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雙更合一“放棄他吧。”

    卿如意一口氣問了很多問題, 阮秋秋都快被她這一連串問題砸懵了。

    特別是聽到“那頭狼沒有把你怎么樣吧”這句話的時候，從心口一下蔓延上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她的臉一點(diǎn)點(diǎn)的不自然的紅了起來。

    阮秋秋糾結(jié)了一下, 聲音有些結(jié)巴，“如意……奶奶，你要問我的問題不會就是這些吧？”

    卿如意看她這個反應(yīng), 輕挑了一下眉毛, 心里大概有了個底。

    她湊近阮秋秋, 聞了聞, 又稍微放松了一些，“還好，還沒有夫妻之實。”

    阮秋秋：“……”如意奶奶, 這么直接的嗎？

    她這下不僅感覺臉很紅, 都快有些手足無措了。

    雖然她和大灰狼先生確實什么都沒發(fā)生，但以前那些妖一聞到她身上沾了一些淵訣的味道, 就會認(rèn)為他們已經(jīng)有過什么了。第一次真的看出來她和淵訣之間關(guān)系的，就只有面前的卿如意。

    也許是阮秋秋的表情看起來太過于害羞, 卿如意本來還想再問一些別的, 看她泛紅的臉和閃躲的眼睛也大概就什么都明白了。

    卿如意沒有繼續(xù)追問阮秋秋她和淵訣的關(guān)系如何, 只是嘆了口氣，滿是滄桑和皺紋的臉上帶上了一抹憂愁。

    卿如意沉默了幾秒，在阮秋秋越來越疑惑的目光之中，半響緩緩開口，“你放棄他吧。”

    阮秋秋瞳仁猛地縮了一下, 眼睛微微睜大，有些不敢相信剛剛從卿如意口中聽到了什么話。

    如意奶奶則又說了一句，語氣比之前更加舒緩、卻也更加嚴(yán)厲，“你放棄他吧。”

    “你們不合適。”

    阮秋秋這一回算是聽明白了她的話，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有些荒謬的感覺。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有些生氣，她的聲音一下冷了下來，又再度帶上了防備，手掌握緊，“為什么？”

    突然就叫她放棄大灰狼先生，還念出了淵訣的名字，難道卿如意真的認(rèn)識他們？

    卿如意嘆了口氣，沒有去看阮秋秋的眼神，只是拄著柳木枝的拐杖往前走。

    她走在前面，聲音很輕，像是放空又像是在回憶：“秋秋，你知道為什么人族可以和妖族在一起，卻不能和魔族在一起嗎？”

    聽到卿如意的話，阮秋秋越發(fā)困惑——

    她知道這個世界人族和妖族混居，彼此之間也可以成婚，但她確實沒有聽說過人族和魔族在一起的例子。

    畢竟，在所有人族和大部分妖族的觀念里，哪怕是高階的魔物，也大都性子怪異、嗜殺愛吃人。

    “是因為人類的身體太脆弱了嗎？”阮秋秋試探的問。

    卿如意搖搖頭，目光有些悠遠(yuǎn)，“是因為魔族很貪婪。”

    “五階以上的魔物算是高階魔物。”卿如意笑著說，嗓音里卻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悲哀，“但絕大多數(shù)魔族一生都不可能達(dá)到，而在達(dá)到五階之前，大部分的魔物的神智都不高，吃和殺的本能遠(yuǎn)遠(yuǎn)大于愛人的能力。”

    “就算達(dá)到五階，也不一定能完全控制住體內(nèi)的魔氣，一旦和人族成契，就會控制不住想要將對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卿如意眼睛漸漸發(fā)紅，看起來有些可怕。

    阮秋秋猜測著問，“就是因為這個，當(dāng)初如意奶奶和莫爺爺才會分開嗎？”

    “是，也不全是。”卿如意聲音黯然，轉(zhuǎn)過身望向她，“秋秋，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除了人族、妖族和魔族外，還有一類很特別的存在？”

    阮秋秋想了想說，“是像小貓那樣的半妖？”

    卿如意搖搖頭，“人族和妖族在一起，生下的寶寶可能是人族、妖族或半妖。”

    “但半妖卻并不會受太多歧視，他們除了沒有辦法完全變成人形或者妖形外，既繼承了人族的智慧，又繼承了妖族部分的攻擊力，壽命也大都在兩三百年之間。半妖雖然特殊，但他們的一生卻并不會很坎坷。”

    卿如意說的很慢，走的也很慢，可就算是以這個速度，她們在不知不覺間，也已經(jīng)來到了采摘野菜的地方。

    阮秋秋見她停下了腳步，便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如意奶奶，很特殊的存在，是半魔？”

    但她的話不知道哪兒逗樂了卿如意，阮秋秋只聽到走在她前面的卿如意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她笑的很突兀，明明在笑，聲音里卻滿是失落和悵然，不知道是在笑阮秋秋，還是在笑她自己。

    阮秋秋等了好一會兒，才看見卿如意回過頭，眉眼之間十分溫柔，“傻孩子，普通人族和魔族，根本不可能有孩子的啊。”

    阮秋秋愣了下，看見她低喃著說，“當(dāng)然……”

    “半魔半妖和人族，也不可能有孩子的。”

    阮秋秋敏感的捕捉到如意奶奶話里那個特殊的詞語，心口驀然緊縮，眉毛擰了起來。

    她有些意外又似乎覺得理所當(dāng)然，阮秋秋的腦袋里像是驟然響徹一道驚雷，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話已經(jīng)說了出來，“半妖半魔？”

    她一下握緊了手里的矛刺，心口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揪疼起來，就連原本并不疲累的雙腿，也好像在一瞬間失去了繼續(xù)往前邁的動力。

    一直籠罩在她心里那個關(guān)于淵訣體內(nèi)魔氣一直沒辦法驅(qū)除的陰霾但像是有了答案，來到迅猛又猝不及防，像夏日如冰雪般突然墜落而下的隕石，一下在她心上砸了出了個窟窿。

    卿如意收斂起笑意，看著面前表情凝重的阮秋秋，眸光閃爍，似乎是看到了當(dāng)年的自己。“你猜到了？”

    她望向阮秋秋有些凝固的表情，彎下腰，開始用手里的石斧，一點(diǎn)一點(diǎn)挖開地上的積雪，從中尋找能食用的野菜，安靜的一語道破阮秋秋心底隱而不發(fā)的猜想，“是，我和你那個大灰狼夫君，都是半妖半魔。”

    心底的想法被證實，阮秋秋一下失了言語，她呆呆的站在雪地里，不知道該有什么反應(yīng)。

    盡管這些日子以來，大灰狼先生的種種反常早已暗示了他的特殊——

    明顯是被撕咬下來的斷肢；

    體內(nèi)突然出現(xiàn)的魔氣；

    明明重傷卻還擁有秒殺陸子冉的實力；

    容易吸引魔物的特殊體質(zhì)和被當(dāng)成怪物的“詛咒”……

    這一切，都在暗示她，他并不只是一頭普通的狼妖。

    只是阮秋秋總是覺得，他總會一點(diǎn)點(diǎn)好起來，所以潛意識里忽略了所有大灰狼先生的異常。

    看到她愣怔又驚訝的表情，卿如意眼底滑過一抹疼惜，她用石斧挖出一顆野菜，盡可能平靜的說，“半妖半魔，幾乎全部都活不過成年。”

    “在快要成年的一段時間里，就算曾經(jīng)作為妖生存，也會因為體內(nèi)魔的部分漸漸覺醒而飽受痛苦和折磨，一點(diǎn)一點(diǎn)失去理智，最終變成可怕的怪物。”

    想到家里那頭狼還在吸收靈氣，身上的傷口也一點(diǎn)點(diǎn)的變好，阮秋秋下意識的反駁她，聲音里卻滿是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恐慌，“不，不會的。”

    她的狼，已經(jīng)在慢慢變好了。

    怎么可能會失去理智成為怪物？

    又怎么可能……

    只有不到十年的壽命了呢？

    他明明，已經(jīng)在變好了啊。

    眼眶一下丟人的酸澀起來，阮秋秋用力咬緊了唇，第一次覺得，離開山洞之后，外面的天氣是這樣的冷。

    細(xì)絨的雪花溫溫柔柔的飄落下來，已經(jīng)有了放晴跡象的天空也并沒有以前那樣灰暗，就連以前呼嘯的寒風(fēng)，也似乎快要停下來了。

    就連，站在她的面前微微彎著眉眼的如意奶奶，都是和藹慈祥的。

    她站在一片只在夢里幻想過的，擁有許多綠葉菜的地方，卻一點(diǎn)都沒有自以為的那種欣喜和雀躍。

    胃里暖暖的，甚至唇齒之間還留有烤rou的香味，但阮秋秋想扯起唇角朝卿如意笑，問她“如意奶奶，你是不是在開玩笑啊，可是這個玩笑真的一點(diǎn)都不好笑。”

    但樂天派向來上揚(yáng)著的嘴角，今天卻異常反常，不管阮秋秋怎么努力，就是沒辦法笑出來，甚至兩邊不聽話的唇角，還不停的往下掉。

    視線漸漸模糊起來，阮秋秋用力搖搖腦袋，頗為狼狽的抬起手，第一次很不愛干凈的用獸皮袖子用力劃過眼角。

    在短暫的慌亂之后，阮秋秋努力的鎮(zhèn)定了下來。

    卿如意看著她的樣子，有些心疼，直起身子，用干凈的那只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很輕的說，“秋秋，你是難得有天賦的人族，你的靈力很特殊，還沒成年就已經(jīng)一階后期了，你是一個很優(yōu)秀的孩子。”

    “如果你愿意，奶奶很欣賞你，我可以教導(dǎo)你，等你實力強(qiáng)大了，要什么樣的男人和雄妖沒有。這個世界很大，就算是現(xiàn)在，你也完全可以有很多別的選擇。”

    卿如意嘆了口氣，“淵訣他曾經(jīng)是首領(lǐng)，也曾是天才，但那又如何，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進(jìn)入魔化期了，這一點(diǎn)，你應(yīng)該比我清楚。”

    “進(jìn)入魔化期的半妖半魔，每一秒都是格外的漫長和痛苦，疼痛難忍到恨不得去死。”

    阮秋秋抬眼看著她，眼底泛著一絲惱怒，“如意奶奶，如果我沒記錯，您和莫爺爺也是這樣，您會讓莫爺爺離開你嗎？”

    “您不是說幾乎所有的半妖半魔都活不過成年期嗎？可是您……”

    阮秋秋沒說話，就被卿如意打斷了，“是啊，我成年了。”

    卿如意對她問出這個問題絲毫不感到意外，她的表情格外的平靜，“可你現(xiàn)在看到的，不過只是我的表象。”

    卿如意笑了笑，“你想看看我真實的樣子嗎？”

    阮秋秋愣了愣，只見卿如意指尖亮起一點(diǎn)光，朝她眉心點(diǎn)來。

    阮秋秋只覺得周圍的空間瞬間扭曲，耳畔刮過寒風(fēng)，她下意識伸手擋了一下。

    再睜開眼，阮秋秋就似乎來到了一座小山坡上。

    山坡上背陰的地方有一個很大的山洞。在山洞周圍種滿了柳樹，陽光灑落下來，在柳枝周圍照上了點(diǎn)點(diǎn)斑駁的金光，看的出是盛夏。

    阮秋秋往前走了兩步，腳下并沒有實感，手掌也輕易就穿過了柳樹的枝干。

    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這里是，如意奶奶的記憶里？

    阮秋秋飄在半空之中，順著一排柳樹，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了一個背著一只瘦狍子慢慢走來的少年。

    他穿著很奇怪，明明是炎熱的夏季，卻穿著很厚實的獸皮衣褲，面色很是蒼白。

    阮秋秋看著他越走越近，直到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莫爺爺！

    眼瞳里劃過一抹詫異，阮秋秋意外發(fā)現(xiàn)莫爺爺竟然這個時候的頭發(fā)竟然都已經(jīng)黑白交雜了。

    莫不歸越走越近，伸手瘦袍子的血滴滴答答往下蜿蜒。

    也許是血腥氣吸引，山洞里傳來了一道可怖的吼聲。

    饑餓、猙獰，狂暴。

    但盡管如此，阮秋秋還是聽出來了，這是如意奶奶的聲音。

    而莫爺爺顯然也聽出來了，他并沒有任何的害怕，只是很平靜的慢慢往山洞走。

    阮秋秋跟在他身后，一點(diǎn)一點(diǎn)，靠近了那個山洞。

    迎面?zhèn)鱽硪魂嚌庥舻男瘸粑叮诳辞迳蕉蠢铩叭恕钡臅r候，阮秋秋心神劇顫，幾乎不敢相信——

    在她眼前，近乎半身腐爛，長滿詭異黑色鱗片的魔物，是那個看起來溫婉漂亮的如意奶奶。

    她雙目赤紅，似乎已經(jīng)快要失去理智，臉頰下是深深的黑色紋路。

    阮秋秋睜大了眼，看見那個丑陋的魔物猛地?fù)渖夏獱敔敚阂麕淼哪侵皇菖圩印?/br>
    吃完后似乎還不滿足，莫爺爺撩開獸皮，露出了被咬的斑斑駁駁滿是疤痕的手臂，放在她唇邊，“吃吧。”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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