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路舟按照約期是來到了七星實驗室，隨后跟著陸銘往另一棟樓走。

    走在路上，陸銘說道，“其實你也應該知道，沒有什么可看。”

    路舟笑笑，“當觀摩一下吧。”

    陸銘又道，“目前腦科學研究雖說有進展，但離獲取和識別腦信號的技術成熟，中間還是要很多年時間。”

    陸銘停了腳步，“建議你做好心理準備。”

    路舟，“怎么？”

    陸銘，“人體實驗或許是用外部檢測裝置進行檢測。但對待實驗動物，有時我們的方式可是要直接得多。”

    路舟微微點頭，“明白。”

    過了一會，路舟又是問道，“師兄。你說，穿戴設備是不是必然？”

    陸銘聽后是笑了笑，“這不是你跟我提的？自己又開始懷疑了？”

    路舟搖了搖頭，他不知這樣的洞見是否足夠長遠，畢竟就他所目及的未來，那一刻也尚未到來。至少，各種領域都尚未成熟。

    “是吧。也許，人在二十幾歲的時候，總會覺得自己所經歷的是有史以來最大的變革。”

    陸銘拍了拍他，“也就你這樣的狂小伙子能得出這樣的觀點。手機市場剛剛興起，你就覺得它不過如此。”

    路舟道，“我所能想象，未來的交互方式一定是今天的科幻。而電子設備，它要足夠小，足夠薄，遍布人的全身。”

    路舟抬頭看了看樓頂，“只是，這似乎有些太遠了。”

    陸銘笑笑，“承認自己的無知是一件好事情。所謂最大的困難，那無非把事情簡單地完成了。”

    路舟想到了來之前看到的報告，他站在門口又是問道，“我們做個思想實驗如何？”

    陸銘無奈一笑，這師弟似乎是特別樂于和自己搞這種“實驗”。

    “說吧。”

    路舟，“腦和機器間存在信息編碼的差異，所以無法溝通。那么，目前大家的做法是，首先觀測和收集各種腦信號。接著想方設法對它進行解碼，最后再轉變成可閱讀的信息。”

    陸銘點頭，“當然，這個可閱讀幾乎難以實現。腦信號有一定規律，但基本難以量化。”

    路舟接著說道，“假設有個高位截癱的病人吧。如果，對腦信號的獲取識別和解碼得以實現，那么我們是不是能夠借助外部電路，幫助這個病人將‘斷點’重新連接起來。”

    陸銘思考了一番，隨后說道，“我淺薄的生物學告訴我，存在理論可能。”

    路舟又道，“那么，對截肢者而言，是否外部電路能夠連接機械肢體？”

    陸銘，“......”

    路舟，“盡管目前的諸多科學尚未達到這樣的高度。但了解越多，愈發讓我感到一個可怕的事實。”

    他抬了抬雙手，“rou體只是一具載體。我們從手機開始，接下來可能是穿戴設備，植入設備。至于最后？那可能是徹底變成機械。我相信人就是這樣一個物種，不斷地追求著極限和極致。”

    陸銘微嘆口氣，“最后產生新的倫理，新的道德。”

    路舟點了點頭，“這可能代表了兩個方向。機器的類人化，ai或是agi。人的機械化，解構大腦乃至于再去重新塑造軀殼。”

    陸銘抬眼看著跟前的路舟，他是依舊看著自己抬起的雙手，像是在審視著自己的rou體。

    至于這觀念的沖擊感，陸銘自己是再難言明。

    他手搭在路舟的肩膀上，推著路舟一邊往門口走，“你一定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瘋的神經病。”

    路舟卻不然，“也許只是其他神經病隱藏了自己。”

    陸銘，“走走。至少這還是手機的時代！我們取所需部分理論商業化就好！

    其他的，有一輩子夠你折騰的。就是折騰不完，你不還有兒子接班！”

    路舟笑笑，“那我可不想他是個神經病。”

    他接著說道，“不知道你聽過一句話沒有，‘手機是人最重要的人工器官’。”

    陸銘倒一笑，“這是allen所說吧，怎么？”

    路舟點頭，這正是張曉龍所說，而自己在今年春節時也是曾經和他探討過些話題。

    路舟，“他是那種，無意間的調侃里就透露著遠瞻洞見的人。我需要看得更遠，才能在當下毫無顧忌地和他斗爭。”

    陸銘心中則是不自覺道，這或是自己走進夢谷的原因。

    “走吧。三樓。”陸銘是道。

    ......

    十分鐘后，路舟和陸銘是穿著了白大褂走進了一間實驗室，內里有些工作人員在忙活著。

    其中領頭的注意到他們，便是迎頭走了過來，“歡迎，是七星的人員吧？”

    路舟點了點頭，“嗯，是的。非常感謝您能安排接待。”

    領頭的工作人員是笑得高興，只是嘴上戴著口罩，不那么容易讓人察覺。要知道七星實驗室雖規模不算大，但在逸仙計算機和軟院的投入可是驚了些人。眼下對方是安排了人過來，學院是巴不得招待好，若能拉個科研項目起來豈不美哉！

    他領著兩人走在前，到了一個cao作臺上，上頭是有好幾組不同的實驗動物，盡數戴著個“帽子”。這所展示的自然是對方所感興趣的方向。

    路舟透過玻璃觀察了下，有小型的白鼠，也有稍大的猴類。

    他指了指這些動物頭上的“帽子”，“這就是您們在資料中提到的微電極陣列嗎？”

    工作人員道，“是的。小型動物的電極孔數更少，我們一般是直接去掉頭蓋骨植入。靈長類動物則是進行轉孔植入。這些電極會直接貼近實驗動物的大腦皮層，能夠獲取噪聲更小的信號。”

    陸銘，“獲取后的處理，據我所知尚在摸索階段？”

    工作人員道，“對。盡管獲取的信號精度高了不少，但經過濾波分析后的后續處理進度仍然比較緩慢。我們一般通過各種回歸模型和統計特征來實現一些識別。”

    陸銘抬頭看向路舟，“怎么看？”

    路舟，“臥龍已經工程化的一些工作可能可以用上。”

    陸銘，“嗯。獲取后的腦電信號，是可以嘗試用實驗室的一些工具來做特征提取和模式分類。需要擔心的是訓練時間和有效率。”

    路舟聽了是點頭，又一邊思考著。

    用臥龍已經有的ai，輸入這個實驗室所獲的腦電信號，對腦電信號進行分類過濾，進而提高信號的處理效率？

    值得一試。

    盡管離目的地相去甚遠。

    陸銘則是對工作人員道，“不知您們這部分數據是有哪些管理辦法？如果能取一部分先供我們測試，或許更有利于我們談進一步的合作。”

    工作人員聽了便道，“好，這個我請示一下，二位稍等。”

    路舟站在一旁，看著玻璃若有所思，突然內里的猴子卻對他笑了起來，一旁的儀器上，波形也是發生了些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