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創夢”計劃陌聊團隊正在會議室中，就在剛剛，路舟已經同他們詳談了近一個小時。

    他拿著文件夾重重地砸在桌板上，“沒必要胡扯。”

    “我還是重申一點，原則上我不反對，但前提是你們足夠理解，足夠克制。

    你，王博，好好想清楚了。

    精確的lbs，你想做到令人發指的精確？方便就地解決生理問題？

    胡你他媽扯。給我想明白了！

    如果是罪犯或者潛在犯罪者，在尋找受害者呢？”

    那年輕人王博聽了依舊不服，想要繼續辯解。

    “路總。如果是你說的兩類人，那不管是精確無比還是公里內精確，都會發生問題。

    我們首先本就是陌生人社交，既然如此，更為精確的位置信息不是更加有助于用戶完成想做的事情？

    體驗上，共享著實時位置也更容易找到對方。”

    “滾去給站街的做，是不是體驗更直接。”路舟將文件夾甩到了王博身上。

    而這也怪不得他如此慍怒。呵呵，精確共享的lbs？路舟看到他們的方案后的第一反應打車軟件。

    而這類軟件一般由乘客發起，司機獲取位置信息后驅車前往，接送乘客到達目的地。

    當然，王博的陌聊沒有“車”這個客體，就僅僅是循著共享位置去進行社交。

    在路舟前世就曾有打車軟件，因為過分誘導乘客和司機間社交而引發社會問題。

    路舟原則上不反對王博做“陌生社交”，但是就lbs地理位置而言，這本身就是應用收集上來的用戶隱私。

    再加上陌聊毫無意外，絕對會誘導用戶之間進行線下的“休閑性行為”。

    過分精確，就存在了某些用戶逾越應用本身可監控的范圍，在現實中去施行一些事情。

    路舟長嘆了一口氣。

    他也知道，或許只是恰巧曾有同學因為這些遭了害，所以他才表現得像現在這般激動和憤怒。

    他看著對桌的幾人，等到自己稍平靜些下來后，他又有些理解這幾個小伙子。

    陌聊的幾人，在這提交上來的方案中投入了大量心血。而年輕，就總容易覺得自己的認知和成果就是對的。

    路舟也曾有過這樣的年歲，可只有碰壁了，見多了平凡的人兒血淚，直到現在他才算是明白中間的一些道理。

    失控，向來是由人本身的行為所造成。

    他重新坐了下來，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從股權上，夢谷廣告只占了你們10%的股份。

    某種意義上，我是無權過問中間的事情，決策權始終在你們手上。

    也許今天不是你們散播這些種子，未來也會有其他人來做這件事情。

    甚至，微訊，我所掌控的項目也有一天會存在失控的可能。”

    路舟示意王博將文件夾遞回來。

    “從產品來說，陌聊非常有創意。它有別于微訊，有別于其他的社交應用。

    想法上是好的。我有氣，并不是在否定你們的成果。

    新時代里，性也好，隱私也好，聊這樣的話題很務虛，但卻存在著一定的意義。

    華夏傳統文化，性，它是壓抑的。但是到了互聯網上，壓抑中迸發的渴求卻常常超出傳統的界定。

    所以，我也可以很明確地說，你們這個方案做下去，會火，會有大量用戶。

    因為手機有別于pc，它幾乎就是即時、實地的用戶數據。不比什么緣來、世佳等婚戀網站，用戶可以隨時就地解決。”

    他接著對王博說道，“但同樣，它未必就是唯一方案。

    我隨便再提幾個實現的可能，你們且聽聽。

    比如基于匹配，由用戶提交多維度信息，再結合地理位置進行直接匹配。做法很多，可以建立數據模型來給用戶做分析和配對。

    又或者，線下活動形式，由女性用戶發起，并從參與的男性中挑選。這樣的形式，就跟向女方傾斜一些。

    再或者，直接圖片形式，男女用戶都是信息流、圖片流展示。滑動或者點擊，同時有好感就配對。

    又然后，更刺激一些，匿名的形式，讓兩方撇除壓力去進行社交。當然，這會涉及語言暴力和宣泄問題。

    等等，等等......

    要去做你們這個所謂的‘陌生人社交’，它本身就有無限的可能。”

    路舟剛說完，對桌的王博顯然有些木訥，似乎路舟比自己還有瘋狂一些？

    路舟也不打算給他反應的時間，接著連番轟炸。

    “產品本身的問題就不提了。我理解你們對‘成功’的迫切，但請再好好想想。

    再談商業化，它也存在著大量的困難，你們也并沒有提前做好準備。

    說俗了，這類需求，就是用完就散，拔吊走人。

    它存在粘度和高質量變現的可能嗎？可能，但是非常困難。

    因為它始終是不可持續的，就是‘小眾’的，遭人譴責的。

    所以，你們想不通這個問題，那將來也會走得很艱難。

    大概就是坐擁大量用戶，也會被尋常用戶經常提及，但卻是帶著有色眼鏡地看你的應用，而這本身要去盈利也要花大量功夫。”

    良久之后，王博終于是有了反應。

    “路總，謝謝。”

    路舟擺了擺手，“謝就不必了。只是希望你們少走彎路。別等到問題真的出來了，你們再哭著找我出謀劃策。

    我沒有權力干涉陌聊，但同樣我也沒有責任去替你們承擔錯誤。

    盡量從一開始就把控好，雖然這非常困難。”

    王博點了點頭，“好的。”

    “平常在架構上有什么問題也可以多找程總溝通。我剛問過他，之前他是沒有給過你們任何代碼的東西。

    我已經給他交待過了，一些不涉密的、開源的代碼，晚些都會給你們提供一些。

    多少能夠加快一些產品的進度。

    至于服務器資源，找溫總給你們協調一些，他會給你們做一個解決方案。

    這就算是‘創夢’之外，我能幫到你們的地方了。”

    而王博聽了直接就怔住了，這和前頭路舟的表現截然相反，自己幾乎都以為路舟是要直接砍掉這個“陌聊”的開發。

    “那路總，我可以照這個方案做？”

    路舟倒笑了起來，“我剛剛所說的，都只是意見，至于‘陌聊’如何，就該看你自己。

    真的攔，我不可能攔你。

    我也不是真理。誰沒幾件別人覺得錯，可自己就是想堅持的事情。

    執念嘛，大家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