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陛下威儀四海!天佑大恒萬年榮昌!” 不知誰喊了這么一句,群臣立刻應和,聲音響徹大殿,裴谞保持著隨意的姿勢,將盞中美酒一飲而盡。 “徐將軍,你家的兩位公子怎么沒來?” 一個中年人起身朝裴谞行禮道:“小兒驕躁,定是遲了,還請陛下勿怪。” “不遲。”裴谞勾唇一笑,“少年人自在隨性,朕很是欣賞。” 聽不出此話是贊是諷,中年男人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不敢抬頭。 “陛下,徐家的兩位公子來了。”內(nèi)侍看到殿外人影,低聲傳報給裴谞。 腳步聲急促,顏煜抬起眼眸,剛好和其中一人對視,那人望著他先是一愣,而后詫異。 視線交錯過去,兩人腳步未停走進了大殿。 顏煜的目光跟過去,認出了那兩人,是密林中沒有殺他的那兩個少年。 “臣徐夕柳,叩見陛下。” “臣徐懷澈,叩見陛下,臣等來遲,請陛下責罰。” “什么責罰不責罰?兩位愛卿皆是少年英雄,徐將軍,尤其你這二公子,拔得頭籌,朕是要重賞的。” 中年人將頭壓得更低了些:“謝陛下夸贊。” 裴谞大手一揮:“來。” 內(nèi)侍立馬上前朗聲道:“云麾將軍徐驥之次子徐懷澈,有干將之器、乃父之風,賞金千兩、西域大宛馬一匹,陛下特親題匾額一塊,可懸于徐府正門。” 話音落下兩名侍衛(wèi)將一塊半人高的匾額抬上大殿。 暗綠色的底提著明黃色的“勇”字,筆鋒剛勁,如刀削斧刻。 但奇怪的是明明是單字匾額,在“勇”字之前卻出現(xiàn)了留白。 有勇無忠,顏煜收回視線,確實是裴谞的風格,明著賞賜,明著打臉。 “陛下!老臣惶恐啊!” 徐驥撲通跪下來剛想解釋什么,對上裴谞似笑非笑的目光,祈饒的話堵在喉嚨里難以說出。 既是賞賜,硬著頭皮也只能領賞。 “老臣替幼子叩謝陛下恩賞。” “臣徐懷澈叩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裴谞輕輕笑了兩聲,垂眸看著底下三人道:“愛卿們快快平身吧,來人,將徐將軍的座位移到朕身邊來,朕要與徐將軍好好說說話。” “謝陛下恩典。”徐驥爬起來時輕微踉蹌了下。 三人各自落座,大殿上安靜得反常。 “奏樂!” 內(nèi)侍一聲高鳴,一群妙麗女子進入大殿跟著韶樂翩翩起舞。 殿上立時熱鬧起來。 舞樂一起,宮女便開始傳菜。 顏煜盯著桌上的盤子,心中頓感悲涼。 有一半是他的家鄉(xiāng)才有的食物,國滅后便成了他人的盤中餐。 “咳咳咳!” 他急忙捂住嘴,舞樂之聲縈繞,并沒有人注意到他,他便在血溢出手掌前逃了出去。 亂逛到一處湖邊,他實在難以忍受,靠著塊大石頭坐下去,取出帕子將血擦干凈。 “咳咳!咳咳咳咳咳!” 帕子被血染得通紅,胸腔疼得更加厲害。 顏煜抬起手腕,月光下袖子滑落露出的手臂,離皮包骨只剩一層rou。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快要死了。 五臟六腑像燒起來一般,從裴谞突然喜歡看他吐血之后,他便再沒被允許吃過任何治療的藥。 止痛亦不能,病痛和精神的雙重折磨讓他快要熬不住。 靠了許久,他有些后悔走到湖邊,沾過水的風冷得刺骨,但卻又沒力氣再爬起來回去。 “你怎么總要靠著塊兒石頭?” 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顏煜一跳,他循聲看過去,是那天密林中射偏箭的少年 剛剛聽到了這人的名字,叫….徐懷澈。 “本想出來躲躲,沒想到這兒也有人。” 徐懷澈懶得再往別處走,也是對此人有些好奇:“你不逃?作為降臣竟沒人看守,你都能隨意走動了為何不逃?” “逃去何處?”顏煜苦澀地笑了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已是將死之人,死在哪不是死。” “倒也不無道理。” 徐懷澈朝他走近一步,借著月光看清了他身上的血:“你還真是快要死了啊?” 顏煜沒有否認。 “不過…那天在密林中你是如何活下來的?我還以為你早就死了。” “這個...”顏煜不知道該從何答起。 那天情況太亂,先是姓嚴的那個人救了他,然后老虎救了他,最后裴谞命人殺掉老虎,他稀里糊涂就活了下來。 “罷了罷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徐懷澈撿起幾個石子,走到湖邊悶悶打起了水漂。 “好無聊,你會不會?我們來比吧。” “比什么?”顏煜明白過來搖搖頭:“我沒玩過。” 徐懷澈奇怪地看著他:“你不是在說笑吧?看你年紀也不大,打水漂都沒玩過?真夠無聊,過來我教你。” 心有余而力不足,顏煜默默搖了搖頭。 “來,我拉你起來。”徐懷澈忽然走到他身邊朝他伸出了只手,“估計你曾經(jīng)的身份也不大自由,沒玩過就學學唄。” 顏煜愣愣看著對方,在吳國時沒有人拘束他,是他自己的身體剝奪了他自由的權利。 “來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