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只記得回過神,就已經在兩千公里外的陌生都市落了地。 未來全是不可知。 得多缺心眼的人才能在那種情形下為坐飛機而感到興奮。 當初的溫訴反正不能。 機內正在放送廣播,后排有兩個小孩正興奮地和自家大人說話,“飛機”“飛機”地叫。 “想想我第一次坐飛機,比他們還激動點。”衛松寒邊扣安全帶邊說。 “真假?”溫訴從窗外收回視線看他。 “嗯,高中畢業的時候吧。”衛松寒道,“我特意挑了壹城最好的985。有我想學的專業,離我家也遠,不過最主要的是為了躲我爸。飛去壹城那天,我和另一個同學都沒坐過飛機,差點因為誰坐靠窗的位置打起來。” 溫訴道:“那你最后爭贏了?” “輸了。”衛松寒道,“他說大學頭一個月我的午飯他全包了,我就讓給他了。” 溫訴不由噗嗤笑了。 “你還笑得出來,”衛松寒不滿挑眉,“你不該心疼心疼你男朋友?” 少年心性時期的衛松寒就是頭死倔驢,一分錢都沒要他爹的,手里的錢只夠買去程機票,飯錢都得發發愁。 所以就算自己也很想看看窗外,最后也還是把那個機會讓給了同學。 “那我跟你換吧。”溫訴收斂了笑,輕道,“反正我來湛都那天坐的窗邊。”還是商務艙。 “……”衛松寒伸手拍了下溫訴的腦袋,不重但也不輕,溫訴瞇瞇眼,在這人張嘴懟人之前,衛松寒道:“不換,出國那天看夠了。這次我心胸寬廣,讓給你了。” 溫訴道:“那我還得謝謝你是吧?” “嗯,你好好想想之后怎么謝我。” “我那份飛機餐送你吃了。” “……” 衛松寒撐著下巴,瞅著溫訴那張毫無破綻的淡定嘴臉,背后有空乘在走來走去,想干點什么也沒法干,只能用鼻子低哼了聲說:“沒良心的。” 就轉回頭去了。 這一周衛松寒基本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今天為了趕飛機,壓根兒就沒睡。 時刻要盯著電話和流水動向,當老板就是這一點很累。 飛機起飛,在平流層平穩飛行時,溫訴轉了下頭,衛松寒正抱著臂,腦袋微微垂了下來。 仔細看,眼下有一點點熬夜過后的烏青。 他叫來空乘,要了毛毯和眼罩。 “……溫訴?”衛松寒睡得淺,半睜開眼,聲音有些沙啞。 溫訴應了聲,把毯子給他搭上:“你睡,到了叫你。” 他把眼罩也遞給衛松寒,衛松寒迷迷糊糊地接過來。機內空調其實開得有點冷,他隨手把毛毯扯了一半給溫訴蓋著。 “別又發燒。” 溫訴不以為意:“哪有那么脆弱。” “你沒有,那上次是誰可憐巴巴在家里燒了兩天。” “……誰可憐巴巴了。” “你。”衛松寒戴著眼罩,說得一本正經,“我那時感覺自己像在喂小狗一樣的。” 溫訴:“……” 溫訴拿鞋尖輕輕踢了衛松寒一下,沒用力,疼是不疼,但抗議的意思很明顯。 一般溫訴找不到能反駁他的話了,就會這么耍無賴。 衛松寒喊他:“溫訴。” 溫訴:“干嘛?” 不高興,但還會理人。 “你家鄉是什么樣的地方?”衛松寒閉著眼問,“沒聽你提過。” 溫訴沉默了會兒,說:“很普通的地方。” “有山有水,城市該有的東西,它都有。也就那樣。” “那我也想去看看。” 溫訴看著窗外,半晌,嗯了聲。 飛機上的兩個小時說長也不長,衛松寒睡了一路,落地時,才被溫訴叫醒。 兩個人打了個車,溫訴看他一個勁打個哈欠,就道:“可以去酒店再睡會兒。” “不用。”衛松寒聲音還帶著沒睡醒的懶倦,“不是要去給你mama掃墓?” 溫訴點頭:“先去買點東西。” 溫訴說他mama葬在郊區的山上。城市的公墓陵園太貴了,當初他爸已經把家里的錢敗得差不多了,就算費用并不算高昂,但也支付不起。 工作日的中午,兩個人在附近吃頓飯,又去買了點香和紙錢。 溫訴從小就住在城里,很少會來縣城。這里人少,老人比較多,他把口罩摘了也沒幾個人認識他。 山上有一股雨后泥土的淡淡清新味,在紙醉金迷的大都會待久了,這種滿山綠野的大自然風景其實挺令人新奇。 “……應該就是這兒。”走在前面的溫訴停下腳步,衛松寒轉頭就看見一座有些落灰的、陳舊的墓碑安靜佇立在那里。 大概是因為多年無人清掃,落葉堆了一地。 衛松寒放下手里的袋子,去拿一旁不知是誰丟在這里不要的掃帚。 “衛松寒。”溫訴喊他。 “沒事。”衛松寒道,“該我做的。” 溫訴就不說話了。 兩個人之后一起把周圍的雜草落葉清掃了。山上的風吹過來,拂過額角的汗水,有些涼意。 墓前空地被打理干凈,溫訴丟開掃帚,從袋子里拿出買的香。 剛才路過花店,衛松寒還進去買了束顏色清淺的花。 兩個人一言不發,點了香,又燒了紙,小小的火光伴隨著煙霧被風卷上天空,有些嗆人,有些灼人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