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然看葉子。

    “啊……”葉子還在想柏然等了自己多久，冷不丁撞上他投來的目光，有些懵，“那我也要一個。”

    柏然問：“單面煎還是雙面煎？老一點兒還是嫩兒一點兒？”

    “都行。”葉子不愛吃煎蛋，認為這東西怎么煎無所謂，反正味道上都差不多。

    很快，飯好了。

    rou湯煮的面，面碗里碼了幾塊排骨、幾塊玉米、胡蘿卜，還有一顆焦黃的荷包蛋。

    平心而論，賣相相當出色。

    許是很久不吃煎蛋了，葉子覺得這個煎蛋非常好吃，“班主任今天是要找家長的，我跟她商量。商量來、商量去，不知道怎么就變成期中考試進大榜前二百，否則家長會上讀檢討了。”

    葉勝平向來知足于葉子不上不下的中等成績，“別有壓力，大不了找個由頭，不去家長會。”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她還是會和我秋后算賬的。”

    葉勝平夾菜給她，“你不要怕她和你秋后算賬，要學就為了自己學。學成啥樣算啥樣，爸媽都認。”

    柏然寬慰葉子：“車到山前必有路。”

    葉子噘嘴，“我感覺我自己已經到了懸崖邊兒了。”

    “她從小就怕老師，還有點兒死心眼。”葉勝平揭露葉子陳年糗事，“叔給你講個好玩兒的，她剛上一年級，老師留作業讓寫在一張紙上。回家怎么寫，一張紙都寫不下，急得嗷嗷哭。我說一張紙寫不下再寫一張唄！她非要寫一張，說老師就說讓寫一張。”

    柏然嗆了口面湯，側過頭，咯咯笑。

    “爸——”葉子瞪葉勝平，“這事兒你要記到什么時候才肯忘？”

    “我得老年癡呆都不會忘。”葉勝平鼓著兩腮，邊咀嚼邊笑：“等你有了小孩兒，我還要講給小孩兒聽。”

    “好巧，爺爺奶奶和你一個想法。”葉子拽了拽柏然胳膊，搬椅子過去，“柏然，我跟你講哦！我奶說我爸小時候不愿意斷奶，三歲還要……”

    葉勝平捂她的嘴，“是不是傻？啥玩意兒都往外說。”

    葉子按下他的手，倆人撕扯，“家里有條剛生完崽兒的狗，我爸就覬覦……”

    “吁——”葉勝平把葉子嘴巴捏成鴨子嘴。

    葉子斜眸葉勝平。

    葉勝平認慫：“爸錯了。”

    葉子點點頭，葉勝平松手，父女倆重歸于好。

    柏然始終眼角彎彎、唇邊輕揚。

    葉子湊過去，悄聲說：“改天再講給你聽。”

    “好。”柏然余光瞟見葉勝平臭臉，又改口道：“還是不要了。”

    門鈴響起，葉子眼睛一亮，“媽回來了！”

    “你媽又不是沒有鑰匙，怎么可能按門鈴。”葉勝平放下筷子，“吃你的，我去看看。”

    葉子爺爺、奶奶聽說錢佳麗回了娘家，特意上門教訓‘不孝’兒子，一定要葉勝平現在、立刻、馬上去接錢佳麗。

    葉勝平耿著脖子就是不去，“在家殺大鵝，我都不知道她咋想的！客廳全是血點子。我后半夜回來，這倆孩子橫在沙發上，我還以為……”張了張嘴，咽下他當時的以為，“給我心臟病都快嚇出來了。”

    葉子奶奶：“佳麗也不是故意的。”

    “我沒怪她，她自己跑回娘家，我還得去接她。”葉勝平大手一揮，“沒這個道理。”

    葉子爺爺氣呼呼，照著葉勝平后脖頸猛拍一巴掌，“你不怪她，她能自己回娘家？”

    葉勝平：“孩子在這兒呢，你們問孩子。”

    眾人將目光投向葉子。

    葉子舔了舔唇角，“我媽……我媽就是覺得我爸生氣……”在面部畫了個圈，“怪嚇人的。”

    “你倆就把我生成這樣，我有啥辦法？”葉勝平癱在椅子上，生無可戀望著二老。

    葉子奶奶用力揉搓葉勝平的臉，仔細端詳：“我兒平時不生氣，樂呵的，還是挺和善的。”說完，眼神征求葉子和柏然的看法。

    葉子、柏然連連點頭。

    “誒呀，你別母不嫌兒丑了。”葉勝平起身，“我送你倆回去。”

    “我倆不用你送，你今天必須去接佳麗。”

    “不接。”

    葉子爺爺又拍了葉勝平一巴掌，青筋暴起道：“接不接？”

    “……”葉勝平沉默半響，怕把他氣出好歹，“接接接接接，我接！”

    葉子爺爺這才罷了，“買點兒東西，我和你媽跟你一起去。”

    “你倆去干嗎？”葉勝平無奈又無力。

    “好幾年沒見親家了，過去瞧瞧。”葉子奶奶挽住葉勝平的胳膊，“再一個也是怕你答應得好好的，過后反悔。”

    葉子要跟著，“我也去。”

    “給家待著，吃晚飯學習，不是要考大榜前二百么！”葉勝平端起碗，把剩下的面湯喝了，將空碗往桌上一撂、筷子一扔，憤然嘀咕：“多大點兒事啊，去那么多人。知道的是你媽拆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犯啥原則性錯誤了。”

    葉子站在陽臺目送三人開車離開，小跑到臥室拿手機。

    趴在床上，打電話給錢佳麗，仍是關機。

    打電話給舅舅，舅舅的電話通了。

    “小舅舅，我媽呢？”

    “你媽跟你小舅媽去山莊泡溫泉了，說是明天下午回來。”

    “啊……”葉子頓感晴天霹靂，“那我給小舅媽打電話。”

    葉子撥通舅媽電話，“小舅媽，我媽在你身邊么？”

    對方猶猶豫豫：“在——，還是——不在？”

    “好了，我知道她在。”葉子說：“你讓她接電話。”

    錢佳麗宛如一位古靈精怪的少女，神經兮兮又精神奕奕道：“姑娘，你爸在你旁邊么？”

    “不在。”

    錢佳麗松了口氣。

    葉子幾字一頓：“他在！去接你的！！路上！！！”

    “……”錢佳麗懵了，詫異道：“沒到三天啊，這才第一天，你爸氣兒消得這么快？”

    “因為我爺我奶來了，而且他們倆也在去接你的路上。”

    “我今天來不及回去。”

    “你找個理由，和姥姥姥爺串好供，另外別說我報信兒了。”

    “大姑娘你放心！”錢佳麗剛正堅貞：“媽到啥時候都不會出賣你！”

    “mama再見。”葉子掛斷通話，從欣喜變得惆悵。

    耳聽外面水流聲，葉子爬起身到廚房，柏然收拾完桌子、正在洗碗。

    葉子癟癟嘴，“柏然。”

    柏然停住手，眼神尋問。

    “沒事兒。”葉子說：“就是叫叫你。”

    柏然繼續洗碗，忽而回頭，看著葉子：“我一會兒輔導你功課啊？”

    “你下午也沒上學，怎么輔導我？”

    “沒上學，不代表我不會。”

    葉子想到班主任說柏然天天裝老先生，不禁翹起嘴角：“你學東西是靠光合作用么？”

    “嗯——”柏然佯裝思考一番，“我暗反應也可以。”

    “好奇你月考考多少分。”

    “不急，星期一開獎。”

    “我就沒什么懸念了，全年級九百多名學生，取個中間值。”葉子靠在墻上，有些憂郁道：“前二百，好難吶——”

    “沒問題的。”柏然刷完碗，垂眸疊抹布，“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幫你鋪路。”

    葉子緩緩一點頭，“謝啦~”

    “感覺你不是很信。”柏然洗凈手，對葉子彈水，“如果是陳洋說，你就信了，是不是？”

    “幼稚。”葉子側身躲閃，一頭撞在玻璃門上：“啊！”捂著額頭，蹲下身干嚎。

    柏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伸手道：“我看看起包沒，用不用冷敷。”

    “不用！”葉子額頭紅了一塊兒，捋了捋碎發，揚起下巴：“我堅強！”

    第20章

    葉勝平沒接到錢佳麗，一氣之下把門鎖換了。

    葉子勸錢佳麗自己回家，錢佳麗覺得這個時候回去葉勝平不會給她好臉色，一定要再等等。

    周末，葉勝平把葉子帶到公司。

    上午葉子在大會議室寫作業，下午坐在葉勝平的轉椅上、望著窗外發呆。

    “姑娘。”葉勝平看她無聊，“爸給你拿錢，你找郝婷，你們倆看個電影、逛個街，再吃個飯。”

    “她周末補課，沒時間。”葉子雙手撐著椅子，轉向葉勝平，“我想去對面游泳館游泳。”

    “去唄！”

    “那要回家取泳衣、泳鏡。”

    葉勝平拿起手機，發了個紅包，“不回家取，買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