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幾人行至聽荷軒早有人收拾停當(dāng),恭謹(jǐn)伺候,位置不分主次,團團圍坐,極目處荷葉田田,微風(fēng)動輕粉翻飛,初夏的熱彌散在荷葉的清味里,恬淡心神,引人向往,少年時光總是詩,不過盞茶的功夫初始的陌生已消怠了。 羅可淇還在遠處就聽見聽荷軒里的笑聲無端有些氣惱,摔了手帕加快些步子往聽荷軒去,見她進來三人皆笑吟吟看了她,羅可淇心里又生惱意,方才分明說笑的厲害,此刻她來了倒不說了,難不成是背了她說些什么,且不說心里琢磨,仍是上前與羅可沅見禮,此刻顏家姐妹才起身與羅可淇見禮,復(fù)又坐下。 羅可淇今日挽了荷花髻,插了支白玉桃花簪,上穿晴山藍滾邊暗紋綢緞春衫,米湯嬌色百褶裙,斯人靜怡,人淡如菊,青秞只覺衣服與人似有不合之處,與羅可淇不熟,青秞并不多話。 幾人寒暄,羅可淇說:“枯坐總是悶的,不如就著荷花做詩玩吧。”這原是閨閣之戲,羅可沅可有可無,顏家姐妹也未出言反對,女使們便伺候起筆墨,若不想寫時也有會寫字的女使一旁記錄。 顏家姐妹都不善此道,翠娘勉強成詩,羅可淇接了詩稿瞧翠娘寫的詠荷,挑眉看了,眼里隱約有些嘲弄,羅可沅又接了過去看,抿了唇嘴角微顫,翠娘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笑對羅可沅說:“你想笑便笑,何苦忍著。”羅可沅聽了這話噗嗤笑了出來,羅可淇見翠娘渾不在意也覺沒趣,又去看青秞。 青秞一直沒說話,低了頭在紙上寫寫畫畫,羅可淇也不問伸手便取過來,見紙上荷葉荷花交纏著還有些珠子,皺眉道:“這似畫非畫的,什么亂七八糟,你便不會吟詩也可學(xué)了你jiejie勉強做了,你這也太應(yīng)付了罷,可是瞧不起我們姐妹。” 青秞嘆氣還未說話,遠處傳來佩環(huán)之聲,是羅老太太與肖夫子的夫人攜手而來,羅老爺大娘子安氏,羅家二爺大娘子薛氏跟在后面,這邊四人起身迎出聽荷軒。 見禮坐下,又看方才所寫詩詞,閨閣之詞,不過做戲,好壞也無人評說,只安氏見翠娘明明附尾卻落落大方,不由心里喜歡,又知她是與施都司定了親的,遂牽了手至跟前說話,羅可沅在一旁將方才翠娘要她不必忍笑的話說出來,娘母子又笑了一回。 肖夫人拉住了青秞與羅老太太說話,羅可淇拿起剛才青秞畫的稿紙遞給羅老太太撒嬌說:“祖母,瞧顏家meimei,我說要做詩,她不做,偏偏拿了這什么畫充數(shù),這畫我竟是看不懂,她應(yīng)付我們呢。” 青秞嘆了口氣向羅可淇行禮說:“淇jiejie不曾應(yīng)付呢,這不是畫,不過是繡稿罷,我剛才一時起意畫了,如今還不曾想好是繡在哪里,畫得潦草些。” 肖夫人接過來瞧了瞧,畫紙上畫了荷葉荷花,水波里隱約還有紅色花朵卻有些亂便說:“我也沒看懂,你與我說說。”青秞探頭指了肖夫人手里的畫說:“荷花佛家常見,我又見遠處長壽花的倒影落在其中,這寓意天成極好的,便畫了下來。”說著看了羅老太太,心思一動起身去桌邊低頭又畫,眾人也不打擾,任其作為。 青秞埋首其中,渾然忘我,過了一炷香才放了筆顯出些微笑容又將畫稿捧與肖夫人看,荷葉荷花交映成趣,波光粼粼中隱約幾朵長壽花,略略斜伸,令人有微風(fēng)拂面之感,驚奇處此畫做成了時下老婦人常佩戴的抹額狀,肖夫人瞧了羅老太太笑著將畫稿遞過去道:“小丫頭孝敬老太太的。” 羅老太太接了過來,分明一幅工筆荷花圖,卻巧妙的勾勒成了抹額狀,最是那荷葉上的滾動的露珠以金珠點成,寓意仙壽中又隱含富貴,切合了老人家的心思,羅老太太歡喜得不得了,周mama年輕時是個巧手此刻見了此畫竟是意動說:“我今晚便趕工做了出來。” 羅可淇越發(fā)不忿越上前拉住青秞朝羅老太太笑道:“讓她作詩,她倒會討巧,祖母我不依的,顏家三姑娘這般靈慧,分明能做的,只是推脫。” 青秞再次無奈嘆氣,她真的不會作詩,可羅可淇實在逼得太緊,一時無法脫口而出說:“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聞言羅可淇笑不可抑說:“這哪里是詩,原來meimei果真和你jiejie一樣不會作詩呢,我以為meimei謙遜,這是我的不是,倒讓meimei鬧了笑話。” 話音才落,身后傳來擊掌聲道:“好詩。” 羅老爺和肖夫子,顏二郎沿曲廊走來,正好聽見青秞念的兩句詩,肖夫子一時心喜,拍手叫好,羅可淇見了忙縮到薛氏大娘子身后不敢出聲。 眾人又見禮坐下,羅老爺笑對羅老太太說:“知道老太太起了一壇玉漿,兒子眼饞過來討杯酒喝。” 肖夫子在肖夫人身邊坐了笑著朝青秞招手,“顏家小丫頭過來。”顏二郎帶了翠娘姐妹二人過去與肖夫子見禮坐了,肖夫子問:“小丫頭,這詩才有兩句,再續(xù)兩句來聽聽。” 青秞一直以來都是小心翼翼不肯出頭的,只怕惹來麻煩,此刻凝眉望了荷花池不語,人只道她思索,不知青秞此刻心里恨不得要去咬羅可淇一口,事已至此她若不再念兩句,顏家的顏面不存,心里嘆氣了無數(shù)回,咬牙恨恨想,若惹了麻煩,必定要把羅可淇踩到泥里。 嘆了口氣才無奈說:“肖夫子,續(xù)卻不能,前面加上兩句吧,泉眼無聲惜細流,樹蔭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