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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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過年了。 徐老師家里的這個年過得并不好。 徐老師的妻子周蓓麗在懷孕第五周時出現了較為嚴重的孕吐癥狀,把全家折騰得人仰馬翻。等懷孕第七周去醫院做檢查時,醫生發現她的zigong內有兩個孕囊,這意味她懷了一對異卵雙胞胎。當時大家還是很開心的。但等到第十三周再去孕檢時,醫生卻告知周蓓麗及其家屬,她懷的不是雙胞胎,而是三胞胎。她的zigong里確實只有兩個孕囊,但其中一個孕囊是一個孩子,另一個孕囊里卻是兩個孩子。也就是說,在她懷的三胞胎里,有兩個孩子是同卵而生的。 孩子并不是越多越好。 周蓓麗是高齡孕婦,盡管她的身體養得不錯,但三個孩子對于她的身體負擔還是太大了。而且,多胎妊娠容易發生流產、早產、出生畸形兒、出生低體重兒并使得孕婦并發癥增多等等情況。這給徐家蒙上了一層陰影。 這時候已經有減胎手術了。三胞胎可以在懷孕階段被人為地減為雙胞胎或單胎。但減胎手術是有危險的,此時的技術不如后世那樣成熟。減胎可能會導致孕婦出血、宮內感染、臟器損傷等等,而且減胎可能會導致胎兒全部流產。 周蓓麗這一胎是好不容易懷上的。她不是易孕體質,備孕了兩年才通過自然懷孕有了這一胎。讓她冒著三胎全部流產的風險去做減胎手術,她舍不得。 但比起孩子,徐老師更看重的是妻子的安全。 徐老師想要減胎,周蓓麗卻不配合。徐老師想要好好和周蓓麗說說道理,可周蓓麗卻聽不見去。兩人僵持到最后,周蓓麗同意增加孕檢次數,一旦發現胎兒有問題,就立馬去醫院做手術。與此同時,她每天努力地吃東西,努力為肚子里的孩子攢營養。幸運的是,每次孕檢都表明孩子的發育還是健康的。 因為情況特殊,徐家所有人現在都是圍著周蓓麗轉的。 沈獨清和沈非濁倆兄弟一直寄住在徐家,雖然外公外婆舅舅舅媽都對他們很不錯,都當他們是自己人,但沈獨清還是有些過分的早熟。他盡量約束著沈非濁,不許他在屋子里跑跑跳跳,因為那有可能會撞到周蓓麗,不許沈非濁在家里吃羊rou火燒,因為羊rou味道太膻了,周蓓麗聞到了可能會覺得不舒服,不許沈非濁纏著舅媽陪他做手工,因為那可能會讓舅媽累到…… 周蓓麗自然察覺到了沈獨清的體貼,她私底下對沈獨清說,不需要過分約束沈非濁,以前怎樣,現在還是怎樣。沈獨清卻說:“舅媽,我知道你疼非濁,可是等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非濁就是做哥哥的人了。他是哥哥,總要有哥哥的樣子,要給弟弟meimei們做好榜樣。” 這話說得真誠。他心里是這么想的,也確實是這么做的。 其實沈獨清也舍不得過分壓抑弟弟的天性,可是沒有人會無限制地包容另一個人。既然舅舅舅媽這么好,那么他們也該體貼舅舅舅媽。 住在舅舅家里,沈獨清從來沒有過寄人籬下的感覺。但不管他帶著弟弟在這里住得有多自在,事實就是,這里并不是他們真正的家。 另一邊,孟家這個新年卻過得非常熱鬧。 孟大伯和孟姑姑帶著各自的伴侶和孩子全部聚到了孟家,這個年,他們三家一起過。孟外公的兩個女兒都嫁到了孟家,他本來是不想來后山村的,只想獨自一人守在窩山村過年。畢竟,女兒女婿回后山村過年是應當的,但他作為長輩卻沒有去親家家里過年的道理。 孟奶奶就勸著孟外公說:“親家公,咱們都這個年紀了,圖的無非就是兒孫孝順、闔家團圓,至于外人會說什么,哪有那個閑工夫去管呢?咱們自己把日子過好就好了。你一個人留在窩山村,冷鍋涼灶的,不僅可竹可梅惦念著你,就是欣華、朵朵、小正幾個也要擔心你呢!” 想了想,孟奶奶又說:“而且,滿堂和滿倉不是琢磨著要和他們大姐一家一起做生意嗎?趁著過年大家都聚在一起,他們肯定要商量這事。親家公啊,你走過的橋比他們走過的路都要多,也幫他們參詳參詳啊!” 孟外公就這樣被勸到后山村來過年了。 孟家的長輩有孟外公和孟奶奶。孟家的中間那輩有孟彩云、孟滿堂、孟滿倉三姐弟,和他們各自的伴侶葉剛、孟可竹、孟可梅。孟家的小輩有葉熙、孟欣華、孟朵和孟正。小年夜這天,孟正家聚齊了十幾口人,這份熱鬧會一直延續到正月里去。 按照當地風俗,小年夜這天吃的也叫年夜飯,晚飯規格并不遜于大年夜。女人和孩子們早早吃完了飯,全都跑去廚房里烤火了。剩下男人們還坐在飯桌上,一邊喝著米酒,一邊再次談了談三家聯合在一起的生意。 孟正給男性長輩的碗里添了酒,也溜去了廚房。他怕冷,他離不開火爐。 葉剛把手搭在孟爸爸的肩膀上,指著孟爸爸做好的擺在堂屋案桌上的一套小桌椅(一個小方桌加四條長凳,桌子上還裝了小抽屜),說:“就這個,做得多精致啊,刻了花紋,上了油漆,一看就費工夫得很。所以,少于一百塊錢,我們不賣!”他又指著孟爸爸做好的另一套傳統樣式的組合衣柜,柜門、抽屜都能打開,這個比小桌椅更費功夫,說:“這個,一口價,兩百!” 孟外公、孟大伯和孟爸爸都一臉震驚地看著葉剛。孟大伯很想去廚房把孟姑姑叫出來,大姐啊,你老公是不是喝醉了,明明我們只喝了半碗米酒啊! 想想看吧,他們十月底賣出去的兩百多斤野梨,那還是有人照應呢,才不過賣了三百塊錢,孟爸爸這一套小家具合在一起就賣三百了?誰信啊! 葉剛伸出手指點了點孟大伯,又點了點孟爸爸,搖著頭說:“你們啊,膽子還不如小正大!這才哪到哪啊。這世上多的是有錢人,你們知道那些有錢人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嗎?他們一頓飯就能吃掉幾萬十幾萬。” 他們這個店真開起來,是開在人流量巨大的步行街,那些來來往往的行人大都是旅游者。他們的店打著當地民間藝術家的旗號,東西怎么可能賣不出去? 孟爸爸心虛地說:“我還是覺得價格開得太高了……” 葉剛心想,他還覺得價格說低了呢。他用力在孟爸爸肩膀上拍了兩下:“當然,我剛剛說的這些,這套小桌椅,這套傳統衣柜,這些啊,都是可以放在店里當精品賣的。除此以外,我們也要出一些平價商品。滿倉,你做東西不是有邊角料剩下來嗎?你給它做成小東西,比如說小杯子小碗什么的……喏,做一對這樣的小杯子,咱賣二十塊錢一對!” “杯子?” “這就不懂了嗎?杯子,一杯子,一輩子啊!年輕的小情侶們就喜歡這個,普通的一對小杯子就賣二十。然后,咱們在杯子上刻上或畫上百年好合、花好月圓的字樣或圖樣,那就是升級版杯子,價格還能再往上提提……” 葉剛興致好,也不嫌棄幾個姓孟的男人沒見識,給他們講起了生意經,里面不乏吹牛的部分,但確實為孟爸爸幾個人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葉剛租出去的那個店鋪,租期到四月份,等時間到了,他就把鋪子收回來,稍微裝修下就能開店了。也就是說,這店大約能在五六月里開起來。 葉剛可能有一些搞傳銷的天賦,姓孟的男人們原本對他的話將信將疑,聽到最后,孟爸爸卻覺得熱血沸騰。他一口氣把碗里的米酒干了,頗為感慨地說:“唉,幾個月前,我根本沒想到自己竟然能靠手藝賺錢……實不相瞞,我本來還想著過完年出去打工的,聽說他們在城里造房子,一年也能賺不少錢……” “給別人打工算什么本事,咱們以后自個兒當老板!”葉剛豪氣萬千地說。 孟正從廚房里探出一個頭來,聽見葉剛在開動員大會,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被葉剛的話一鼓舞,從小年夜到大年夜的那幾天,本來是一年中最清閑的日子,誰都想在這樣的日子里好好休息,孟爸爸卻天天在他的工作間里窩著。 大年夜前一天,孟爸爸又忙到很晚才離開工作間。等他泡完腳上床時,孟mama早已經躺在床上,把被窩捂暖了。孟爸爸關了燈,輕手輕腳地鉆進被窩里。知道孟mama還沒睡,孟爸爸就把兩個沾著他體溫的小東西偷偷塞給了孟mama。 “這是什么?”孟mama問。 孟爸爸支支吾吾地沒說話。 孟mama爬起來,拉了電燈繩子,就著光線一看:“這是……兩個杯子?” “是啊……”孟爸爸一副被燈光晃了眼的樣子,把被子拉起來蓋住了頭。 “你送我兩個杯子做什么?這么小的杯子,又不實用,就拿在手里看看?” “沒有都送你,你一個,我一個,是一對。”孟爸爸小聲地反駁說。 孟mama:“……我只聽說過戒指是一對的,現在連杯子都有一對了?” —————— 明明學習比我好,卻連一杯子一輩子都不知道。學習好有什么用! 說不出情話來的爸爸很是郁悶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