面的郵政所,她不能把好友和這么多無辜人置于險地自己卻跑開,忙一把抓住一個男同學,“幫我個忙,去打電話,報警。” “打電話太慢,咱們大聲喊人來幫忙吧?” “不行。”萬一他們狗急跳墻。 這么多手無縛雞之力的病人,他們要真發起瘋來這些可都是現成的人質和盾牌,她上輩子警匪片諜.戰片沒少看,知道這時候穩住對方,然后等待專業人員救援才是最明智的。 因為醫術高明,性格利索,還樂于助人,清音這段時間在實習生中隱隱有“老大姐”的架勢,男同學對她的話深信不疑,撒丫子往外跑。 清音迅速在腦海里想著怎么拖延時間,直接拿起幾張告知書,“大嫂子麻煩您跟我來簽一下字。” 女人和丈夫對視一眼,“簽什么字?就在這里吧。” 清音一臉無所謂,“行,那您聽我說一下,這個搶救過程中可能會出現窒息、休克的風險,還有……” 她故意將聲音壓得很低,女人在嘈雜的環境中聽不清,“小護士你說啥來著?” 清音蚊子似的嗡嗡幾聲。 “小護士你說啥,我聽不清啊。” 清音無奈,“這樣吧,留大哥看著,您跟我來辦公室,小孩這個情況很危險,別到時候出啥意外你說我沒告知你風險。” 女人回頭,沖丈夫使個眼色,這才跟著她來到辦公室。 當然,清音帶她去的不是大辦公室,那里人多,萬一發生什么會傷及無辜,而是將人帶到陶英才的小辦公室,他出去吃飯不知道又跟誰喝酒,據說下午都不會回來了。 “嫂子您看,這張是風險告知書,這里,這里是重點,您看一下。” 只有兩個人,諒這小護士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女人也不再偽裝,撕掉老實巴交的面具,一臉不耐煩,“你們醫院真是屁事多,不就是吐兩口嘛,咋還有生命危險了?” 清音陪著笑臉,從頭到尾解釋原因,盡量拖延時間。 大概兩分鐘后,女人忍無可忍,“行了行了,哪那么多屁事,我簽還不行嘛。” 清音將簽字筆遞過去,寫了幾筆沒出墨水,她連忙紅著臉道歉,“您稍等一下,我去換一支,馬上啊。” 女人臉都快拉到胸口了,只能“哼”一聲,轉而打量起辦公室的布置。這間屋子門牌上掛著主任辦公室字樣,里頭還擺著兩盆花,熱水瓶也是塑料的,茶缸啥的都比外頭大辦公室高檔,所以她也不疑有他。 然而,就在這“小護士”轉身的一瞬間,門忽然關上了,她正要說為啥關門,緊接著又是“咔噠”一聲,居然被鎖上了! 女人心感不妙,跑去拉門,拉不開。 這門不是后世那種彈簧鎖,就是一道普通的實木門,從外鎖上后里面就打不開,饒是她力氣大,硬拉了好幾下也是拉不開。 “喂,開門!” “快開門!” “老林快來給我開門!” 然而,門外一點聲音也沒有。 清音之所以帶她來這間,是早就觀察好的,這間屋子在走廊最深處,一般人走不到這邊來,里面的動靜外面也很難聽到,再加上又是五樓,窗戶是鋼筋條封死的,她即使撬得開也不敢輕易跳。 只要把人困住等警察來就行,清音安慰自己,可還是忍不住心里打鼓。 可越是這種時候時間過得越慢,仿佛能聽見秒針滴答聲,她等啊等,里頭的女人喊了一會兒估摸著是沒人能聽見,干脆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她在撬門! 就在清音心驚rou跳的時候,忽然搶救室門口傳來吵嚷聲,其中有幾個還是自己同學,剛才她怕毛曉萍一個女孩子攔不住,讓去找了幾個男同學來。估摸著是那男人見女人總也不回去,心里起疑鬧起來吧。 屋里的女人也聽到聲音,仿佛是聽到一個信號,只見她掏出手.槍,對著門鎖的地方“砰砰”就是兩槍。 事情發生得太快,清音待的距離太近了,耳朵直接被震得嗡嗡響,然后什么也聽不見了,只是眼睜睜看著鎖斷開,女人從里面沖出來,將黑漆漆的槍口對準她。 在那一瞬間,清音是遺憾的,她好不容易得到一段新的人生,還沒來得及享受,就要再一次嗝屁。 然而,想象中的劇痛并未傳來,她感覺自己手臂一緊,有人拉了她一把,然后眼前仿佛出現慢鏡頭,慢到她能看見子.彈擦著自己的頭發絲飛過,嵌進墻上,墻體立馬凹進去一個洞。 那人將她拉到靠墻的地方,自己則是飛身一踢,直接踢掉了女人的槍,女人驚恐,忽然又從褲腰里掏出一把閃著銀光的匕首,直奔來人心口。 動作太快,那人要躲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往后一個下腰,讓女人撲空。 同時,趕在女人再刺的前一秒,一把抓住匕首,狠狠一掰,只聽“咔嚓”一聲,女人的胳膊被卸了。 所有動作發生在十秒鐘之內,清音只能看見他們動作,也看不清打斗雙方的面容,直到女人被反絞雙臂困住時,她才發現來人眉眼間的冷靜,那么熟悉。 “顧安。” 顧安不出聲,仿佛任何人任何聲音都不能打擾到他的工作,一直等到他從腰間掏出手銬拷住女人,他才回頭,“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怎么樣?” 顧安搖頭,將女人揪起來,一把扔到墻角,眉宇間依然冷靜自持,壓根沒有以前的街溜子樣。 清音以前就覺得他亦正亦邪,但此刻,今天,卻是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這種嚴肅、正經和冷冽的氣質。以至于哪怕是朝夕相對的人,她都覺得陌生極了,這塊璞玉,自己發現的閃光點好像更多更亮眼了。 顧安從懷里掏出一方手帕,輕輕地覆到她左邊額角,有點笨手笨腳的,果然擦出一點血跡,清音這才感覺出疼來。 看來剛才是太緊張了,都忘了疼。 “妥了,都給拷上了,今兒多虧顧同志。”幾名公安從病房里押解著男人,走過來。 墻角的女人拼命掙扎,被公安把嘴堵上了,“閉嘴,自有讓你說話的時候。” “感謝顧同志提供的線索,要不是你第一時間提供線索并聯系我們,今天可就……”醫院里住著那么多病人,但凡任何一個受傷或淪為人質,后果都不堪設想。 原來,警察能來這么快,倒不是男同學報警電話快,而是在公安接到電話之前,顧安就已經找到派出所并帶人出發了,只是顧安腿腳快,又擔心同在一個醫院的清音會不會有危險,所以跑得比專業公安還快。 兩個人販子被帶走,公安看著病床上的小男孩有點為難:“這孩子怎么辦,要等人販子交代才能找到親生父母,這段時間只能送福利院了。”公安局每天進出那么多人,帶孩子去也不現實,再說萬一以后都找不著,那公安總不能一直將他養在局里吧,孩子畢竟要上學,要接觸外界。 “是啊,年紀太小,估計也記不得以前的事,被拐時間地點還要盡快從那倆人嘴里撬出來。” 有個女警決定試一試,“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小的孩子,臉蛋黃黑黃黑的,眼睛卻非常大,非常亮,“狗崽子。” 眾人一愣,全都心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