贗品如我 第107節
顏湘從牛仔褲里掏出手機,遞給喻安然。 他從頭到尾勉強保持著理智和冷靜,沒有掙扎以激怒喻安然,報警的短信也在車上順手刪掉了。 因此把手機給哥哥也沒事。 喻安然翻開顏湘的手機,找聯系人,對著槍口與顏湘,拍了一張照。 顏湘的指尖藏在身后抖得很厲害,但是只是生理性的,他的腦袋依舊很清楚,試圖跟哥哥談談:“你想發短信給蔣先生嗎?跟他有什么關系?他不會理你的,哥,真的,發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訴我呀,如果是我爸爸mama做錯了,那我不會掙扎,我不害怕去死的,真的…” “閉嘴!”喻安然用槍懟著顏湘的腦袋,顏湘被捅得腦袋往后一仰,差點摔在地上。喻安然沒有扶住他的意思,打算把照片發出去。 只是還沒發出去,不遠處就傳來一陣車聲。喻安然為為怔愣,手指停在發送鍵邊緣,不知道是發還是不發好。 一輛熟悉的車出現在所有人面前,是蔣榮生習慣開的那輛黑色的賓利添越,帶著一股凌厲的氣息殺過來,完全沒有停車的意思,直接對著懸崖邊的兩個人撞過去。 喻安然把顏湘拎起來,從身后用手臂鎖住他的喉嚨,用槍抵住顏湘的太陽xue,隔著賓利的前擋玻璃跟蔣榮生對視。 蔣榮生不吃他這一套,沒有停車的意思,喻安然迫不得松開顏湘,逃離懸崖邊的危險地帶,結果蔣榮生還是不停車,直接朝他碾過去,懸崖邊的石頭在發動的劇烈轟鳴下四處飛濺! 喻安然迫不得已舉槍改變了方向,對著賓利的輪胎連續開了好幾槍,瘋狂的射擊聲之下,把賓利輪胎打爆了,車才不得不停下來。 蔣榮生坐在駕駛座,雙手扶著方向盤,墨藍色的雙眼冷冷地注視著喻安然。 墨色的皮革手套邊緣渡著一層喑啞的冷光。 喻安然有些氣喘吁吁,低聲喃喃:“殺神……瘋子……真是瘋子…。” 喻安然立刻又拎起顏湘用槍對準的腦袋,還在驚魂未定地喘氣,目光兇狠,低聲道:“…他|媽的真的瘋子一個。” 空氣寂靜了片刻,蔣榮生打開車門,長腿邁出來,下車,邊走邊慢條斯理地摘掉皮革手套,露出一雙骨節分明,修長勻稱的手。 他一身優雅禁欲的黑,偶有衣服與皮鞋光澤面料反射的高光,最顯眼的是左右無名指節上有一截戒指銀白。 站在喻安然的面前,個子挺拔,看人的時候就總有一種俯視的傲慢優越感。 喻安然心里最恨蔣榮生每天一副人上人的高貴樣子。他暗自咬牙。 蔣榮生掃了一眼被困住的顏湘,目光又移回到喻安然臉上,半晌之后,才輕聲哼笑:“個小孩兒你也綁,還拿槍指著,不知道他膽子小不經嚇?” “不這樣干,你怎么愿意出來?” 蔣榮生聽見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話:“哦,原來是弄不了我,挑了個所謂好欺負的下手。” 喻安然目光一凜:“你們都該死!” 蔣榮生很好奇:“我們到底怎么你了?我壓根兒不認識你,他呢…” 蔣榮生指指顏湘,對喻安然說,話語不知道怎么地有些陰陽怪氣:“你不知道?他愛你愛得要死,你這么做,很傷他的心的。” “你知道這蠢貨多喜歡你嗎?不知道你是死了還是自己躲一個地方去了,他找不到你,找了我替你,天天看著我的臉想你,是吧。” 蔣榮生對喻安然說這話,卻對顏湘扯起唇角笑笑。 顏湘圓乎乎的眼睛瞪著蔣榮生,掙扎了幾下:“不關你的事……!” 蔣榮生笑笑,說:“看,他脾氣很差的,而且死要面子。都到這種時候了,還想著在你面前逞強呢。他這么喜歡你,他真的很喜歡你。因為我跟你很像,你也看出來了,他拿我蔣榮生當消遣呢,當替身呢,本來還半死不活地,你一回來他就立刻待不住了,每天睜開眼睛就是想跑。我…也拿他當個玩物,想走就走呀,我還能抓著人不放啊?” “倒是你們,你們又是青梅竹馬,從小一塊兒長大,感情那該多好啊,好到我都不敢想,這是做什么呢?你拿他來威脅我?反轉天罡了吧。” 蔣榮生說完,微笑著看著喻安然。 看著姓蔣的這么冷靜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剛剛完全不剎車撞人的瘋子。 喻安然覺得姓蔣的越來越可怕,更加不敢放松警惕,鎖緊了一點顏湘,往后退了兩步: “我不跟著你的節奏走!你不記得我,正元礦場,你記得么?” 蔣榮生想了一想,面無表情:“沒有印象。” 喻安然冷笑:“哼,你做生意向來不會留情,在你手里吃過虧的人無數,當然不會記得,但是我記得!你們蔣家斗法,兄弟鬩墻,跟我們家有什么關系,我父母是商人,商人趨利避害,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你憑什么對我們家進行清算,害得我們家破人亡!” 喻安然情緒太激動了,其中的話語有些含糊不清的,但是關鍵字隨便掃描一下,蔣榮生倒是隱約想起來了。 那是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當時房地產行業興旺蓬勃,蔣榮生跟蔣家的長子在一個房地產項目上有競爭,涉及到上游企業的一些利潤。蔣榮生當時在全國各地地找礦場,而獨具慧眼地,發現了正元礦場。 正元礦場是關鍵點。 這是一個極其具有潛力的礦場,開采難度低,就近設備精良,礦石精度高,是難得一見的好礦。 當時就被控制在顏氏手里。 蔣榮生的動作又輕又迅速,已經跟顏氏簽了意向書,即將正式進行大宗訂單合作,結果不知道被誰走漏了風聲。 可能是喻顏兩家平時走得太近,又是鄰居,礦場的合同被動了手腳,一番周轉,礦場轉到了喻氏手里,喻氏又跟蔣家的大哥勾搭上了。 兩家公司是王八見綠豆看對了眼兒,動作很快,好像一早就準備好了似的,更有可能是蔣家的大哥早就打算用這招了。 蔣榮生絕非良善之輩,立刻就進行打擊報復,礦場也被重新拿回了手里。 蔣家的大哥窮途末路,綁架了喻家和顏家的小孩,逼迫喻顏兩家跟蔣榮生撕破臉。最后鬧大了,蔣榮生趁勢一擊,對喻氏和他大哥逐步清算,直接把喻氏整破產。 整破產之后,蔣榮生就停手了。 只是正常的商業競爭與吞并而已。 而喻家的兩位話事人走了極端,舉|槍自|殺了。 而蔣家長子的下場只會更慘。蔣榮生眼里是沒有倫|理綱常這種事的。此話閑提。 蔣榮生問顏湘:“從前你家里是做什么的,開礦場公司?” 顏湘想了想,點點頭,童年的確總是會聞到硝煙的味道。也常常坐在父親的肩膀上去石頭很多的地方玩兒。不過這是很少的情況。 蔣榮生立刻就把前后的事情都想通了,回頭,望著那輛停在邊緣的出租車,微笑:“大哥,你從美國回來,怎么不來看看我。” 在場的人沉默了一會。 隨即,那輛出租車的門打開了,從車上走下來一個男人,戴著鴨舌帽和墨鏡,走路微微有一些殘疾,下肢確實了一部分。走到所有人的面前,摘下了墨鏡。 一只眼睛沒有眼球了,正是在美國療養院見過的,關在玻璃里的男人。 他的氣場跟蔣榮生有一些像,只是更陰騭一些,帶著一種陰毒,看著蔣榮生。 蔣榮生說:“想你了,大哥。太想你了,所以在加州公路那一場事故我讓自己活了下來,留著這條命見你。你呢?你好嗎?怎么還活著呀?橫渡太平洋還能活著,身體素質太好。” 他是慣會氣人的。 蔣家長子:“滾!” 蔣榮生笑起來:“大哥的脾氣還是這么暴躁。今天人這么齊,有什么想說的嗎?” 蔣家長子遞了一把槍給蔣榮生,直接說:“你自|殺吧。” 喻安然:“像我父母那樣!我要你跟我父母一樣的下場!立刻!”說著,手里也握著一把槍,往顏湘腦袋上懟,“不然死的是顏湘!” “……” 喻安然一直潛伏在蔣榮生身邊很久了,一直找不到機會。 偶然碰到了顏湘。其實也從來沒打算過再次在顏湘面前出現。 當年的事情,蔣榮生是一定該死的,但是顏家那兩位話事人也無辜不到哪里去,他們跟蔣榮生合伙逼死了自己的父母,顏湘個小野種活了下來,還把這么多事忘了!沒心沒肺地活著!真把他惡心壞了。 只是,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報仇。 就連在美國加州那一次,那么精密的策劃,也失敗了。 三個人的命運在此刻成為一個奇妙的宿命閉環。 顏湘因為蔣榮生和喻安然那張相似的臉龐,才會靠近蔣榮生,才能迎來再次看見喻安然的機會。 從顏湘出現在蔣榮生身邊起,就是不知不覺地鉆進命運的全套當中,走向這種末路。 而喻安然想找到機會除掉蔣榮生,只能利用顏湘。 他再沒有資金了,也沒有耐心了。 只能從小野種這兒下手。 在美國那場事故,喻安然就覺得蔣榮生一定是很愛很愛顏湘這個小雜種的,愛到滲進骨子里那種! 畢竟有風險,成不成難說,因為蔣榮生是瘋子,難以預測他的行為。 只是他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走到這一步——喻安然真的很想為自己的父母報仇!而且是要用同樣的方式懲罰蔣榮生! 該死的姓蔣的真的把自己所有的生活都毀掉了。 本來那么平靜幸福的人生。 突如其來的打擊,以及長期的生活折磨能徹底扭曲一個人的性格。喻安然在一夜之間失去了優渥的生活,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一切。 這些年來,他是一直靠恨意活著的。 在這一刻,喻安然再沒有小時候溫潤和善的樣子,面無扭曲,一想起來父母的死就恨意不止,就連手腕都在微微發抖。 與此相反,喻安然能感受到被緊扣在懷里的顏湘很平靜,始終沒有掙扎。 顏湘被戳得很痛也沒有反抗。 “哥,你扣扳機吧。別白費力氣了,也不要說更多的話了,我想懷著對你美好的印象死掉。” 顏湘幾乎有些心如死灰。支撐那么多年的信念在剛剛一瞬間崩塌。他想不懂命運為什么要這樣對他。 明明已經所剩無幾。然而命運卻要把他口袋里最后一塊面包奪走。 活著干什么,沒意思。永遠都在痛苦。 蔣榮生如果能抓到顏湘,他一定會給一巴掌給他。 但是現在碰不到,他只能冷冷瞪著顏湘:“…你能不能不要這么賤。” 顏湘始終隱忍,卻在那一瞬間崩潰了,聲音提高了很多,對著蔣榮生哭:“關你什么事!關你什么事!關你什么事!我在你面前已經出過夠多的丑了,能不能放過我一次,你走吧,你走吧,別管我。” 蔣榮生不動。 站在原地。陰沉沉的海風吹著他的墨色風衣,身姿挺拔又氣場強大內斂。 相比于顏湘的淚如雨下,蔣榮生始終很沉靜,墨藍色的眼神落在顏湘的淚珠上。他一語不發。 顏湘:“你不走在這里干什么,不是真的要聽他的吧?你走吧,不要管我。” 話沒說完,喻安然一槍打在了顏湘的肩膀上! 槍法挺準的,擦破了皮,沒有一直流血。射擊完之后,他挑釁一般看著蔣榮生。 蔣榮生理也不理喻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