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行,那我過來了。」 「陳周越:嗯。」 預約的八點半的號,寧江澤不是第一次帶唐思遇到眼科候診,陳周越不在的七年都是他陪著復查。 今天他第一次沒陪著進診室。 “我就不進去了,在外面等你。”寧江澤扶他一把,送到門口,“自己能行嗎?” 唐思遇不是廢人,他一個人也可以獨立生活,自己進去復查對他來說不算什么,“可以,別擔心。” “行,”寧江澤放開手,坐在診室外的走廊靠墻的長椅上,“我在門外等你。” 唐思遇點頭說:“好。” 醫院永遠有很多人,大醫院的更是提前幾天都不一定能排上號。寧江澤對面是一對中年夫妻,兩人身上是掩不住的滄桑。 男人摟著妻子,而女人的懷中抱著他們出生幾個月的小孩兒。苦難將他們推入無底的深淵,妻子患有眼疾,小女兒也不幸患上先天性白內障。 他們似乎剛看完診出來,無助的坐在診室旁。女人小聲的嗚咽,男人抹了把眼睛,拍拍妻子的背說:“別哭,等會兒我再去問問溫醫生。” 孩子還那么小,寧江澤沒辦法想她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完。但是在醫院,情況比這對夫妻嚴重的不再少數。 寧江澤看不了這些。他移開視線,往對面診室的電子欄上瞟了眼—— ? 主治醫生溫景宴? “……” 溫景宴是什么很大眾的名字嗎?? 正想著,對面診室突然打開門,護士拿著一摞單子帶病人出來。寧江澤心里默念過的名字的主人下一秒也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溫景宴站門邊叫住護士囑咐了兩句,坐門邊的夫妻抱著孩子,不死心地湊上前問他今天能不能手術。 小孩兒才三個月,而因風疹病毒引起的先天性白內障不宜過早手術。溫景宴有些無奈,語速比平時稍快,簡潔地再重復了一遍在診室里說過的話。 男人認為是溫景宴不給做,不想做,因為沒給紅包。他當場問溫景宴要多少錢才能給他孩子做手術。 “風疹病毒感染早期在晶狀體內依然存在,現在手術會導致潛伏在內的病毒釋放,引起虹膜睫體狀炎。”面對情緒在失控邊緣的夫妻,溫景宴始終平靜。 他道:“這時候做手術有一定概率會因為炎癥而引起眼球萎縮,我認為我說的話不難理解。” 夫妻倆文化程度不高,聽村里老神婆說必須在滿三月時做手術才能徹底根治,這才慌里忙張跑來醫院。 專家號沒預約上,當時溫景宴恰好有一個余位,夫妻倆便早早在網上掛上號。 剛參加工作時溫景宴被病人不信任,沒少讓人投訴。他不驕不躁,能力也在這擺著,久而久之不好的聲音便少了。 溫景宴年紀輕輕,挺有名氣。當然,有一部分名氣來源于他的臉。有些眼角長了個脂肪粒的也要掛個號,借機來瞧他一眼。 一開始溫景宴還能耐著性子反復和家屬解釋,之后見的病人增多,有類人無論他說什么都聽不進去。 且不說他反復說著累,要是每個人都這樣來回耽誤時間,隨意進出,工作根本無法繼續。 夫妻倆還想糾纏,溫景宴直接轉身回辦公室。然而中年夫妻不讓他走,其他診室外候診的患者也齊齊朝這處混亂看來。 該下一個叫號的病人不愿了,走廊拿著報告單等著讓醫生看的也不少。 “醫生都說不行了怎么這么犟?” “要不信人大夫的來醫院看什么看,別耽誤大家時間。” “就是。”男人拿著報告單,說,“醫生最怕的就是遇上你們這種人!” 溫景宴被那對夫妻糾纏的時候,寧江澤差點沖上去拽那男人,然而剛站起身,掛溫景宴號的病人先沖上去了。 隨后保安和護士趕到,不需兩分鐘便又恢復了秩序。 寧江澤站在一旁,還有點懵。 半晌后只覺得溫景宴也挺不容易。 可能是他的視線太直白,對方似有所感地抬頭看來,兩人冷不防對視。寧江澤怔住,張了張嘴,還沒說出什么話,唐思遇便從身側的診室出來了。 周遭嘈雜,候診大廳喊號的聲音從走廊門外透進來,隔壁診室護士也在揚聲喊25號黃某某某。 “寧江澤,我好了。”唐思遇說話的聲音并不大。 不知道是怎么從溫景宴略帶疑問的眼神中離開的,寧江澤送唐思遇回家,待到十二點,給人做了飯才走。 溫景宴估計忙,也有可能是反應過來被騙,直接拉黑刪除他了。 也好。寧江澤心想。 還愁不知道怎么說呢,刪了就刪了。 老子不在乎。 下午在商場買花瓶,寧江澤挑著挑著,忽然試探著給溫景宴的微信轉賬。看見跳出輸入金額的頁面他才收起手機繼續看。 半個小時后,花店。 他點開再試一次。 十分鐘后,又試,孜孜不倦。 天穹黯淡,黑沉沉的替換掉最后一抹亮色。繁華地段燈紅酒綠,城市街燈渡著一層朦朧的光,佇立在無盡的康莊大道。 或蜿蜒小路。 寧江澤提著幾大口袋東西到家的時候,精神疲倦得要死,勝過身體的勞累。到家從冰箱里拿了瓶水喝下半瓶,冰得腦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