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到家后裴思沅一看舒栩的表情,覺得十分頭大,問: “又怎么不開心了?” 舒栩其實從剛才起就一直憋著一口氣,他先沒有說那些哄不哄的事情,只問了自己如今最關心的問題: “你有個宿舍群,怎么沒跟我說過。” 裴思沅很啞然,又很無奈, “你就是為了這件事情不開心的?” “那當然,你有這種群怎么不跟我說?” “我有幾十個群。”裴思沅糾正他的說法, “很多工作群朋友群,群太多了,要說根本就說不完,而且群消息我也不是都看,除了非常重要的工作群外我不是每個群的消息都會看,也不會看完,這么多的群我不可能每個都跟你說。” 幾十個群…… 還沒開始工作,本質就是讀書的舒栩不太理解這種幾十個群的狀態,他的群好像十個手指頭數得過來,多數都是同學群,他還覺得沒意思退了不少,所以每天就算有點群消息也都能看完。 在他的概念中群聊應該是少而精,聊天的最起碼都應該是認識的,并且現實中會經常打交道的人。 他之前加過一個二次元的群,人好多好吵,他看著就覺得煩直接退了,所以他現在真的沒辦法理解裴思沅的狀態。 “可是你會在跟宿舍群里面聊天,你從來都沒有跟我提起過,為什么要瞞著我?” “我沒有瞞著你。”裴思沅更正舒栩的說法, “只是沒機會提起,之前本來想說,但你好像對下鋪以及我跟宿舍同學之間的事情很介意,就沒有說,只是畢業后的同學群罷了,里面不會說太重要的事情,大多是交流各自的生活。” “可是你每天接觸的都是同事,為什么那些事情還要跟同學交流?” “同事不是朋友。”裴思沅說的這些道理舒栩現在不會明白, “離職了才是朋友,所以很多工作的人都跟從前同學有小圈子聊天群,說一些日常的事情。” 舒栩咬著嘴唇,他覺得自己對這件事情介意極了。 “那你……會經常在你的宿舍群里面說話嗎?” “一周會說幾句,不算經常。” 那也就是說裴思沅搞不好現在一周還跟從前大學的下鋪說幾句?! 不是說聯系變少了嗎,怎么現在一周還說幾句?! 舒栩瞪著裴思沅質問: “你不是說現在跟下鋪聯系的少了嗎?怎么一周還說幾句?!” 裴思沅皺起眉頭,對舒栩忽然發火很不理解, “這種聯系的頻率確實比從前少很多,而且都是在從前的宿舍群里說話,不專門對誰說,也極少私下里聊天。” 但舒栩胸口起伏,還是有種強烈的自己被騙了的感覺,氣急了。 他現在已經不相信裴思沅說的什么不會私下里說話,說的群聊這些,他只想自己看看,不親眼看裴思沅到底說了什么,他今晚都睡不著。 情緒劇烈起伏下,他沒有思考太多,直接對裴思沅說: “我不信,要看你都說了些什么。” 裴思沅低頭盯著舒栩看了片刻,神色冷淡下去,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手機,解鎖后遞給舒栩,沒有說別的話。 舒栩拿到手機后立刻點開聊天軟件,看到一個名為“513宿舍和諧社會”的群聊上有紅點,提示未讀消息,覺得這就是裴思沅從前大學宿舍群,直接點進去。 群里面最新幾條消息里有裴思沅備注了秦鳴兩個字的人發的—— 【今天聚餐看到裴老狗的小男朋友了】 【好嫩,見到的時候差點以為他拐騙未成年】 【非常擔心他被裴老狗欺負】 這幾條消息發完后下面是兩條一模一樣的消息,都是“求爆照”,分別是不同的人發出來的,一個叫陳盛柘,另外一個叫衛琦。 舒栩直覺這兩個人其中有一個是裴思沅當年的下鋪,就點進這兩個人的聊天對話框。 裴思沅跟那個叫陳盛柘的人上條消息是兩周前發的,陳盛柘找裴思沅咨詢一個法律相關的問題,問的很專業,舒栩看不懂。 跟那個叫衛琦的人的最后一條聊天是在一個月前,衛琦來找裴思沅詢問一家律所的情況。 舒栩往上翻了翻,發現裴思沅跟這兩個人的聊天記錄都不多,而且這兩個人都在國外,他暫時分不清楚哪個是下鋪,又不想問裴思沅,就僵著,板著臉重新退回群聊,去看群聊里的消息。 以從前舒栩待過的二次元的群來說,這個群的聊天確實說不上活躍,很多時候一天也說不了一句話,說的話基本都是說自己的工作生活,或者疑難的案子,一天下來不算多,除非是遇到了有問題要爭論,比如說對一個案子有不同的解,就會說很多。 舒栩往上翻了翻,沒翻到裴思沅說自己的話,就干脆去搜索。 這一搜就搜到了去年的聊天記錄。 他們開始交往的同一天,去年十二月底的日子,裴思沅就在群里面說自己談戀愛了,是個小八歲的大學生,別的沒有說什么。 下面是其他三個人一連串的提問,看起來都很正常,問他為什么忽然談戀愛了,怎么認識的,居然還啃嫩草,還讓他上照片這些。 但裴思沅都沒有具體解釋,只丟下一句自己談戀愛。 舒栩也看不出什么不對勁兒的,反倒是看到裴思沅主動在群里面說自己談戀愛脫單,在朋友面前聊起自己,沒有任何地下情的意思。 舒栩: “……” 感覺自己好像是有點輸了,但不想認輸,總覺得被瞞著了,氣不順。 他退出舍友的聊天群,在聊天軟件的界面上看了下,好家伙確實是幾十個群,很多條未讀消息,裴思沅也確實跟自己說的一樣不怎么看。 從目前的狀況來看,裴思沅似乎確實沒有騙他。 他臨時突擊檢查,裴思沅不可能提前知道,并且刪掉聊天記錄,所以舒栩倒是信了裴思沅說的話。 但還是氣不順,總感覺被瞞著。 他看完后把手機還給裴思沅,說: “看完了。” 裴思沅并沒有說話,也沒有去拿手機。 舒栩也還在氣,就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沒有獲得階段性的勝利。 因為在想著剛才的事情,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裴思沅一直沒有說話,就瞪著對方。 裴思沅還是沒有說話。 舒栩忍不下氣,還是沒好氣地問裴思沅: “你怎么不說話?” “我在想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裴思沅的語氣很冷淡,這種冷淡的語氣終于讓舒栩意識到原來裴思沅在生氣。 “你在生氣?”舒栩不敢置信, “你有什么可氣的,不是你瞞著我很多群的事情么?” 為什么這件事情到最后反倒是變成了裴思沅在生氣? 怎么裴思沅比他還幼稚的感覺。 裴思沅揉了揉額角,嘆氣,不知道今天這么好的日子,這么美好的夜晚,舒栩一定要吵架,他真的是不想吵架。 他跟舒栩說: “我們來談談。” “談什么?!”舒栩還是很抵觸的情緒, “不要又用你的話術把我繞進去,我不跟律師談,談不過。” 裴思沅: “……” 他是真的有點開始頭痛了。 “舒栩,我們不要討論職業問題,職業問題跟我們之間的情況無關。” “又來了。”他這次是真的氣大發了,不想聽裴思沅那一套, “我現在非常生氣,你隱瞞我欺騙我,必須跟我道歉,必須來哄我!” 裴思沅: “……” 如果情況不是這么讓人生氣,舒栩這句話聽起來還有些搞笑。 但裴思沅現在真的沒有心情道歉和哄人,事實上他也很生氣,只不過在壓著火氣,因為怕嚇到舒栩。 “舒栩,我沒有隱瞞你也沒有騙你。” 裴思沅深呼吸,努力用平靜的語氣跟舒栩說,天知道他上班磨礪了六七年的時間,早就不是個暴脾氣的年輕人,卻每每在舒栩這邊破功。 “如果我有心隱瞞你,剛才就不會直接給你看手機。” 舒栩重重地“哼”一聲,氣頭上不說話,反正就是超生氣不想被哄好不想要好好說話的那種。 “我只是真的沒有機會提起這些群聊的事情,你也沒有問過,就一直沒說。我的生活中還有很多你不了解的案子,當事人等等,不可能每一樣都跟你說清楚。如果你很關心我的社交圈子,我今后會注意多給你講一些。但我希望你不要發生每件事情后都立刻懷疑我,用一種審問犯人的態度來對我。” 還交出手機,這在裴思沅看來都是警察抓到嫌疑犯后讓嫌疑犯做的事情。 他在想今晚上這都是什么事。 他帶舒栩去參加朋友聚會,本來應該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直到回家進門前他都是這么想的,但沒想到剛進門舒栩就來找他鬧騰,用命令的語氣讓他交出手機,這種語氣其實他只在旁聽審訊的時候聽到過。 真的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跟他這么說話了,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忍得下這口氣。 不是不能把手機給舒栩看,但他希望得到尊重,彼此平等,不要一直被懷疑。 而且他真的沒做過什么,對他而言那就是正常的跟身邊的同學朋友偶爾聊天,他也真的沒有跟宿舍里的任何人發生過曖昧關系。 但好像舒栩并不信這一點,一直懷疑他,他怎么說都沒有信過,這種總是被懷疑,被懷疑后又找他吵架的感覺讓他很疲憊。 現在他不想吵,看舒栩又在氣頭上,干脆說: “你先冷靜下,我們慢慢討論這件事情。” 又是冷靜,舒栩真的不想冷靜。 “你為什么每次都顧左右而言他,因為隱瞞道歉有那么困難嗎?!”舒栩還是特別生氣,不知道裴思沅一直在狡辯什么,瞞著他跟從前宿舍同學一直聊天,還跟下鋪一直聯系,分明那天說的都是聯系變少了! “你之前跟我說聯系變少了,我看沒少,不經常在群里面聊得熱火朝天嗎?” “你是不是就在玩我,看我年紀小騙人?!” 裴思遠皺緊眉頭,也有點壓不住火氣了。 不知道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他什么時候玩人騙人,為什么舒栩總是那么喜歡用言語來刺傷別人,他就算是生氣的時候也會盡量壓住火氣,避免說出一些會造成很大傷害的話。 他其實知道舒栩的目的,沒找到明顯的錯處,又覺得心里面過不去那個坎,就來逼他道歉。 但他從來不是那種可以低聲下氣,放棄尊嚴去哄人的性格。 “你冷靜點。”裴思沅跟舒栩說: “不要一直鬧脾氣。” “我在鬧脾氣?!”舒栩還是不敢信裴思沅到現在還覺得他是在鬧脾氣,沒有認真看整件事情, “你真的不覺得你有哪里做錯了嗎?” “舒栩,我沒有瞞著你跟任何人發展曖昧關系,只是有自己正常的朋友圈子,和從前關系好的大學宿舍同學聊天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我不可能沒有自己的人際關系網,而且我說的聯絡變少也確實沒有錯。除了跟我在同一個市的秦鳴外,另外兩個人已經好幾年沒見到過了。” “從前剛畢業的時候宿舍聊天群里一天就得幾百上千條,后面大家都工作了就說得少,到現在有些時候一天也說不上一句話,只說一些重要的事情,討論引起公眾反響的案子,確實是聯絡變少了很多,更不會像你說的那樣聊得熱火朝天。” “我從來沒有說過跟以前的宿舍同學不聯絡,也沒有隱瞞你任何事情,只是還沒有提及。” 舒栩現在滿腦子都是裴思沅的欺騙,覺得對方在用話術繞開自己。 “你就是在用話術混淆視聽模糊重點。”舒栩覺得自己千萬不能被裴思沅糊弄過去, “你當律師最懂得如何談判,別跟我扯那一套,你應該做的就是道歉,之后跟以前的宿舍同學斷了聯絡。” 他一開始沒想這么要求裴思沅的,但對方那種總是顧左右而言他的態度真的讓他生氣了。 裴思沅不能再跟從前那些朋友,尤其是什么宿舍同學以及下鋪聯絡,這真的讓他特別生氣,特別反感,也特別擔憂。 他總覺得那個下鋪在裴思沅心里面也許是不同的,也許真的有什么不同只是對方沒說而已,不然為什么幾次提及,為什么秦鳴也是宿舍同學之前卻沒有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