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menⅤ(3):拉黑刪除(不是結局!)
**盡量對人物有了解后再看這章,文末處也有我給沒看過的讀者寫的簡單概述。 - “我一直和你說,我不是很喜歡這個小名,我寧愿你直接叫我黎晝......為什么?怎么突然想起來了?...這么多年不是挺好的嗎,我五月份考試季肯定還要考試的,這次高數肯定過不了,還有化學......” “別想那些了,你看你現在生病,再加上被拒,mama只想要你健康,根本就不在乎你的那些成績了。何況你看,你化學也沒考好,筆試也沒考好,現在也收到拒信了,高數也基本全部棄考,這說明什么?你現在根本就沒有學習的能力,讓你學習效果也不好,我們現在就不學了嘛。反正你在家躺一輩子mama也能養的起,對吧。” 這話說給3歲,4歲,5歲,......,甚至十叁四歲的黎晝聽,她會非常非常感動。但很可惜,黎晝現在16歲,快17歲了,所以這話在她耳中聽來只有諷刺。 “恕我直言,柳女士。我問一下,你在幾個月前逼著我報化學全科的時候有想過這些嗎?逼著我半個月雅思首考出7.5以上的時候想過這些嗎?你說讓我不學了你能養得起我......那我小時候數學考了98分都要寫檢討,喜歡的衣服只能在周五穿,明明是我競賽拿獎你作為提前說好的獎勵送給我的筆記本卻隔叁差五被你沒收,甚至威脅我要砸的時候,你想過這些嗎?” “你說我生病,那請問你在我查出抑郁的時候不及時治療并放任它轉到幾乎一輩子都好不了的雙相是什么意思呢?你可能都不記得了,你曾經甚至對我說過‘你想紫餐就割深一點,淺淺劃幾道跟鬧著玩似的’,這話是什么意思呢?你放任我抑郁轉雙相最后大概率要終身服藥是什么意思呢?” “你現在要來給我提供情緒價值,可你記得大半年前那個心理醫生說的話,...我轉述給你聽的時候,你說了什么?你說:‘物質基礎才是必需的食物和水,情緒價值只是錦上添花的東西’。我當時很傷心,可是我現在認可了啊。我知道你愛我,這不就夠了嗎?我不需要你去錦上添花了。” 因為有其他人給我‘錦上添花’了。 柳含芷嘆氣,“這不是mama以前的錯誤嗎,mama也很覺得對不起你,所以想及時彌補一下。...我之前是說過這些話,可那時我還不了解呀,現在我了解了,想改正,你給mama一個機會,啊。” 黎晝覺得這可太諷刺了。 她所經受的,恒久以來的一切,就要為柳含芷這一句輕飄飄的‘改正’所壓下,仿佛那就可以將從前的所有事情歸零重置。 她很想問:你要怎么改正?你要怎么彌補?你要穿越回我一歲的時候,從那時和四個保姆阿姨一起陪我長大,后來對我不打不罵,不論成績,不用‘等價交換’的方式給我提供‘愛’嗎?你能做到嗎? “我不想回去,我要留在X市。” 黎晝聽見自己說:“我的朋友,老師,社交圈子全部都在這邊,你有想過我到達一個新環境之后要怎么處理嗎?我已經培養出感情的原先這些人呢?我和他們的關系又該怎么辦呢?” “哦,就是溫芋和原...原晚檸她們?還有沉圓那些機構老師?”柳含芷不甚在意,“哎呀,你初中的時候受過的那些傷mama還能不知道嗎,你跟她們反正都不是真心來往的,斷了也就斷了。” 不是的,黎晝想。 她們和徐思蕊那些傻逼不一樣,她們真的很好,會在她郁期真正難熬的時候陪伴她,包容她,照料她。正是因為那些經歷,她黎晝才能看出來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再有就是,你看,如果真的是真心來往,分開的時間長一些又怎樣呢?微信不能聊天嗎?又不是不讓你回來了,你要是真的還想學習,自己拿著課本回S市學也是一樣的,五六月份,或是十月份考試季再回來嘛,到時候再見面也不遲。” 這能一樣嗎? 如果人類的情感聯系僅憑線上就可以滿足,那為什么我們仍舊保留了線下聯絡這種費事費力的事呢?你為什么還要出差呢?打幾個電話發幾封郵件不就行了? “還有什么啊......你談戀愛了?你之前不是談了很多,一段時間換一個嗎?那顯然也不是真心啊。之前交往過的那些人你全部都看不上,這個又能有什么區別呢?反正最后一定要分開,現在就直接斷掉好了,這話不是你曾經和我說的嘛。真想談,在S市再找也行,mama向來是不管你這個的,S市又不是沒有長得好看的。” 柳女士,你憑什么。 你憑什么認為裴聿珩和那些垃圾一樣?我都有大半年沒這樣了你不知道不關心嗎?我突然再談一個你不會覺得奇怪嗎?你有問過我,這個人是怎樣的嗎?你知道裴聿珩有多優秀有多好嗎? 但這些話她仍舊沒有說出口。 柳含芷向來說一不二。小事上倒是還好,但在去S市這種大事上,黎晝尤其不能違抗她的意思。 如果把剛才那些話說出口,柳含芷一定會追問裴聿珩的具體情況,隨即根據那些特征查到具體的人。黎晝有機會接觸到的,化學競賽金牌保送B大本碩,家里經濟狀況還極好的人,恐怕只有裴聿珩一個,要查肯定能查得出來。 到那時,她一定會想辦法聯系到裴聿珩,隨即給他施壓,擾亂他的生活,讓他不堪其擾,徒增麻煩。柳含芷甚至還有可能鬧到附中......黎晝壓根不敢往下想會發生的事情。 與其將不必要的負面影響擴大到另一個人身上,不如讓她一個人承受這些本就應她獨自承受的事情。 “......好。” 黎晝聽到自己說,聲音很陌生:“我覺得你說的很對,...很有道理。都聽你安排,我會這么做的。” 柳含芷見黎晝這么快就松了口,心中很是欣慰,不由摸了摸黎晝后腦處的頭發:“mama就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你肯定是能拎清的。等會送你回家之后,我就先回S市了。你呢,就收拾一下東西,重要的隨身帶,其他的可以直接寄到家里來,好吧?” “嗯,我覺得可以。” 黎晝的聲音平靜得有些可怕。 “那你......是明天回來?還是后天?” “明天吧。”黎晝說,“一晚上的時間足夠了。我把黎團團和Vipernus先送去寵物醫院寄養,然后明天上午順豐把重物寄過去。” - 柳含芷走后,黎晝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黎團團看她收拾東西的動作很是不解,喵喵叫了好久,像是在問她為什么要這樣搬來搬去。 換做以往,黎晝肯定會耐心和它解釋,盡管它傻到一個字都聽不懂。又或是嫌它煩,直接抱起來扔進次臥關門,一勞永逸。 可這次,她卻只是任由著它鬧。在她腳邊攔路就直接邁過去,在羊絨或羊毛大衣的防塵袋上趴著就先收其他的。就算它窩進行李箱,黎晝也只會輕輕將它抱起放到外面,隨后接著把各種藥和煙一股腦地往箱中塞。 至于包,黎晝將那只漸變粉onthego和大象灰Kelly裝袋放入了行李箱,鱷魚皮capues沒動,仍然放在包柜里。 那玩意太來之不易了,多少得珍惜點。 其余的她又挑了幾只,和大衣一并整整齊齊地放進紙箱,認真纏上膠帶封好。小程序預約了24日上午的順豐取件后,黎晝又給寵物醫院的人發信息說明了情況,準備明天把一貓一蛇帶過去。 環顧四周,黎晝很神奇地發現,家里好像什么都沒少,又好像什么都少了些。她點開了與裴聿珩的聊天框,就這么望眼欲穿般地靜靜注視著,右手始終在無意識地顫抖。 半晌,她終于敲了字: 「裴老師」 「明天下午有時間嗎」 「四點左右」 「請你喝茶呀」 「*定位*」 裴聿珩回得很快: 「可以,需要我去接你嗎」 「明天很冷,多穿點」 「柳女士走了?」 「不用啦 我自己過去」 「沒走啊」 「我們這不偷情嗎 多刺激」 「。」 想象著裴聿珩一臉無奈的表情,黎晝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卻又很快消失了。 說到底,還是半晌貪歡。 黃粱一夢。 - 如裴聿珩所說,第二天確實很冷,尤其是在X市這樣相對的北方城市。一打開窗戶,黎晝就知道昨晚留出TheRow那件十字貂是完全正確的選擇。 寄走叁個快遞后,一手保溫箱一手航空箱,黎晝步履維艱地戴上口罩出了門。辦完寄養手續后,她又給寵物醫院額外轉了六千塊錢,并囑咐說不夠隨時聯系她,麻煩他們給黎團團買它最愛的那種貓糧——那倒霉孩子只吃混著的a4糧和k9凍干,每天還得再加兩根十塊錢的貓條。 回到家,黎晝實在是沒力氣化妝,匆忙咽了把藥,又拿氣墊遮了下差得堪比紫砂后第二天的氣色,就停留在包柜前,琢磨著哪款的顏色包型和大衣比較匹配。 看了半天,她拿下角落里的Bella,先放了一些必需用品和大半盒煙,又塞了幾包酒精濕巾,氣墊,唇釉,再將六根電子煙中的四根放進收納袋,感嘆這包小小一只還挺能裝。 像她。 裹上大衣,拎起包,拉著曾經陪她走過無數地方的老花登機箱,黎晝叫專車提前送她去了茶室。 她前一天已經訂好雅間,提前給老板付了茶葉錢,讓他直接把空杯準備好就可以。對方欣然同意,并因她出手慷慨,直接給了上好的桐木關金駿眉。 金駿眉講究快進快出,第一泡叁秒出湯,往后時間逐次遞增。黎晝自己先喝了叁泡,看了眼時間,給裴聿珩發了條信息,卻沒想下一秒,就看到熟悉的身影走入,裹挾著冬日凜冽的寒氣。 她聞到了薰衣草,松針與檀木的味道,就下意識問了一句:“HJ的Majesty?” “嗯。喜歡嗎?” “裴老師,這話可就見外了,你什么我不喜歡啊。” 黎晝聲調和平日里開玩笑時并無二致,努力掩飾住自己眼底的情緒,卻不想還是被裴聿珩看出了,立刻問道:“發生什么事了?” 黎晝垂眼,“先喝茶吧。...桐木關金駿眉,不喝的話真挺可惜。” - 金駿眉適合各泡各的。注視著對面的男人熟練地潔具,取茶,醒茶,定點旋沖,高沖低泡,黎晝心中又是一陣苦澀。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除裴聿珩之外,是否還有第二個像他這般完美的存在。 他們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喝了叁泡,黎晝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決定開口。 “裴聿珩。” 黎晝拿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她沒敢看對面的裴聿珩,只是靜靜打量著杯中的茶湯。 不愧是她最愛的茶葉,到第五泡湯色仍然金黃透亮。只是往日里清甜順滑的味道,如今入喉卻只覺苦澀,像不懂茶的人泡出的龍井。 “柳女士后知后覺地要給我提供情緒價值了,要帶我回S市和她一起生活——我真覺得挺可笑的,活了快17年了突然想起來要給我情緒價值,也不知道讓我和她生活在一起到底是他媽折磨誰。” 黎晝笑得譏諷,眼角發出晶瑩的光。 “你知道的......我本來就不怎么想談戀愛,這是遇上你這種,讓我一個自我感覺極其良好的人,都始終不認為自己配得上的才破了例。我死都不會談異地,那對我來說太不‘安全’了,而且由于是我的原因,對你也不公平啊,你說是不是。” “但是說實話呢,其實我是真舍不得和你分手的。所以說,還多少剩下一些腦子的我,想了一個不好的辦法。...其實我個人覺得還行啦,但可能確實也挺傻逼的。” 她又在故意開玩笑,有意去挑起一些氛圍。裴聿珩想,他見過黎晝太多次地這樣做過了,在講述自己的痛苦,自己的無奈時笑出聲。 “由于我呢,真的覺得異地很怪,非常非常非常奇怪,而且很尷尬,我也不確定我什么時候可以回X市甚至可不可以回。所以我們不如就......不要有任何聯系,你就當我不存在好了。如果我一直被她綁在S市,那也就那樣了。...如果我能回來,我回到X市的第一件事一定是給你發消息聯系你,但是......” 黎晝聲音發顫,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逼著自己說出了接下來這番話:“裴聿珩,這幾個月里...如果你有遇到更好的,更喜歡的人,又或者,你只是單純的......嗯,對我,...失去興趣。” “我求你,...直接把我的聯系方式,拉黑,刪除,可以嗎。...求你,答應我。” ———————— 寫給沒看過前文的寶寶們。 小黎做的這個決定不牽強,首先考慮一點:小黎是極度高敏感的病人。盡管裴老師對她很好,她也逐漸開始愛,開始相信裴老師,但是突如其來的長時間分離對于她來說還是超出舒適區了。之前也有提過,小黎對于人性是沒有什么好看法的,看過‘過往’和pandemonium里面標必看章節的寶寶應該都能知道原因;而且在遇到裴老師之前,她因為不想和人性中的貪欲抗衡而贊同開放式關系。在這件事上,極度不安讓她選擇暫時冷卻不管,把選擇權交給對方。而且她會覺得異地很可笑,很尷尬。 以及:‘你想紫餐就割深一點,淺淺劃幾道跟鬧著玩似的’這句話不是虛構,我想不出來這么離譜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