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贗品如我 第74節

    話音剛落,顏湘的身影就一晃!接著,寂靜的墓園里發出很大的一聲跌倒聲,“嘭!”,仿佛還能聽見骨頭撞在大理石上殘忍的骨折聲。

    地上的泥水被顏湘的身體撞得飛濺起來,又凄涼地落在地面上,沿著臺階,黑色的泥水蜿蜒流下去。

    當時顏湘一只手撐傘,另外一只手提垃圾,根本就沒有手去撐著地面作一個緩沖,所以他是腦袋直直地往樓梯前面摔下去的。

    摔了之后,身體順著臺階,無力地滾了幾個階梯,五臟六腑在大理石樓梯上甩了幾個回合一般,連續發出“嘭!嘭!嘭!嘭!……”的聲音。

    顏湘一聲都沒有叫出來。

    不知道是太疼了還是人已經暈死過去了。

    在顏湘摔倒的那一瞬間,蔣榮生一秒鐘都沒有發呆。

    他的眉頭攥緊了一下,甩開傘,大步跨過階梯,朝著顏湘跑過去,伸手,穩穩地接住了還在往下滾的顏湘。

    蔣榮生來得還算及時的,剛剛算得上是奇跡般的瞬移,顏湘滾了幾個階梯就被接住了,不然能一直順著樓梯滾到山腳下去!

    蔣榮生微微喘著氣,只接住顏湘,也不敢抱,因為怕他哪里骨折了會傷上加傷,肋骨刺穿肺腑就沒得救了。

    只能微微摟住,不能確認呼吸,不能靠得更近,而且是眼睜睜在自己面前跌倒的,若是一般人,只怕這會眼淚已經流出來了,馬上要瘋!

    蔣榮生深吸了一口氣,表情還算得上是平靜,一只手接著顏湘,另外一只手立刻打電話,吐字像刀子一樣:“叫救護車,他摔了。”

    “我立刻。”

    周容應了以后,蔣榮生立刻就把電話給掛了,不耽誤多零點零一秒鐘的時間。

    掛了電話以后,蔣榮生把手機牢牢地握著手里。

    直到這時候,他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滿手冰涼,甚至在微微發抖。

    蔣榮生墨藍色的眸色暗了一瞬,用極其強大的理智和精神力,控制住了在發抖的指尖。

    不能失控,絕對不能。就算手指尖有一厘米的顫幅,也會有可能傷到多多。

    蔣榮生半跪在地上,低頭,注視著手上緊緊地閉著眼睛的顏湘。

    顏湘的臉有點臟兮兮的,下巴沾了一點點泥巴,頭上卷毛也是。

    蔣榮生把手機放在地上,再次深吸了一口氣,伸手,小心翼翼地捻走顏湘臉上和頭發上的泥巴。

    然后目光盯住顏湘纖細的脖子,那里能看到有微微的起伏。

    可是已經越來越弱。

    蔣榮生閉了閉眼,再次睜眼,卻仰起臉,抬起頭看著天空。

    抬起頭看天空的時候,蔣榮生感覺天空一片漆黑,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就連在俄羅斯的時候,離太陽直射點比中國遠得多,蔣榮生感覺也沒見過這樣的天。

    蔣榮生忍了片刻,低頭,眼尾沉沉,小聲地呼喚著顏湘的意識:“多多,寶貝醒醒。”

    “你怎么又睡了。”

    “還在下雨呢,回家洗個澡再睡,聽見沒有,聽見沒有。”

    “剛剛疼不疼,告訴我。”

    “好孩子,快睜開眼睛,不要睡了。”

    “睜開眼,回答我。”

    片刻后,蔣榮生眼尾抬起,墨藍色的目光冰冷,語氣嚴厲地:“你母親的骨灰就在我前面,你不醒,我即刻挖出來,均勻分成兩半,一半沖進廁所,一半丟給野狗。”

    須臾,蔣榮生像變臉一樣,又笑了笑:“開玩笑的,寶寶快睜開眼睛吧。”

    “不要睡了。”

    蔣榮生的聲音輕輕地,很溫和:“我聽過中國有種風水,可以釘住人的靈魂,釘死在地獄里,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很好奇,想在你母親身上試試。你睜開眼睛看看我,阻止我,我就不那樣做了。”

    過了一會,蔣榮生又說:“你睜開眼睛看看,給你買游戲卡帶好不好?發售之前我就能弄到,帶回來給你好不好。”

    “你真的很過分,才醒了幾天,怎么又睡了。”

    荒唐得像夢一樣,都不敢相信。

    蔣榮生一次又一次地,在寂靜的墓園里小聲呢喃:“看看我,看看我。”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蔣榮生一直在低聲地說這話,顏湘的眼皮瑟縮了幾下,眼睫毛忽閃忽閃,下一秒鐘,就張開了眼睛。

    顏湘似乎是摔蒙了,花了一會時間才確認自己的存在,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流眼淚了,是之前一直疼的,眼淚都沒來得及流。

    蔣榮生壓低了聲音,墨藍色的眼眸直直地看著手里的顏湘,氣息微微顫動,語氣卻一如既往地平靜:“醒了?醫生馬上就到。”

    蔣榮生要求自己是絕對不能慌的。

    “我在這。”蔣榮生低聲說。

    顏湘又花了好幾秒鐘去反應蔣榮生的話,呆呆地盯著蔣榮生。

    周圍的空氣很冷,天又黑,顏湘的腦袋花了很長時間才能重啟運轉,然而蔣榮生的臉實在是太優越也太難忘,在黑夜里五官顯得更加立體深邃,叫人輕易辨認,再加上那雙墨藍色的,像夜晚的海一樣的眼睛,永遠冷冷地,斂住所有的情緒,像夜晚的海看不見翻涌的潮汐,毫無波瀾

    剎那間,顏湘的眼睛突然睜大了,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晃神,眉心中間好像被斧子劈開了似的,疼得他忍不住流眼淚。

    盡管如此,他還是一咬牙,直起快要散架身體,用了自己最后的力氣,推了一把蔣榮生的手臂,眼神帶著無法言喻的怨怒和畏懼!

    “走開。”

    顏湘的嘴唇微微翕張,沒有力氣,只能無聲地發出這兩個字。

    太過于渺茫的字句,很快消散在風里,像搖搖欲墜的顏湘的身體一樣。

    下一秒鐘,顏湘仿佛已經燃盡了他所有的生命,眼神瞪著,身體卻再也無力支撐,閉著眼睛,朝著地板摔下去。

    蔣榮生及時單手伸手攬住他,沒讓他真的摔。

    半晌后,蔣榮生掀了掀眼尾,望著手里的人,目光卻陰郁沉冷。

    蔣榮生的手臂垂在身側,藏在陰影里。半晌后,拿起地上的手機。

    指骨圈握住薄薄的鐵皮,像捏住人的咽喉一樣,漸漸地收力,掐死。

    第71章

    救護車來得很迅速,顏湘送去附近的醫院之后,接受了檢查。

    萬幸的是蔣榮生及時接住了他,摔了之后謹慎地沒有移動身體。經過醫生的檢查之后,確定并沒有出什么大的意外。

    右邊的額頭稍微磕到一點,沒有顱內傷。暫時的昏迷只是因為過于驚恐,不久之后就會醒過來。

    顏湘的身體和精神都比平常人弱一些,突然受了驚嚇會承受不住自動關機。所以醫生說他只能好好地像個小菩薩一樣供起來,每天開開心心地,盡量不要再出意外了,被嚇多了總是會出事的。

    除了額頭的擦傷,小腿處和手肘處輕微扭了一下,耳后破了皮,涂藥就行。

    等到情況穩定下來,蔣榮生讓人把顏湘轉去北城醫院,再次接受一次詳細的檢查,是同樣的結果。休息就行,沒有大礙,很快就會恢復清醒。

    周容在旁邊聽著,松了一口氣。

    天知道當時下著雨,天黑黑的,接電話的時候聽到人摔了心里有多蒙,這才出院幾天,這又受傷了還能再恢復嗎。

    幸好兩次檢查醫生都說沒什么事,繼續好好休息就行。

    周容忍不住看了一眼蔣先生,發現蔣先生不愧是蔣先生,從頭到尾面不改色,冷靜淡定,甚至還能順手幫顏湘丟掉他從山上帶下來的垃圾,全程沒有一絲失措忙然的表情和舉止。

    聽到醫生說人沒事的時候,蔣榮生淡淡地點頭,說:“知道了。謝謝。照顧好他。”

    醫生用一種專業又肯定的口吻,回答:“會的,蔣先生不要擔心。待會我們會幫他檢查上一次的顱內血塊消除情況,麻煩您到時候再來辦公室一趟。”

    蔣先生微微頷首,轉身出了醫生辦公室。

    走廊有個吸煙區,蔣榮生想了想,低頭摸口袋,然后進了吸煙區。

    周容也跟著進去。

    里面并沒有人,一排一排的冰冷的不銹鋼椅子整齊地排列,桌子上有水晶煙灰缸,熱水和干濕紙巾。

    蔣榮生走進去,徑直走到最靠前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修長的雙腿交疊著,從口袋里摸出一包軟煙,彈開,往下叩了叩,一根細長的香煙滑了出來,蔣榮生抽出來,遞給周容。

    周容詫異一瞬,但是還是伸手接過。

    “有打火機么?”蔣榮生的聲音冷冷地。

    “有的。”

    蔣榮生也抽出一根雪白的煙,默默低頭,在指尖中央把玩了一會,神情若有所思。

    須臾之后,唇輕輕地咬著煙蒂,墨藍色的眼睛望著窗外,伸手,漫不經心地,“打火機,借我。”

    周容幫蔣先生點燃了煙,猩紅色的星點迅速舔熟了褐色的煙絲,發出“簌簌”的細微聲響,灰色的細白煙霧在空氣里慢慢地燃燒著。

    蔣榮生很久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偶爾只輕輕地彈了彈煙灰,那動作看起來慵懶而輕慢,充滿了上位者的優雅與強權。

    可是周容知道,蔣先生也許不像表面上那樣看起來的理智與冰冷。

    蔣先生很少吸煙,除非他需要冷靜和思考。

    蔣榮生干了這么久,發現蔣先生跟別的大佬不太一樣,他不喜歡飆車,不喜歡賭|博,沒有濫|交的愛好,很久以前的情人是為了發泄天生過于旺盛的精力和生理需求,相對固定,半年合同。

    他對情人很大方,床|下表現得也很溫柔。

    但是從來也不太走心,在乎情人的存在和感受的話更是不可能的事,像對待避|孕|套一樣,用過了就扔掉。

    被使用的的頻率當然不太一樣。這是一個期限半年的避|孕|套,不過在對待的態度是沒什么區別的。

    蔣先生也不喜歡喝酒,只喜歡喝甜甜的檸檬紅茶。

    愛好也很安靜優雅,跟典型的毛子一樣,藝術對他來說是凈土,喜歡看歌劇,看詩集,看芭蕾舞,看畫,后來喜歡收藏雕塑品。

    所以蔣先生內核依舊是冷酷的,冷酷到沒有任何激烈的情緒出口。

    心里有事需要慢慢地冷靜,戒癢的時候,他會點一根煙,然后煙蒂靜靜地燃燒著,他不說話,也不發瘋失控。一根纖細又雪白的香煙燒到頭,事也就想通了。

    然后今天周容就看著蔣先生在他身邊,默默地點了兩根,不會吸,就是點燃,任由它燒。

    暗紅色的火星子徐徐燃燒著,跌進蔣先生的眼底,墨藍色的情緒晦暗不明,唇角輕抿,弧度冷漠無緒。

    須臾,蔣榮生忽然叫了助理的名字,“周容。”

    “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