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陶七娘一雙眼睛在采菊、東籬身上一點點掃過,冷冷哼了一聲接了身契:“不想死,就好好的。” 采菊、東籬皆端正了神情,低眉斂目稱是,再不敢輕視,陶相揮手叫二人退下,又拿出一疊銀票遞過去:“府里有府里的規矩,嫁妝不能添,俱是按規矩來的,這些錢你收著壓箱底罷” 收了銀票,陶七娘眼微微一熱,低頭理了理衣裙跪下去給陶相磕了個頭,隨即起身站了起來,沒一句話轉身走出屋子,才到院子里叫風一吹,屋里的那點子熱意便散了。 等到了日子八抬大轎進了李府,掀起蓋頭瞧見李佑平雖沒半點能比得上李佑喬,卻也不是自己以前見過的鄉野蠢人,到底有些子大家氣,也知道這人便是自己日后的衣食父母了,忍了心酸打疊起溫柔相迎,李佑平紅燭影里見著個俏佳人又是相府女,自也是百般殷情,倆個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倒疊做了一個人一樣,正是花好月圓。 次日起拜翁姑,張氏雖嫌陶七娘是個庶女,嫁妝又沒幾件,到底是相府出來的,也端起笑臉來,等新嫁娘拿出禮物相贈時,細一看沒一件自己做的,俱是店鋪里買的現成的,別個不說李老三的大娘子小張氏就沉了臉,正要擺出婆母威風敲打幾句,就聽外面女使說話,叫進來一問,原來是顏家送的回禮里有靴子,說的天花亂墜,俱是沒見過的好,張氏立時瞪了眼:“既是回禮,我這里怎沒有。” 一時氣起來,便立刻要打發人往東邊去問,倒是小張氏攔住了,“娘,有的,是珍珠抹額,我叫金枝給您收著呢。” 張氏猶生氣,只問為甚不是靴子,青秞再沒想到自己送的禮倒得罪了人。 第92章 船河 才道春光無限好,轉眼夏已至,今歲端午又逢太后六十大壽,官家舉天下之利為太后慶生,于太后手握禮單輕嘆一聲,當今官家雖年歲輕,卻甚是縝密,明知自己與他親娘離世或有關聯,卻不肯失一絲一毫孝儀,如今又得李皇后輔佐恰如虎添翼,不得不傳諭回于家,約束族人。 適逢太后大壽,上京七十二家正店聯手舉辦龍舟賽為太后賀,故官家特開放金明池做龍舟賽場地。 日光落在水面,金影濤濤,波光粼粼,兩隊人馬,俱著麻色短褐,只腰間所系腰帶色彩不同,一對系紅色嵌金色織花腰帶,一對系綠色繡落葉黃五毒腰帶,領隊皆是壯實之人,肌rou鼓鼓,倒似要將短褐撐開一般,全靠腰帶系住了。 水中立撐篙竹椅,一人穿甲胄立于其上,手拿彩旗,口中銜哨子,雙手舞動,腮幫鼓起,龍舟領隊都是老手,瞧號令者,知道要發音了,躬身鼓勁待命,后面的見領隊形狀個個手握船槳,瞪眼似銅梁,就見剎那,哨音穿耳,龍舟似箭破水而去。 兩邊各有鼓威者,搖旗吶喊,也有開了賭局的,喊的越發拼命,一時見著自己買的龍舟落后嘴里罵罵咧咧,很不能上前幫忙。 李佑喬與幾位翩翩少年在樓船上飲酒看賽,一頭戴金冠穿雪青長衫少年指了系綠腰帶的那隊口沫亂飛罵道:“金老二若輸了,和你沒完。” 旁邊有人笑道:“陶三郎,你買了多少,急得粗脖子了。” 李佑喬只端了杯飲酒在一邊看熱鬧,一歪頭瞧見笠哥兒爬在邊上的樹上看熱鬧呢,恐失腳落下,叫多木去喊他下來,笠哥兒跟了多木上船,見一船的人也不慌張,朝李佑喬拱手喊:“三姐夫,早知道你在這,我不用猴爬了。” 伸手拽了笠哥兒過來,上下瞧了沒甚不妥,李佑喬才笑道:“今兒逃課呢,不怕夫子罵。” 聽這話笠哥兒知道李佑喬并不知道他換了書院,便笑道:“沒逃課,我如今在國子監讀書呢,今兒個學里放半天假,準我們來看龍舟賽呢。” 國子監是國家最高學府,只收七品以上官員子弟入讀,國子監生員優秀者可直接入仕。 旁邊原本瞧熱鬧的幾人,見眼前這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竟然就入了國子監,都甚驚奇圍了過來看,那陶三郎最自來熟,拉了笠哥兒道:“國子監的教授最是刁鉆,你可別急著拜師,不然可有你受的。” 李佑喬扯了過來道:“陶三郎,別教壞人,笠哥兒可不怕讀書呢,”又低頭笑了問:“可曾拜師?” 笠哥兒笑了向上拱手道:“拜在子壽夫子門下。” 旁邊林家五郎當下就有人驚到:“那位老先生收徒最是嚴苛,你竟能拜了他老人家,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呀,哈哈,李三郎這是誰家小郎?” 李佑喬恐笠哥兒面嫩不經鬧,便牽了手下船道:“白天沒甚好看,我送你回去罷,天黑了有燈河,樂坊司的歌舞,那才好,我早租了船,我們一起看熱鬧。” 笠哥兒早想游燈河,趕著點頭應了,與李佑喬下船來。 上了車又去又一閣,叫人送來新做的端午禮盒,又拿了一個梅花五毒攢盒,李佑喬遞給笠哥兒道:“這里是店里新做的果子,你讀書餓了好吃,若喜歡再找多木要便是。” 那攢盒樣式新奇,笠哥兒一看便喜歡忙接在手里,車夫趕了車便往梧桐橋去。 見了李氏,李佑喬言辭恭謹,落座喝茶,說了會子話才道:“今日晚間金明池有燈河與歌舞,我租了船,請夫子與大娘子一起去游玩。” 聞言李氏知其意,笑了道:“我們都不喜歡鬧騰了,翠娘兩口子也回來過節,不如叫她們姐妹與笠哥兒一同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