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社長澀聲道：“說實話，我們這里的人，那個不想吃米飯哦，肯定都同意。”

    趙彬笑道：“不光是有米飯吃，梯田‘旱改水’后，能提高糧食產(chǎn)量，這樣，大家才不會餓肚子。你既然說大家肯定會同意引水灌田，那今天晚上就直接開動員大會。”

    趙彬又臉轉(zhuǎn)向彭技術(shù)員說：“你去鄉(xiāng)政府，給你們局長打個電話，要他還派一個技術(shù)員來，說我說的。”

    彭技術(shù)員說：“好，我現(xiàn)在就去。”

    到了晚上，月光如水一般，靜靜地瀉在嵐煙山上。社員們吃完飯，陸續(xù)來到雷家大院壩子里。大家不知開什么會，就都坐在月光下的凳子上，說著閑話。

    雷社長和趙彬站在院子中間那戶人家的階沿上，望著下面的人。過了會，雷社長見人來得差不多了，就清了清嗓子，面向院子里的人，大聲喊道：“開會了，開會了！”

    大家立即安靜下來。

    雷社長隨后向社員們介紹：“這位是專農(nóng)業(yè)局趙局長，還有位專水利局的彭同志，他剛才下山有事去了。兩位領(lǐng)導(dǎo)來我們這里，是指導(dǎo)大家，把這邊用不完的水引到谷地那邊，灌旱地。這樣呢，以后就可以種稻谷……”

    雷社長話沒說完，下面就有人大聲問雷社長：“這么遠，水怎么引得過去？”

    雷社長說：“挖槽。”

    “在山壁上挖槽？那……那……那工程不小嘛。”

    趙彬往前走了幾步，望著階沿下的群眾，語氣溫和地說：“這幾天，我和雷社長、彭技術(shù)員，還有老張、老黃和覃柱，一直在谷地那邊尋水源，但遺憾的是，那邊確實沒有水。現(xiàn)在呢，打算把這邊多余的泉水，引過去灌梯田。為什么要這樣做呢？因為梯田‘旱改水’后，能提高糧食產(chǎn)量。雖然在石壁上挖槽引水，困難重重，但大家只要發(fā)揚不畏難、不畏苦、不畏險的精神，再大的障礙也能逾越。你們的前輩修筑了梯田，你們現(xiàn)在又鑿渠引水種稻，將來日子好過了，你們的后代會感謝你們的！”趙彬說到這里，頓了頓，問大家，“你們覺得這個工程可不可以搞啊？”

    “可以搞！”

    “怎么不可以搞，以前單干不好搞，現(xiàn)在成立高級社了，有人領(lǐng)導(dǎo)，正是好機會！”

    “我們家以前，每次背苞谷去換米，都是天沒亮就出門，半夜三更才回來。那個辛苦啊，沒去過的人，是不曉得的。”

    “哪個沒去過？家家都去換過米，有苞谷換米還算好的，遇到年成不好，頓頓苞谷粉拌蘿卜纓子……”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這時有個中年漢子站在凳子大聲說：“你們都沒說到點子上，光想著吃米飯，趙局長的意思是，旱地改水田后，糧食產(chǎn)量提高了，我們就不會餓肚子。”

    雷社長見大家積極性很高，就望向社員們說：“即然大家都愿意搞，那就每家的男勞力上山挖槽，婦女和老人到山谷那邊，把田埂再加高點。”

    “這樣搞，要得！”很多人嚷道。

    雷社長接著點了幾個人的名字，當即成立了開山挖槽領(lǐng)導(dǎo)班子。又安排兩個人，明日去鐵匠鋪訂做二錘和鋼釬。

    散會后，趙彬回到住處。趙彬和彭技術(shù)員住在雷家大院后面一戶村民家。趙彬進臥室，把煤油燈剛點亮，彭技術(shù)員就回來了，他進屋，對趙彬說：“電話打通了，局長同意安排一個技術(shù)員，明天帶測量工具來。”

    趙彬聽了十分高興地說：“等你們兩個勘察設(shè)計好了，馬上就開工。”

    次日下午，天快黑時，水利局那個技術(shù)員趕來了。第二天，兩個水利技術(shù)員便扛著儀器上山忙起來。五天后，他們把全程鑿槽的線路勘察設(shè)計出來。緊跟著一場在懸崖絕壁上鑿凹槽的戰(zhàn)斗打響了。

    開工的第一天，雷社長把挖槽的男社員，分為兩班，一班是年紀偏大的人，他們只在站得穩(wěn)的地方挖槽；另一個班子由年輕人組成，他們負責(zé)在山體陡峭的地方鑿槽。分完工后，大家便進入緊張的“戰(zhàn)斗”中。

    趙彬在谷地那邊與兩個技術(shù)員，商議完筑蓄水池的事后，從山粱上往回走，走到一個地方，見幾個年輕人，捉著拴在樹上的繩子，站在崖邊在說什么。趙彬走過去，問他們：“你們怎么了。”

    有個年輕人說：“趙局長，我們都不敢下去，下面好駭人哦。”

    趙彬朝崖下望了望，說：“把繩子給我，我下去看看。”

    幾個年輕人一聽趙彬要下去，都驚訝得張大了嘴巴。趙彬平靜地說：“我有經(jīng)驗，我示范給你們看。”

    趙彬拿過繩子套在腰間，然后手握繩索一步一步往下滑，幾個年輕人拖著繩子慢慢往下放。當趙彬晃晃悠悠地消失在懸崖邊時，大家開始緊張起來。繩子有十幾米，放到九米時，趙彬看到了標記物，就朝上喊了聲：“拉！”

    幾個人趕緊把趙彬拉上來。趙彬上來后，對大家說：“你們不要怕，多下去幾次，就有經(jīng)驗了。”

    這之后，趙彬每天對腰掛繩子下懸崖的人，都要親自檢查繩子牢不牢固，系繩子的樹穩(wěn)不穩(wěn)當。趙彬這樣細致地關(guān)照別人，卻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卻出事了。

    那天，天空下著小雨，趙彬戴著斗笠，在山梁上巡查。山粱中間那段路，有道半米高的坎，趙彬走到那里，抬腳正要往下邁，巖坎突然“轟”的一聲垮塌了，他一個跟頭栽下去。在摔倒的那一刻，趙彬首先想到的是眼鏡，他趕緊抬起手，吃力地摸眼睛，當發(fā)覺眼鏡沒被震掉，心里頓時一寬，于是就想爬起來，可是，他掙扎了幾次，沒能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