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曾經的我對小樹班不屑一顧,現在我只想痛哭吶喊:如果還有機會,我一定讓我的孩子去小樹班!】 【做夢都想不到,我還會有嫉妒小樹班崽子們的一天!這種夢中情師,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嗚嗚嗚懷夏老師不要卡得那么死呀,我非常聽話的,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能不能給個機會,讓我做你的學生!】 【其實,懷夏老師不是不收學生,只是不收熊崽而已?我們孩子還是有機會的啦?】 - 學校接到熊丸要過來的通知后,就將這件事告知給了熊崽,老師破例讓他下午不用來上課了。 熊崽為能見到爸爸而高興不已,一直等到兩點鐘,他才在班主任的帶領下,去了休息室。 一開門就見到許久未見的熊丸,熊崽一邊喊著“爸爸”,一邊朝熊丸沖過去。 熊掌都還沒挨著熊丸的手,臉頰就被熊丸呼了一巴掌。 在熊丸面前,全校最高的熊崽也被襯托得成了一只真幼崽,熊丸正火氣上頭,出手毫不顧忌,一巴掌甩過去,熊崽才進來,就被甩到了門外。 小熊臉朝地,四肢趴在地板上,被打得小臉懵逼,卻不忘留下生理性的眼淚。 活到五歲,熊崽沒少受巴掌,這是第一次被打疼了,也被打懵了。 “小熊崽子,老子辛辛苦苦賺錢,給了你那么好的物質條件,你他媽就知道給老子找事,老子花了那么多錢讓你來這所學校,是讓你來給我找氣受的嗎!” 熊丸脾氣不好,一點就炸,以往對待兒子也不會那么暴躁,這會是被懷夏拒絕后,怒急攻心才會這樣。 他頭腦聰明,不然也不會白手起家有了如今的成就,懷夏未盡的意思他一想便明白,他的兒子幾次三番欺負懷夏的學生,懷夏如果還要收他兒子,那就是對小樹班的學生不公平了。 熊丸越想越生氣,自從看了懷夏的直播剪輯后,他就無法忘記兒子在懷夏跟前乖乖聽話的樣子,懷夏只用三言兩語就制服住了這不聽話的崽,如果在懷夏身邊多待一會,他相信,他的孩子遲早有一天能改邪歸正。 可這機會都被這不爭氣的熊崽子給作沒了,他怎么可能不生氣。 熊丸擼起袖子,還想上去暴揍孩子,左腳剛跨出大門,后背的衣擺就被扯住了。 懷夏一臉嚴肅: “熊崽爸爸,冷靜下來!” 換做是別人,熊丸早就甩開那人的手,并大罵他: “我教育我孩子,跟你有什么關系!你不想當我孩子的老師,就別來管我的教育。” 熊丸本可以用這種方法讓懷夏對熊崽心生憐憫,逼迫懷夏不得不接受熊崽。 可被懷夏的眼睛注視著,熊丸怎么都說不出這種話來。 剛見面時他就聞到了這個人類身上的氣味,現在,這股氣味愈發濃烈,特殊的香氣讓他有些恍惚,仿佛醉倒在了溫暖的花田里。以往得需消耗不少體力才能將體內的怒火壓制下去,這會,怒火莫名其妙消失了,他也冷靜了下來。 懷夏接收到了這個訊號,艱難從熊丸和門框之間擠出去,扶起了還趴在地上不敢起來的熊崽。 熊崽在父親面前不敢哭得太大聲,身體抽搐不停,眼淚早就將他臉頰上的絨毛打濕了。 被懷夏扶起時,看清扶他的人是誰,他沒有推開懷夏,反而往懷夏懷里鉆,縮進懷夏懷里后,終于敢放聲大哭了。 他看到了,這個人類抓住爸爸后,爸爸就消氣了,也打消了再打他幾巴掌的想法。 現在,懷夏老師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熊崽進門的時候喊了你爸爸,你有沒有認真觀察過,他看你時的眼神?” 那是孩子對父親的依戀之情,滿心歡喜地撲過來,結果得到了父親毫不留情的巴掌。 再皮糙rou厚的孩子都經不住這樣的打。 懷夏知道根深蒂固的思想無法改變,他也不試圖用言語去強行糾正他們的思想,這個世界人口眾多,他把嘴皮子磨破了,說到失聲,都無法改變所有人的想法。所以,他不想多費口舌,與他們辯論究竟誰對誰錯。 “熊丸,你愛你的孩子嗎?你打他的時候不會疼嗎?” 熊丸沉默,打過熊崽的右手垂在身側,打的時候一點都不覺得疼,被懷夏點出來后,遲來的泛起細細密密的疼痛。 他還在垂死掙扎,堅持自己的觀點: “那你呢?你不是為了小樹班的學生們,才跟校方鬧僵嗎?我現在幫你教訓了熊崽,你為什么還要反過來幫熊崽說話?你這樣做,不會讓小樹班的學生們失望嗎?” 懷夏看向熊丸身后,早在他走出來時,房間內的三只崽都坐不住要跟出來,熊丸擋在門口,他們出不去。 熊丸問出這話時,他們正試圖從縫隙中擠出來。 熊丸的問題也得到了解答,小樹班的崽崽們非但不會生氣,還會替懷夏出氣。 小獅子幾次找到機會能出去,都被熊丸擋了道,他氣得失了冷靜,開始拿小小的身體撼動這塊沉重巨石。 人身妨礙了南迦的發揮,不像兔子時那般靈活,他學著駱矢,用身體不斷推搡這個大塊頭。 “讓,讓我出去!” 熊丸巋然不動,居高臨下看著懷夏,氣勢十足。 他迫切地想要在懷夏身上看到退縮,想確定自己看錯了,懷夏也不過是一位普通的老師而已。 “我不是幫熊崽說話,我只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陳述我看到的事實,你也不用站在我的角度,以我為借口施行你的暴力。” 懷夏抬起頭,表情淡然,聲音亦是: “如果有一天,你的孩子對你的依賴與敬仰都消失后,你再也無法從他眼里看到這樣的眼神,你會失落嗎?你會后悔嗎?” 每一個問題都像一把重錘,重重敲在熊丸心上,讓本就搖搖欲墜的堅持敲得粉碎。 熊丸第一次用認真的目光正視熊崽。 黑色小熊縮在懷夏懷里,似有心靈感應般,在他看過來時抬起了頭,目光相接,被淚水浸濕的眼睛里還有殘留的依戀,小聲喊道: “爸爸。” 熊丸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卡了殼一樣,說不出話。 熊崽吸吸鼻子,抓緊了懷夏的衣袖,想要從懷夏那汲取力量與信心,鼓起勇氣開口: “我,我知道錯了,我回去就反省過了,懷夏老師說的對,我不該欺負南迦和駱矢,我,我以后再也不會欺負別人了,對不起。” 他這次過來也想跟他的爸爸道歉,跟他的爸爸說:對不起,我以后都不做這樣的事情了,你可以不要生氣嗎? ———————— 第28章 被懷夏誘導后向駱矢和南迦道歉,事后回想,熊崽也不覺得生氣。 這個人類好奇怪,讓他失去了生氣的能力,也不為自己說對不起而感到后悔。 熊崽知道山羊校長和獵豹副校長拒絕懷夏的要求的原因—— 因為擔心他向爸爸告狀,擔心他爸爸不再給學校捐款。 以往,被校長們護著,熊崽只覺有恃無恐,不管他做什么,最后都不會是他的錯。 這次鬧得那么厲害,同學們都知道有人在校門口鬧事,希望學校給個說法。 這也是熊崽第一次被那么多人指責。 他偷偷上了網,知道現在發生的一切,看到別人是怎么罵他的,不光罵他,連他的爸爸也被罵了。 他們都在質疑:他爸爸是怎么教育他的,為什么會教出這樣的孩子? 熊崽越看越難過,從沒有那么焦慮難受過。 爸爸雖然會打罵他,但他知道爸爸賺錢辛苦,之所以努力賺錢都是為了他,他可以氣惱爸爸的無視,可以說爸爸不好,卻不允許別人說他爸爸的壞話。 熊崽想要解釋一切,又害怕解釋不清楚。 就在他覺得,他的名聲快跟小樹班的學生一樣臭了,他又聽到了許多聲音—— 【小樹班的學生也不像傳言中的那么差吧? 駱矢和南迦喜歡打架,但從不主動招惹別人,他們反抗欺負他們的人有錯嗎? 有些人太會引導輿論吧,明明是熊崽先惹得他們,最后報道的總是:南迦和駱矢又打了熊崽。 許多觀眾先入為主,用偏見去看他們,一開始就失了公平,在他們眼里就成了:不管南迦和駱矢做什么都是錯的。 熊崽家里有錢,其實都是他爸砸錢讓人引導的輿論,將矛頭指向駱矢和南迦,這樣他的兒子就能從中摘出來了? 你看校長和老師們對待熊崽的態度,這八成是真的! 罪魁禍首其實是熊崽才對!】 熊崽害怕了,他主動去找山羊校長,說他愿意公開道歉。 他想,只要他主動公開道歉了,那些人就不會罵他的爸爸了,他不希望他的爸爸受到任何非議。 山羊校長還是如從前般勸慰他: “壯壯,你都已經道歉了,為什么還要去道歉呢?你要是承認錯誤了,不會丟你爸爸的臉嗎?你想讓你的爸爸生氣嗎?” 熊崽猶豫了,就是因為這份猶豫,讓他拖到了現在,然后,爸爸真的生氣了,打得他好痛。 生氣的卻是他沒有主動公開道歉。 第一次與南迦駱矢起沖突的時候,熊崽非常心虛,但山羊校長跟他說: “壯壯,你沒有錯。” 熊崽牢記著爸爸的話—— 在學校要聽老師的話,校長比老師還要厲害,所以,他必須得聽校長的話。 山羊校長這樣說,熊崽本能相信了。 他在第一次鬧事中嘗到了甜頭,一直無視他的爸爸終于重視他了,他更加相信,山羊校長說的是對的。 可到頭來,他用親身經歷為代價,明白山羊校長騙了他,山羊校長才是錯的。 明白過來后,卻還是沒有立即公開道歉。 熊崽縮在懷夏懷里,將不敢宣之于口的話,小心翼翼地全部吐露出來。 說完后,他的身體還是止不住的發抖。 以為爸爸的巴掌又要甩過來,身體卻被一雙不算粗壯的手臂環抱住,溫熱的掌心落在他背上,溫柔地安撫他不安的內心。 熊崽緩緩抬起頭,懷夏沒有看他,看得是他的爸爸。 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在面對他爸爸時還能泰然自若,沒有下意識挪開視線,換做是哈巴狗助理,早就嚇得全身發抖,連一個字都不敢說了。 懷夏在等熊丸出聲,孩子好不容易有了改變,他不能搶了熊崽家長的話。 等了半天,熊丸依舊沉默,靈魂像是在這陣沉默中脫離了軀殼。 熊丸是太過震驚,以至于說不出話來。 不是沒聽過熊崽的道歉,以往都是被他罵哭了,或者打服了,熊崽才會說一聲“對不起”,說得還非常不情不愿,說了等于沒說。 這次,他能感覺到,熊崽是真的知道錯了,這聲來之不易的“對不起”讓他熱淚盈眶,他很想對亡妻說:孩子娘,你看到了嗎,我們孩子終于長大了。 “熊崽爸爸?”懷夏喊了好幾聲,才將熊丸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熊丸重重咳了兩聲,熊崽還在眼巴巴地等待他的回答,他渾身不自在,沒好氣道: “你跟我道歉有什么用,去跟應該道歉的人說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