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糯香[美食] 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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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民警、再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 陸迦南搭乘的航班按照預定會在周日下午四點到達浦東機場,平時負責接送的司機小王今天請假,江菀柔決定自己開車過去。 還有些空閑時間,懶得再繞回家。 她想了想,給楊紓凜發了一條信息。 【你們臺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小館子推薦嗎?】 第三醫院離電視臺不遠,步行不到十分鐘。 【你在我們臺附近?】楊紓凜很快就回復了。 【嗯,剛從三院出來。】 【怎么了?誰生病了?】 【不是我,是廠里的員工被打傷送過來了。】 【我今天正好在臺里加班,你等我一會兒。咸rou菜飯吃嗎?】 【吃!雙手贊成!那我現在去找你?】 【好,到了樓下call我。】 隔了一會兒,楊紓凜又來了一條新信息。 【老薛也在,你介意嗎?】 【不介意。】 走到電視臺大廳的時候,楊紓凜和薛禹城已經等在樓下了。 “走吧。”楊紓凜上來勾住她的手臂。 江菀柔朝薛禹城點點頭,打了聲招呼。 楊紓凜領著大家繞過了電視臺的大樓,從后門斜對面穿進一條小路,不一會兒就進入了一片居民區。 “在小區里面?虧你能找到。”江菀柔已經見到了有捧著電飯鍋的居民經過了身旁。 “酒香不怕巷子深。你如果有什么想吃的東西,但凡海州有,來問我就對了。” 很快,江菀柔就見到了一棟老式居民樓下、掛著“老方菜飯”招牌的小小門面,門口正排著一條長龍。 “這么多人?” “沒事兒,都是附近的居民,人家帶著鍋碗瓢盆來的,買完就直接回家了。”楊紓凜從人群邊繞開,快步走進了旁邊的樓梯間。 “還有二樓?” “二樓有座位。”薛禹城在后邊說道。 “你來過?” “嗯。” “我記得你和阿園從來不吃蒼蠅小館的東西,”江菀柔在樓梯上停住腳步,回頭沖薛禹城笑了一下,沒等他開口又自顧自地轉過身去了。 “這還算不上蒼蠅小館,哈哈哈。”楊紓凜在前面掀開了門簾。 果然,里面地方不大,擺著不到十張方桌,整飭得很干凈,和老舊的外觀不大相稱。 “你真能找地方。”江菀柔忍不住又多夸了楊紓凜一次。 一個年輕的服務生正在擦桌子。 楊紓凜挑了一張離暖爐最近的桌子,“這里也只有周末加班的時候能有座兒了,平時我只能帶飯盒過來。” “這么好吃?” “你吃過就知道了。”楊紓凜打call還要拉上應援,“老薛,你說是不是?” “我承認先前確實是小看它了。”薛禹城應和道,隨后朝著服務生招了招手,“這邊三份菜飯配骨頭湯,謝謝。” 俗話說得好,霜打的青菜賽羊rou。人都知道,秋冬是青菜最好吃的時候,經過寒霜后葉子變肥厚、莖梗膨大,自帶一股回甘的甜味,不像夏天的干干瘦瘦,即使在油水里炒得透透的,都不一定能消解其中青澀的草味。 海州人自己在家做咸rou菜飯的,大多都會選擇矮腳圓胖的上海青。 老方家的菜飯選用的則是冬季才有的塌棵菜,菜葉更茂盛,菜梗薄薄的,扁平易熟,煮熟后比上海青更軟糯還不容易變色,甜中微微帶了一絲絲淡淡的苦味,別有一番風味。 區分各路風味的另一個關鍵就是自家腌制的咸rou。入冬之后,家家戶戶的陽臺上都會陸續掛起一串串咸香的腌rou。方家自制腌rou時,先將花椒和鹽炒熟爆香,倒入蔥姜水,再往豬rou條上揉搓,腥味去得更徹底。 伴隨著冬天交替的陽光和寒風,鹽水滲進肥瘦相間的鮮rou,漸漸逼出油脂漸漸,咸rou慢慢就有了型和味,瘦得鮮香,肥得滋潤。 糯米和大米按照二比一的比例摻好,韌度和黏度正平衡。下鍋爆炒后,顆粒分明的米飯同時吸收了咸rou的肥甘和菜葉的甜糯,油潤锃亮,入口香滑。方家菜飯用的是老式的大圓鐵鍋,貼底的那一層帶著一股焦香四溢的鍋巴,最是誘人。 咸rou菜飯屬于只要不出大岔子,基本上就不會太難吃的家常菜。但要達到交口稱贊的地步,也困難。 “是不是還挺驚艷?”楊紓凜先喝了兩口清湯。 “是的,”吃下第一口后,江菀柔用力點了點頭,“下次我要帶鍋來盛,安利給你哥。” “我最近正好在做一個小巷子美食的合集,有好多好多新的發現呢。” “你可要小心別誤闖黑作坊。”薛禹城一聽,立馬犯了職業病,順嘴就補了一句。 “你可別咒我。”楊紓凜白了他一眼。 “怎么是咒你呢?我這是出于朋友的關心真誠地提醒你。一來你自己要小心,二來你推薦的時候要謹慎。”薛禹城化身教導主任,對楊紓凜進行耳提面命。 楊紓凜面上微微泛了紅,軟綿綿沒底氣地辯解了一句,“那次是意外,少數中的少數。” “什么意外?”江菀柔滿臉好奇。 “她上次帶我去吃了一家熟食店,還挺有名的連鎖,后來被發現偷偷用罌粟殼。” “當時是你報道的嗎?”江菀柔看著薛禹城,逐漸跑偏了重點,“看來,你倆最近沒少出去覓食呀。” 說到那件事,因為薛禹城發的新聞稿,鬧出了不小的動靜,海州市民紛紛要求有關部門嚴格查處。 公安和質檢部門格外重視,三天以內就完成了從店面取證到查封的全過程。 不過,與此同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海州不少熟食店的生意也跟著一落千丈。 新聞稿都有記者署名,再加上海州本地知根知底的關系網,薛禹城那段時間沒少收到匿名的辱罵信件和信息。 明明是件好事,但每每聽人提及,楊紓凜總覺得心里對他有愧。 “對了,你剛剛說你家廠里出什么事兒了?不是食品安全吧。”她忽然想起江菀柔先前提到的事。 “不是。”江菀柔搖了搖頭,“是員工打架。” “現在怎么樣了?” “一個在醫院躺著,一個在等派出所的處理通知。”江菀柔被提醒到煩心事,嘴里的飯立馬沒那么香了。 “所以你才從醫院出來?” “是啊,愁死了。民警說如果判定輕傷,檢察院還可能要公訴。” “不愿意和解嗎?”這種事情,經常被電視臺的民生熱線喊到糾紛現場介入調停的薛禹城也熟悉。 “暫時好像沒這個意思。” “嚴重嗎?” “我問了醫生,說不是很嚴重。” “那大概率就是錢沒談攏。” “你有沒有認識的這方面比較專業的人士可以咨詢咨詢?”楊紓凜問薛禹城。 “這種情況工廠里常見,民警是最有經驗的,不用特意找人。” “專業人士我倒是認識。”江菀柔說,“阿園他弟弟不是在公司當法務嘛,不過最近拜托了他不少事情。這次是我自家的事,也不好意思再麻煩他。” “你說以諾呀。”楊紓凜想起來了,“那沒關系,你要是不好意思開口,就讓我哥去說呀,他倆關系很好的。我哥什么時候從英國回來?” “今天。” “今天?還在路上?” “四點到浦東,我打算兩點出發,和你們吃完飯差不多就該走了。” “你開車?” “嗯,今天司機請假,我自己開車,反正也不是很遠。” “你車齡滿一年了嗎?上過幾趟高速?一個人沒問題吧?”楊紓凜連珠炮似的發問。 “我都換十年駕照了。” “你摸摸良心再講。”楊紓凜戳了戳江菀柔,諂媚地靠了過來,“要不然我幫你開吧。” “你爸媽不是給你禁車一年么?”塑料閨蜜江菀柔毫不客氣地拆臺。 楊紓凜自從去年冬天出了車禍,已經有一年沒有碰過車了,手癢得很。 “巧了不是?到這周正好滿一年,可以解禁了。” “不行,你也好久沒碰車了。還有,你下午不加班了?” “不是兩點才出發么?我現在回去收收尾,實在不行晚上回來再說。我可太想我哥了。” “你想他就等他回來再來家里玩兒吧。” “要不我送你們去吧。”兩個半斤八兩,五十步笑百步,薛禹城在一旁聽不下去了。 “老薛一起去!”楊紓凜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耍賴一般摟住江菀柔的手臂,眼里閃著熠熠的光,“那我來開,他在旁邊看著,你就放心了吧。” “我說的是我開,不是陪開。”薛禹城在她腦袋上輕輕敲了一把。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楊紓凜貌似暫時妥協了。 “你們真要去接他?”江菀柔哭笑不得。 “當然,我哥以前去英國的時候,我和老薛還跟著去送機了呢。對吧?”楊紓凜反手拍了拍薛禹城。 “好像是。” “什么好像?就是!那時候,就菀柔沒去送。對了,你當時為什么不去?” “那時候?”江菀柔回憶了一下,“我當時又不是他的誰,為什么要去?” “你爸媽不是都去了嘛。我哥當時還問你怎么不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