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說著沒事，話完沒有說還，就連連咳嗽了好幾下。

    萊斯的話激怒了本就處于負面情緒的西亞，他扭頭沖著萊斯不停狂吼: 【什么叫不是故意的，寶寶我敢做敢當，做過的事情我不會否認，我就是故意撞倒你的!說話就說話，誰叫你說話也不老實，貼老師那么近!】

    動物的語言互通，萊斯同步聽懂了西亞的獸語，他沒有被西亞激怒，知道懷夏聽不懂獸語，故意擺出一副被西亞的話重傷的模樣，將腦袋埋進懷夏懷里，再次劇烈咳嗽了兩聲，里外仿佛都遭受了一遍重創。

    懷夏眉頭緊蹙，手動閉上了狼崽的嘴巴，狼嚎聲停下，回音還在飄蕩。

    “西亞，跟他道歉。”

    狼崽一雙藍眼睛睜圓，張嘴想要再哀嚎幾聲，剛吼出來一聲就又被懷夏手動閉上了嘴。

    他滿是委屈，狼耳朵都耷拉下去，嘴里發出嚶嚶嚶的抗議聲: 【我沒有用力，他的皮都沒有被擦傷，他受傷都是裝的!我才不要跟這個陰陽怪氣的家伙道歉!】

    懷夏聽進去了，卻還是道: “西亞，跟他道歉。”

    這次放柔了聲音，西亞最喜歡懷夏用這種聲線同他說話，可這會的他卻喜歡不起來。

    他連續眨了好幾次眼睛，眼淚將一雙眼睛洗出了湛藍的顏色，懷夏像是知道他會聽話，沒再掐著他的嘴巴，他也真的聽了懷夏的話，委委屈屈地道歉: “對不起!”

    萊斯為懷夏站在自己這邊而覺得高興，又連連咳嗽了好幾聲，企圖將懷夏的注意拉回到自己身上，他成功拉回來了，可想象中，懷夏的安慰沒有落下，懷夏將他扶正后就松開了他。

    萊斯有些錯愕，就見懷夏的笑容盡收，表面的溫和倒還是維持著: “萊斯主任，沒事的話可以站起來了嗎?”

    萊斯被那句過分生疏的“萊斯主任”砸懵了，一時沒反應過來，懷夏已經轉身去安慰嚎叫不停的狼崽了。

    萊斯坐在原地沒有動，呆愣愣看著懷夏的背影。

    西亞真委屈的時候，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將腦袋往懷夏懷里鉆，也不像往日那般嚶嚶個不停。

    懷夏眼里滿是心疼，但是是西亞先主動挑事，朝萊斯發動攻擊的，他必須讓西亞道歉。

    道完歉后，其他話就有底氣開口了。

    “老師不是故意推開你的，有話可以好好說，不要隨便推倒別人……”懷夏順撫狼崽背部，將炸起的軟毛壓了下去。

    在懷夏面前，西亞的氣性永遠只有米粒大小，他很快便被安撫好，也不計較懷夏讓他向萊斯道歉的事情。

    他有樣學樣，效仿萊斯，縮在懷夏懷里不肯離開，還不忘探出半顆狼腦袋，沖萊斯耀武揚威。

    嗷嗚嗚: 【你這招對老師沒有用，老師只會心疼我們，不會心疼你的!】

    換個對象，萊斯是不會吃這種幼稚的挑釁的，但有關懷夏，他不僅吃下去了，還被氣到了。因為懷夏方才的態度。

    懷夏暫時安撫好狼崽，將狼崽送回了屋子里，出來前不忘叮囑: “我跟萊斯主任有話要談，沒談完前你們別出來，聽話。”

    狼崽坐在地上，乖乖點了下腦袋。

    懷夏這才放心，出門前將房門給帶上了。

    他不知道，在他關門后，原先坐在沙發里的幾只崽默契地跳下了沙發，挨個擠到窗邊，不想錯過外間的所有動靜。

    懷夏重新走到萊斯面前，朝還坐在地上的萊斯伸出手。

    萊斯心里一喜，趕緊抓住了懷夏的手，懷夏用力將他拉起，萊斯還沒握緊，懷夏就松開了手。

    “萊斯主任，謝謝您愿意改變態度，站在我這邊幫我說話。”懷夏笑容溫和，用是的公事公辦的口吻。

    話一出，兩人方才的親密頓時煙消云散，萊斯笑得僵硬: “說什么感謝，是你的話讓我改變了想法，功勞全部在你，說謝謝就太生分了吧。”

    懷夏笑道: “我們的關系也沒有那么親密吧。”

    萊斯: “……”

    輕飄飄的話化作鋒利的尖刺，將萊斯的心臟扎得千瘡百孔。

    萊斯總算明白，為什么大家都說人類有多副面孔，懷夏臉上總是掛著笑，卻不止是一種含義。

    有溫和的，有真心實意的，有冷漠的，也有現在面對他時的殘忍微笑。

    “萊斯主任，您本來就善良，所以才能被我幾句話就說動，這聲謝謝我是一定要說的，之后有公事的時候，您隨時都可以來找我，如果是特別要緊的私事的話，您用郵件聯系我就行了。”

    懷夏說得委婉，相信以萊斯的聰慧，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還沒告白就被人拒絕了，真夠失敗的。

    萊斯苦笑，還是將自己的心意說了出來: “懷夏，我喜歡你，你應該早就感覺到了吧。”

    萊斯緊接著又問: “我哪點讓你不滿意嗎?還是我做了什么讓你不高興的事情?”

    既然萊斯已經問出口了，懷夏也不打算兜圈子，直言道: “我不喜歡陌生人擅自親近我，我沒有明說，但我的行動已經表明了我的抗拒，我相信您早就明白……”

    可萊斯假裝不知，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自己。換做是人類的話，懷夏早就指出來了，但萊斯的原形是一只貓，他對毛茸茸天生帶了份好感，做不出傷害毛茸茸的事情。

    如果對方踩到了自己的底線，不管是多么可愛的毛茸茸，懷夏都可以變得冷漠無情。

    “謝謝您的喜歡，但，如果您利用我的學生來讓我對您產生好感的話，對不起，我無法接受這樣的喜歡。”

    懷夏可以容忍他的崽崽們在他面前扮演綠茶，卻無法忍受一只成年大貓利用他的崽崽裝柔弱，他本就不喜歡萊斯，萊斯這樣做，只會將他對萊斯的好感耗空。

    “對不起。”萊斯低下頭，誠心道歉。

    他想說，如果我改正，以后絕對不這樣做的話，你能不能給我一次追求你的機會。

    但他立馬就想到，懷夏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這個溫和脆弱的人類比看上去的要堅強百倍，他有自己的原則，不是他能輕易撼動的。

    想要與懷夏建立信任很簡單，只要一丁點善意，就能讓懷夏相信你，相信之后，他會堅定的維護你，但信任一旦被摧毀，想要再重新建立就非常困難，或許，連重新建立的機會都沒有了。

    萊斯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這份信任。

    他不顧懷夏意愿屢次去觸碰懷夏。

    對懷夏展露了自己的真面目，說了那么多殘忍的話。

    決定幫助懷夏的時候，還想著為自己謀好處，希望懷夏能夠感激他，能夠拉近與懷夏的距離。

    這一件件，都在信任崩塌的時候，成了無法挽回懷夏的惡果。

    萊斯嘆了口氣，再次道歉: “我為這些天給你造成的困擾感到抱歉。”

    懷夏淡淡一笑: “我收到了。”

    歉意已經收到了，剩下的話就沒必要再說了。

    【懷夏老師好殘忍qaq!

    可是我好愛，我就喜歡他這股勁，可鹽可甜!】

    【總比牽扯不清要好，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曖昧不清的關系就要干脆利落地斬斷!】

    【我已經想不到，到底多優秀的人才能配得上懷夏老師了，嗚嗚感覺他的擇偶標準會非常嚴格!】

    房間內的五只崽將發生的一切看在眼里，情商略低的西亞不懂懷夏和萊斯話里的意思，只知道，討厭的家伙終于被老師趕走了，老師是站在他這邊的。

    狼崽驕傲地仰起腦袋，隔著窗，對失落的萊斯嗷嗷了兩聲: 【哼，叫你裝柔弱欺負我!老師肯定會幫我的。】

    狼崽的聲音很輕，足夠讓聽覺敏銳的萊斯捕捉到，懷夏本身是聽不到的，但有系統作弊，自動幫他翻譯出來。他滿是無奈，卻沒有阻止西亞的叫囂。如果萊斯因此不再來了，這樣對他有利無害。

    不同于狼崽的輕松，其他四只崽各懷心思。

    這四只崽或多或少都對懷夏使用過柔弱攻勢，白絨最擅長扮演小白蓮，裝柔弱博取懷夏的同情。

    南迦做得沒那么明目張膽，卻也欺騙過懷夏，明明會雙腳走路，還要叫懷夏花費時間教他走路。

    四崽中，駱矢是犯案最輕的，他昨天剛開竅，發現了綠茶的精髓，還沒自己實踐一次，這個苗頭就被掐滅了。不能做!絕對不能做!老師最討厭這樣的崽，他可不要跟萊斯主任一樣的下場。

    犯案最嚴重的是蘭洛，他表面看著淡定，其實早就僵硬成了一座石雕。

    他不止一次對懷夏使用了卑鄙的招數，欺騙了懷夏，而且，還攛掇著駱矢和西亞幫他一起欺騙懷夏。

    想到昨天，想到剛才……

    無形的壓力壓在頭頂，眼里的紫色越來越暗淡，他的背脊也在一點點彎曲。

    怎么辦?

    懷夏送萊斯出了院子大門，目送著萊斯走遠才回來，剛進門，大腿就被狼崽抱住了，撫摸的動作早就刻在了記憶中，他下意識摸了兩把狼崽的腦袋，抬頭看向窗邊排排站的四只崽。

    蘭洛一如往常冷淡，這不稀奇，奇怪的是，其他三只崽崽沒有朝他撲過來?

    “你們怎么了?”懷夏拖著沉重的狼崽，走到窗邊。

    駱矢最先反應過來，也是最先對懷夏道歉的: “老師，對不起。”

    懷夏: “嗯?”

    南迦與駱矢是最默契的，駱矢開口后，他也緊跟著開口: “老師，對，對不起。”

    懷夏: “???”

    然后是白絨，小白鳥“哇”的一聲撲到懷夏肩膀上，淚眼朦朧說著歉意的話: “老師，崽崽如果變成萊斯主任那樣，你會討厭崽崽嗎?”

    懷夏總算明白這三只崽在想什么，他“噗嗤”笑出了聲，明知故問: “那樣是哪樣?”

    “裝柔弱搏同情，可是崽崽好喜歡老師呀，一看到老師和別人玩得開心，崽崽就想吸引老師的注意。”小白鳥的眼淚越聚越多，都含在眼里，活像會滾動的荷包蛋，看得懷夏一陣好笑。

    崽崽們的初衷和萊斯不同，崽崽們的喜歡對于懷夏來說不是負擔，懷夏知道他們沒有惡意。

    盡管萊斯也沒有抱有惡意，但他還是利用了西亞，傷害了西亞，所以懷夏才會生氣。

    懷夏攤開右手掌心，小白鳥機靈地跳了進去，一坐下來，圓滾滾的身體就變成了一顆又白又圓的芝麻湯圓，懷夏的心都被萌化了，食指指節彎曲，蹭了蹭小白鳥頭頂的呆毛。

    “我不會討厭你們的，因為你們是可愛的崽崽呀，可愛的崽崽做什么都不會惹人討厭。”

    “嗚嗚，老師，我好喜歡你呀。”小白鳥破涕為笑，抱住懷夏的食指不停磨蹭，不斷訴說著內心的喜歡。

    【慕名前來，終于知道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歡這位老師了，我才看了一會就心動了，這種溫柔是真的存在的嗎?】

    【能讓這幾個混世魔王主動道歉，這老師不是人，他簡直就是神!】

    【啊啊啊啊老山羊進監獄，老豹子上位后能不能開放招生啊!我想報名，我想上小樹班!】

    【別想了，懷夏老師說過，他只教這五只崽!】

    【他也沒說死吧?等這五只崽都畢業后，他肯定還會收學生的。】

    【還要等三年?好好好，只要能讓懷夏老師教我，讓我等三十年我都愿意等。】

    【你們都是三十歲巨嬰嗎?別占小孩的名額好吧，我孩子快出生了，等三年后正好上小樹班】

    【媽的，我現在找個人生孩子還來得及嗎?】

    -

    蘭洛內心躁動不安，不管情緒有多激烈，都不會表現的非常明顯，因此，懷夏沒有看出蘭洛的異樣。

    送走萊斯，和崽崽們說了會話后已經十點了，懷夏給五只崽上了一個小時的算術課，他去做飯前，特意給他們布置了作業，免得他們跟過來讓他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