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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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一個月。 孟家小課堂組織了一次月考。孟mama喜提第一名。孟奶奶喜提(孟朵自制的)學習積極分子獎狀。普通學生孟爸爸喜提……額……悲提倒數第一名。 爸爸強行為自己挽尊:“明明是第三名!狀元榜眼探花,我,探花!” “行行行,你第三,你探花,你厲害。”孟奶奶神情敷衍地應了一句。她美滋滋地欣賞著自己的積極分子獎狀,等欣賞夠了,就把獎狀往孟爸爸懷里一塞。 孟爸爸有些受寵若驚。難道在他老娘的心里,他也是積極分子嗎? 孟奶奶拍著孟爸爸的肩膀說:“獎狀,我的。借你沾沾喜氣。你得空給我做個木框子出來,就像是相框那樣的,我要把獎狀裝里頭,掛在我的床頭。” 孟爸爸:“……” 在孟爸爸一顆晶瑩剔透的玻璃心碎掉之前,孟正及時出現,真誠地贊美孟爸爸,說:“爸,雖然你分數最低,但你的字寫得最好看吶!”這話并不是出于安慰,孟爸爸的字確實好看,比孟朵的字還要好看。他以前練過油漆匠的手藝,最擅長依樣畫葫蘆了,比著語文書上的字寫得一手端正的印刷體。孟mama雖然是班上的第一名,但她的字是最丑的,乍一看上去比一年級的孩子還不如。 “爸你要是和我一起上學,班上的黑板報肯定被你承包了!”孟朵說。 孟爸爸心里立刻舒坦多了,謙虛地說:“哪里哪里,我的字哪里好看了,也就是比你們mama的字好看那么一丁點而已。” 孟mama聞言,一個巴掌糊在了孟爸爸的后腦勺上。 作為班里唯一的學渣,孟爸爸的學習態度還是很端正的。因為自從于軍來家里走了一趟,聽于軍說過他姐夫姜有海在城里打工的事之后,孟爸爸的心里就起了一絲想法。他也想去城里賺錢,雖說工地上的活累人,但他不怕吃苦。他琢磨著,這會兒跟著兒子女兒多認識幾個字,以后去了城里說不定能用上。 農民工是有圈子的,基本上都是老鄉帶老鄉。 在孟正重生前,孟爸爸不認識姜有海,還得再等兩年才會被同村人帶著去了城里,雇傭他的包工頭自然不是那位有個不靠譜小舅子拖累的邢老板。孟爸爸和姜有海從來都沒有混到一個圈子里去。但現在,孟爸爸救了姜有海的妻子,他知道了姜有海這個人,于是竟然在這個時候就產生要去城里打工的想法了。 說到底還是家里沒錢鬧的,要是家里有錢,誰愿意離開家鄉,離開老母親和孩子,去不屬于自己的陌生城市里,做一份那樣辛苦的工作呢? 不過,因為爸爸的這些想法一直憋在心里沒有說出來,除了孟mama隱隱察覺到了一點點之外,家里的其他人包括重生的孟正都還不知道他的心思。 事實上,孟正這些天一邊教著長輩認字,一邊也在琢磨賺錢之法。 孟正的腦子里有很多的賺錢方法,但是它們大都不適用于孟家。 孟正需要考慮到家里現在的經濟情況(基本上沒有存款,只有剛剛賣了玉米的那一點點收入),需要考慮到父母的性格,甚至還需要考慮到父母的興趣愛好。如果可以,他希望這個賺錢方法能和父母的興趣愛好完美地結合起來。 在孟正重生前,爸爸mama的前半輩子一直在為生活cao勞,也許他們并不覺得自己委屈。可漸漸長大漸漸懂事的孟正卻會替爸爸mama委屈。如果孟正問爸爸mama,你們的夢想是什么?爸爸mama肯定會覺得他說了句玩笑話,他們每日每夜所想的,無非就是讓家里人吃飽穿暖,好好地贍養老人,努力地撫育兒女,然后這輩子就過去了。說夢想什么的,豈不是太矯情了? 可他們真的沒有夢想嗎?不,他們有的。 爸爸mama也有過天真活潑的童年,也有過朝氣蓬勃的少年,也有過充滿幻想的青春期。他們不是生來就是爸爸mama的,不是生來肩上就必須要背負那么多責任的。他們只是對生活選擇了妥協,只是自愿為家庭犧牲了很多。 所以,如果可以,孟正希望爸爸mama在養家的同時不要放棄他們的夢想。 就這么想啊想啊,還真被孟正琢磨出了一個點子。 這天吃晚飯時,孟正忽然說:“爸爸,你會做小型的家具嗎?會編小型的竹器嗎?就像是我的手這么大的小柜子、小桌子、小簸箕、小籃子什么的。” 孟爸爸隨口問道:“你要那個做什么?過家家?” “不是啊!如果爸你會做而且做得精致的話,咱們可以拿去賣錢。”孟正說。 “賣?誰買這些啊!”孟爸爸不以為意。 孟奶奶、孟mama、孟朵都笑了起來。但大家并沒有阻止孟正繼續往下說。 孟正說:“真有人買!我姑姑他們不是住在南溪市嘛,那里有個望月湖,望月湖附近有座望月山。山上有古寺,還有很多唐宋時期留下來的石刻造像。望月湖、望月山都是風景名勝。望月湖邊上有一條步行街,游客們看過了風景,總要買點東西帶回去。我們可以在那條街上租個店鋪賣爸爸制作的小家具。” 自家孩子冷不丁地說出了這么一大堆的內容,孟爸爸和孟mama都愣住了。 孟奶奶和孟朵漸漸停止了咀嚼,顯然是被孟正話里的內容吸引了。 孟正說:“我以前好像聽mama說過,當年包干到戶時,因為窩山村的可種植耕地面積太少了,分地時,每家每戶都分到了一小塊山林地。我小時候還去那片山林中玩過。那片山林中有不少木材吧?而且外公家后面有一大片竹林。也就是說,如果爸爸的生意真的做起來了,在材料這塊我們是不用擔心的。木材也好,竹子也好,外公家都能為我們提供。” 孟外公家有木材,按說賣木材就能發家致富吧?其實不然,雖說那塊山地被分給孟外公家了,但每年能砍伐的樹木的數量卻是有限的,往多了砍就違反規定了,因此孟外公家提供的木材數量不能形成規模,大宗生意是做不成的。再有一個,窩山村位于大山深處,那條通往外界的小路是沿著山壁開鑿出來的,想要把粗大的木材運出窩山村,這里面的難度非常大。 但如果孟家真按照孟正說的那樣做起了小家具小擺設的生意,這些問題就都不是問題了。木材數量有限?供應孟爸爸一人卻是足夠了的。木材不好運送?孟爸爸可以帶著工具住到窩山村去,把木材處理成需要的小段再往山下送。 “這樣也算是帶著外公他們一起發財了。”孟正總結說。 孟mama問:“小正啊,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孟正點了點頭。 孟mama終于知道兒子是認真的了,她并沒有被兒子畫的大餅迷惑,反而教導兒子說:“你說得這些話吧,聽上去都很有道理。但是,你怎么能確定你爸爸做出來的東西真的能賣錢呢?就算真的能賣錢,做生意又哪里會是上下嘴皮子這么一碰這樣簡單的?你看咱們家誰是做生意的料?你奶不成,我和你爸也不成。”孟朵倒是可以,但孟朵年紀太小了,這會兒才十三歲。 孟正顯然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了,說:“你們覺得……我姑姑怎么樣?” 孟正看向了孟奶奶。 孟奶奶說:“我覺得行。” 如果這門生意真的做起來,孟大伯提供原材料,孟爸爸提供技術,孟姑姑負責銷售,三家都能從中賺到錢。在孟姑姑家里,大權肯定掌握在姑父葉剛手里。如果孟家有別的事求到葉剛面前去,比如說讓葉剛貼了自己的人情為孟爸爸找份工作,那葉剛估計不太樂意。但如果真按照孟正說的這樣做起了生意,那就不是孟家給葉家增加負擔了,而是兩家一起賺錢。這兩件事的性質不一樣。葉剛應該不會有什么意見。 孟爸爸卻搖著頭說:“賺錢哪有這么容易的……小桌子小椅子什么的,我確實會做。你如果想要,我抽時間給你做幾套,根本不費幾個力氣。可是,你讓你姑姑來開店,我覺得這個不行。如果真要開店,我和你大伯拿不出錢,開店的成本肯定要你姑姑掏。等店真的開起來,東西卻賣不出去,你大伯就是浪費點木料,我這里就是浪費點時間,但你姑姑的損失就大了!” “爸,我們可以先給姑父打個電話,把這事和姑父說說。”孟正努力地說服家人,“如果姑父覺得此事不可行,他自然就拒絕我們了。如果他覺得可行,愿意讓姑姑和我們一起開店,那說明姑父是看好這門生意的。”決定權在葉剛的手里。 孟正放下碗筷,看向孟爸爸,終于說出了重生前的自己最想說的話:“爸爸,你的手藝特別棒。你這樣的手藝人,是民間藝術家,以后肯定會受到很多人的尊敬。你一定要相信,你的作品一定比你想象中還要值錢!” 孟爸爸低著頭往嘴里扒飯,嘟囔著說:“我、我知道了。趕緊吃你的飯!” 晚上,夜深人靜。 孟mama迷迷糊糊都要睡著了,孟爸爸猛然坐了起來。 孟mama費力地睜開眼睛,問:“你做啥呢?” 孟爸爸嘿嘿一笑,傻樂著說:“兒子說,我是藝術家。” 孟mama:“……” “沒想到我在孩子的心里這么……這么厲害。”孟爸爸的眼眶有些濕潤。 孟mama很想吐槽點什么,但看著丈夫那發自內心的高興,她心里也涌起一股酸澀,就把吐槽的話咽了下去,臉上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說:“你是他爸爸,給他吃,給他穿,把他養到這么大,他不佩服你,還能佩服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