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勝平一口氣全干了，把空易拉罐扔進垃圾桶， “好了，不喝了。”

    “……”葉子歪頭看他。

    葉勝平挑眉，坦蕩: “……”

    父女倆像兩只斗雞，雄赳赳氣昂昂，誰也不肯先眨眼。

    “叔，葉子是在生我的氣。”柏然做和事佬， “你先去吃鴨貨，我一會兒就哄好她。”

    葉子轉頭面向他， “我沒有生你的氣。”

    柏然連連點頭。

    葉子: “你這個樣子顯得我很無理取鬧。”

    葉勝平見氣氛不妙，抬屁股開溜。

    柏然起身關嚴門，坐回座位。見葉子氣呼呼寫作業不看他，晃了晃葉子胳膊。

    葉子抬眸。

    柏然眼睛含笑，嘴角下滑，可憐兮兮，又晃了晃她胳膊。

    葉子依舊氣呼呼，不為所動。

    柏然閉眼，摘下一根睫毛，放在葉子手心。

    葉子盯著手心的睫毛，忍俊不禁。

    “不氣啦，好不好?”柏然歪頭看她，輕聲說: “同學，我也挺無辜的。”

    葉子點點頭。

    柏然笑出一口小白牙，張開雙臂，給她選擇，要不要來抱抱自己。

    敲門聲響了兩下，門被陡然拉開。

    柏然將靠過來的葉子‘無情’推走，喉結翻滾: “叔。”

    葉子: “……”

    “孩子們。”葉勝平舉著一根鴨腿，認真嚴肅道: “你們真的不吃么?可好吃了。”

    “不吃。”

    “我也……不太想吃。”

    “那行吧!”葉勝平勉為其難道，臨走將門留了一掌寬。

    夜里十一點半，葉子關燈躺在床上。因為郝婷叫她等，所以還沒有睡。

    蔡詩羽賬號里的視頻已經全部刪除。

    眼瞅著柏然拍的澄清視頻沒什么熱度，葉子暗搓搓替他充值了一百塊錢做推廣。

    郝婷終于回消息了， 【還醒著么?】

    【醒著，醒著。】葉子說: 【姐妹不讓我睡，我今夜就是地球的打更人。】

    郝婷: 【南半球是不需要你打更的，人家過的是白天。】

    葉子回她一個拔刀的表情包。

    郝婷打來視頻，葉子接了，起身開燈。

    “我在醫院。”郝婷后攝像頭拍攝，對準一個頭裹紗布的男人， “這是我姨父。”

    “啊……”葉子額首， “姨父好。”

    姨父揮了揮手，開心回應: “誒!”

    郝婷說: “你去叫叔叔，我要證明我們沒有編故事騙他。”

    “好咧”葉子小跑著出去，敲葉勝平和錢佳麗的門， “爸爸!”

    “咋啦?屋里有蟲子啊?”葉勝平睡眼惺忪打開門。

    葉子將手機交到他手里， “郝婷。”

    葉勝平打起精神招呼: “孩兒。”

    錢佳麗也下床，湊過來瞧， “誒呀，婷婷這個點兒還沒睡呢?”

    “叔叔，阿姨，我在醫院。”郝婷再次將攝像頭對準姨父， “這是我喝酒打架打到頭破血流的姨父。”

    姨父再次揮揮手， “對!我。”

    葉勝平不明白他有啥好驕傲的，但還是客客氣氣關心: “喝完酒確實容易沖動，兄弟咱都是有家有業的人了，下次可得克制住性子。”

    “是!”姨父笑呵呵一點頭，發出邀請: “有空咱們一起喝點兒，這郝婷和你家孩子都是好朋友。”

    “吃飯可以，喝酒就算了。”鏡頭后的郝婷一本正經道: “姨父，你要是喝上頭，跟葉子她爸打起來，就不只是住腦外科了，你當時能不能搶救過來都不一定。”

    葉勝平咧嘴樂， “那不能夠。”

    錢佳麗笑道: “你叔就是長得兇點兒，他不打架。”

    葉子老實巴交: “我怎么聽我奶說我爸因為打架被拘留過。”

    “嘶——”葉勝平，錢佳麗咬牙: “那都是二十幾年前的事兒了!”

    對面姨父笑呵呵: “兄弟看面相，年輕時就好沖動。”

    聊到這里，大家都不困了。

    郝婷介紹起臨床那位喝酒喝到癱瘓在床，不停流口水的大叔。

    大叔家屬訴苦自己這些天陪護遭的罪，展望了一下看不到盡頭的未來。

    葉勝平和錢佳麗沉重的沉默了。

    “叔，我們沒有編故事騙你。”郝婷打了個哈欠， “我是特意來醫院給你看的，葉子和我都希望你能永遠健康。”

    “那……”葉勝平語塞， “我以后少喝，喝之前跟葉子打報告，她同意了我再喝。”

    錢佳麗: “你叔要保證滴酒不沾，我都不信。喝酒頻率別太高，過年過節，偶爾喝一杯兩杯沒什么。”

    葉子: “節制些就行，我爸今年夏季，一個星期七天，得有五天喝到后半夜才回家。”

    “爸答應你。”葉勝平重重摸了把葉子的頭， “以后不會了。”

    葉子被他摸的整個人后仰，踉蹌著站穩， “好。”

    葉勝平對郝婷說: “孩子，叔謝謝你。趕緊回家吧，明天還得上學呢!”

    “有沒有人接你呀?”錢佳麗擠進鏡頭，不等郝婷回答， “這么晚可不行一個人走啊!沒人接你你等著，你叔換衣服送你。”

    “我爸在樓下等我。”郝婷笑著揮揮手， “阿姨再見，叔叔再見。”

    “誒!”葉勝平，錢佳麗揮手: “孩兒，再見。”

    掛了視頻通話，葉勝平將手機交還給葉子， “大晚上的，太感動了。”

    錢佳麗回到床上，打著哈欠道: “這個年紀的孩子格外的熱血真誠，珍惜吧——”

    “是。”葉勝平說: “大了，進入社會了，經歷的糟心事兒一多，就冷漠了。”

    葉子篤定: “我和婷婷才不會!”

    “爸祝你們倆永遠熱血，永遠真誠。”葉勝平趕鴨子似的，將她一路推回臥室，關上門: “睡覺，別玩兒手機了。”

    葉子拉開門， “爸，我有些興奮，睡不著。”

    葉勝平雙手叉腰，深吸一口氣， “睡不著怎么辦吶?”撓撓頭，揚聲道: “媳婦兒你過來陪陪孩子，今晚跟孩子睡。”

    半天得不到回應，葉勝平冷笑: “你媽這時候可會偽裝了。”大步回去，將錢佳麗扛了出來。

    “她不困!我困!”錢佳麗在他肩上又打又踢， “王八蛋，你這時候可豁得出來我了!”

    第40章

    第二天一早，葉子遲到了，第一節課快下課才來。

    背著書包在校園里狂奔，一口氣沖進教學樓。經過班級后門時，看到許多同學站著聽課，柏然高高的個子也在后排罰站。

    葉子蹙眉歪頭，倍感費解。

    來到前門，看到站在講臺上的是班主任，膝蓋一軟，差點兒當眾行大禮。

    果然，倒霉是禍不單行的。

    怎么就偏巧趕上了班主任的課……

    葉子苦兮兮，蔫聲道: “老師。”

    班主任在黑板邊磕了磕黑板擦，還算溫和: “什么原因?”

    葉子吭哧: “早上……我……”

    “留的卷子寫了么?”班主任依舊溫和。

    葉子察覺出了詭異，忙堅定道: “寫了。”

    其實她自己沒寫，但柏然替她寫的，所以勉強算是——寫了?

    班主任向她伸出手。

    葉子走到講桌旁，卸下書包。

    班主任抓過書包， “我來。”

    班主任把書包放在講桌上，拉鏈打開。橫了葉子一眼， “你是上學來了，還是野餐來了?”一樣一樣往出拿: “這盒水果，葡萄，草莓，橙子;這盒堅果，杏仁，松子，棗夾核桃;這盒……我的媽呀——!”

    透明的樂扣盒里面一覽無余，班主任震驚樣品之豐富，忍不住打開仔細欣賞: “五只剝好的大蝦，兩塊兒煮玉米，五顏六色的雞蛋卷，烤雞翅，三明治。”指著一片壓一片的薄rou片， “這是啥呀?”

    “我媽弄的，我不太清楚。”葉子將班主任震撼歸結于求知若渴，拿起盒里的小叉子插了一片，遞到她嘴邊， “你嘗嘗。”

    “……”班主任單手掐腰，垮下嘴角， “我不嘗，你嘗吧!”

    葉子哪里敢嘗，放了回去，猜測: “應該是醬牛rou。”

    往常這個時候，同學們都會跟著起哄，今天卻異常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