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為了洗脫自己殺人的嫌疑,這個人把自己近幾年入室盜竊的事一股腦地倒個干凈。畢竟殺人和盜竊在量刑的時候,完全是兩碼事。 “江曉,你來一下。”審訊室的大門被人推開,詹志信朝著江曉招了招手,“問得怎么樣?”兩人朝著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嫌疑人叫龍浩,23歲,本市人,中專學歷,五年前開始偷盜,一開始就是在公交車上小偷小摸,后來作案嫻熟變成了入室偷盜。他出現在案發現場,是因為三天前曾經到市一中學崗亭實施偷竊犯罪。” “三天前?”詹志信發出疑問來,“許游光的死亡時間是8月11日,那也就是說龍浩在警方到達之前就進過現場。” “是這個意思。” “他偷什么了?” “什么都沒偷。按照他的說法,一進門看見上吊自殺的尸體,龍浩直接被嚇得跑了出來,他也不敢報警,害怕自己偷盜的事情敗露。昨天重返現場就是擔心自己的腳印留在崗亭,被警察當成殺人犯。” “喲,反偵察意識還挺強。怪不得偷摸了這么多年都沒落網。” “龍浩的話和高二三班蔣時風的證詞對得上,蔣時風說發現許游光的時候門是虛掩著的,痕檢也只在崗亭大門上發現了龍浩的指紋和腳印,房間內并沒有。”說完,江曉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夾。 “行。”詹志信帶著江曉走到辦公桌前,他低頭打量著江曉的上半張臉,“一晚上沒睡?”江曉眼睛下的淤青快要垂到顴骨上了,本來詹志信還想找江曉聊聊擅自出警的事,看到她這個模樣,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審訊龍浩的事交給梁葉和何樂就行了,年輕人總要學會獨擋一面的。” 詹志信扶著座椅慢慢坐下,骨關節的疼痛讓人變得更為笨重:“這事,我想來想去還是讓你去比較好。”他一邊說一邊從抽屜里拿出兩份文件。 上面一份的白紙上寫著保密協議四個大字。下面的文件則是夾著一張照片,照片里的人穿著深藍色的學生西裝,干凈利落的寸頭很容易讓人連想到陽光、沙灘、夏威夷,連笑起來的模樣都帶著海浪熱烈的味道。 翻開照片,簡歷第一欄里寫著三個字:方敬言。 江曉又重新將照片翻回來確認。怎么會是他?這個人江曉前一晚見過,身著紅色西裝的“熱心市民”。他和照片里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判若兩人。不是五官的變化,是眼神和氣質的翻天覆地。 “方敬言,他是高須警校10年的畢業生,和……和承敏是同級,他倆都是偵察專業的。承敏主修刑事技術學,他主修犯罪心理學。10年的時候你應該是大三吧,你倆是不是見過?”詹志信拿起一旁的茶杯問。 “見過。”江曉的腦海里浮現出了很多年前的事情。 方敬言和柳承敏在高須警校小有名氣,他倆是公認的少年天才,原本兩個少年前途一片光明,可到了畢業的時候,方敬言家里出了事。 他的爸爸方添頌被列為特大殺人案的犯罪嫌疑人,與另一名同伙畏罪潛逃,半年后尸首在高緒市郊區的一處農場發現,當時尸體已經呈現高度白骨化……對于方敬言來說,他的警察生涯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記憶里的方敬言和昨晚的人影交織在一起。 “他畢業之后去了南方國家,一年前才回來。現在是blue sky酒吧的大客戶銷售。”說到這,詹志信嘆了口氣,言辭里裝著幾分惋惜的意思,“咱們局里缺人,我和周局商量過了,想讓他來做顧問。” 江曉蹙著眉,視線落到“保密協議”上:“為什么是這個人。”不是疑惑,是肯定的語氣。 “方敬言沒畢業的時候在咱們局里實習過,通過側寫幫著刑警隊破獲了不少案件,實力是有目共睹的。”詹志信指了指江曉手上的個人簡歷,“咱們刑警隊啊處理一般的案件還成,要是真遇上連環殺手、心理變態什么的,沒幾個有實戰經驗。再說了高須市說小不小,說大不大,真要請國際知名的犯罪專家來,今年的經費肯定得捉襟見肘了,像這種專業人才咱們隊里還是得備幾個的,免得到時候火燒眉毛了才知道急,正所謂有備無患嘛。我和周局思來想去,眼下,也就方敬言最合適當顧問了。” “可是……”江曉的話被打斷了。 “我知道你的顧慮。”詹志信用力嗦了一口茶水,拿著杯蓋的手在空氣里拍打了幾下,像是隔空拍在江曉的肩膀上,“方敬言的家庭背景的確有問題,這個我們清楚,也考慮到了。周局的意思是,方敬言參與的調查的案件都需要提前報備到他那兒,沒有批復的案件方敬言不予參與。” 用人,還把人當賊防著。雖說遵守紀律沒錯,但是江曉的心里還是梗了一塊石頭,咽不下又吐不出來,很不是滋味。 “周局是和方敬言的大學導師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之前他來咱們警隊實習就是周局推薦的。周局了解方敬言的脾氣秉性,肯定能拿捏得住。再說了要是出事,周局首先就得擔責任,要是對這小子沒點知根知底的了解,周局也不敢打這個保票。” 見江曉不答話,詹志信繼續說:“816案你也是參與者,現在現場證據指向自殺,走訪結果卻截然相反,這事你怎么看。” “我還是認為預謀犯案的可能性大于自殺。”江曉斬釘截鐵地說,“還有很多疑點沒有理順,如果是自殺,動機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