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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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著空氣中浮滿小灰塵的光束發了一會呆,突然把被子往上一提,又往下一堆,露出腳又把脖子晾在空氣中,說:“好熱,北城的暖氣這么足的嗎?” 江子鯉穿著長袖長褲的睡衣,把自己半個身子都從被子里解救出來,然后朝旁邊掃了一眼,仿佛不經意地說:“你不熱么?” “不熱。”夏景說。 江子鯉一點不信,一條胳膊撐起半個身子看他,忽然就動手去扒他身上嚴絲合縫的被子:“你這個人是真冰棍假冰棍,難不成現在了還能和平時一樣嗖嗖嗖放冷氣么,就算是真的也該化了吧!” 夏景反應很快,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側著身體去擋他的動作,嗓子里壓出一聲極輕的笑。 床被他們的動作晃出一聲低響,江子鯉被抓著的手按在夏景脖頸旁邊,另一只就要往下探,夏景反抗的角度不好,作勢就要翻身壓他。 江子鯉哪能真讓他壓,一條腿搭上去,隔著被子反客為主騎在了夏景腰胯,笑著就去撓他癢癢。 夏景悶哼一聲,手松了勁,兩個人鬧在一處。 這個年紀的男生磕磕碰碰蹭出些什么一點都不稀奇,鬧著鬧著,江子鯉忽然感覺到了什么,動作一僵。 夏景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上頭一次被這樣折騰出如此不淡定的神色,他呼吸有點急,不知道是累的還是被撓的,觸到江子鯉視線,他偏過臉,喉結痛苦地上下一滑。 江子鯉訥訥地從他身上下來,纏著手指,看著他把被子又攏了攏。 許久,他出聲說:“抱歉哈,我也沒想,那個什么……” 夏景嗓音聽起來很啞,像是指腹沙沙地磨著清透的玻璃:“……沒事。” 兩個人就沒聲了,江子鯉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好像有什么東西沉在這寂靜里,即將破土而出,卻仍驚疑不定地縮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在身旁嗡了一聲,江子鯉嘴唇動了動:“聽焦候他們說,高一那個給你寫情書又送糖的不知名女生好像這么久都沒再動作了。” 某種情緒顫顫巍巍地冒了個芽。 夏景半垂著眼,不知是默認還是單純不想理他,只有手指輕輕蜷了下。 “可能是發現你太難追了,哈哈哈。”江子鯉又說。 他注視著夏景沒什么血色的唇,突然無法控制地想起了兩年前的這時候,那個迷蒙又猝不及防的吻。 那時他滿心自己將和夏景永遠分開的悲切,初戀還沒結果,就很快要被殺死在幾千公里的漸行漸遠中。于是從小肆意慣了的小少爺不管不顧,親了自己在北城唯一放不下的那個人。 當時的記憶因為酒精和事后巨大的驚懼而變得模糊,像蒙了一層厚厚的毛玻璃,而在此時,卻陡然清晰起來。 那人染上熱氣的眼睛,沒有推開的手,和柔軟的、微甜的唇。 江子鯉任由自己思緒飄了好久,才被夏景的聲音猛地拉了回來:“或許吧。” 江子鯉眨了眨眼。 他摸了下自己莫名其妙有些發燙的耳垂,又玩笑似的說了句:“可喜歡你的人這么多,總有能堅持的,我不在這兩年,你就沒和誰……唔,走的近么?” 夏景:“沒有喜歡我的。” 江子鯉看了他一會,點點頭:“肯定是被你這幅冷冰冰的樣子嚇跑了。” “不是我。”夏景說。 “不是你還能是我么?”江子鯉好笑道:“那你自己,在學校就沒對誰有好感嘛。” 夏景:“你不在這兩年?” 他還專門劃出個時間范圍來,江子鯉有點想笑:“是啊。” 夏景:“沒有。” 江子鯉:“也可以不包括,什么時候開始都算,只要到現在還有感覺就行。” 夏景一時沒說話。 江子鯉懷疑他作為一個學習機器,或許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有好感,就解釋道:“有好感的意思是,你想接近她,觸摸她,親她抱她,呃再往后暫時還不行,不過總之就是想和她一直待在一起這樣。” 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說這么多,好像只是迫切地等著夏景說出一個答案,好讓自己死心,或是別的什么。 好半晌,夏景才開口:“你走之前……有一個,回來之后一個。” 江子鯉:“!” 他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倒流,聽見自己的聲音說:“是誰?” 是兩個人……還是始終一個人,只不過間歇性喜歡,一會喜歡,一會又不喜歡了? 夏景卻閉了口,微蹙著眉,眉目間竭盡全力克制著某種情緒,像在對自己進行著無聲地剖析和反省。 片刻,他手背搭在額頭上緩緩呼出一口氣,然后坐起身來,回過頭:“記不清了。” 這樣敷衍的答案放在他臉上顯得格外欠揍,江子鯉拳頭都癢了,直到洗漱吃飯,都在用身上的每一寸細胞表達著深深的譴責。 直到出門丟垃圾時,看見鄰居在貼對聯,才恍惚間回過神來。 他就像以前無數次說服自己一樣,再次做好了自我安慰,只不過這次安慰的時間恐怕會格外長了點。 既然早有覺悟,何必惘然若失。 他探頭回屋里,再出聲,已恢復了平常的笑意:“今晚得做年夜飯啊,不能就外賣了,咱們去買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