贗品如我 第59節
很奇怪,他的第一反應總是躲開蔣先生的觸碰和靠近。 然而又像是被馴養習慣了似的,不怎么敢掙扎,并且腦袋很不聽話地,產生了某種依賴感。 當他試圖用大腦去分析發生了什么事情的時候,病房的門再次被打開,有個護士端著一個不銹鋼鐵盤進來。 灰色的盤上面放著藥水和針筒,消毒棉簽。護士把藥盤放到床頭柜上,朝著蔣先生點頭問好,又對顏湘說,“準備打針了。” 顏湘立刻放棄了思考,眼睛盯著那根尖尖的針管,慢慢地,感覺從脖頸到下顎,漫氣一層雞皮疙瘩。 他什么都忘記了,但是還是怕針,怕血,怕刺穿皮膚。 顏湘任由護士抓住他的胳膊,用一根橡皮管扎緊他的胳膊,然后涼涼的酒精涂在胳膊上,就在護士抽出針筒的時候,她忽地定住,問顏湘,“你害怕?” 護士看到顏湘在發抖,臉上完全沒有血色。 “有,有點。”顏湘盯著那根針管,“沒事,麻煩你了。” 護士無奈地笑著說,“你抖得很厲害。” “有點緊張,沒事,打吧。” 顏湘不愿意耽誤別人的工作。 “好。”護士說,護士再次扶住顏湘的胳膊。 可是當即將要刺穿皮膚的時候,顏湘克制不住地胳膊越離越遠,躲開護士。 護士:“你別動呀。” “對不起,對不起。”顏湘坐回去了一些,強行自己把自己的胳膊按在床頭上,忍不住盯著針筒,“打吧。” 試了好幾次,顏湘的胳膊一直在動,他自己也有點著急。 這時候,蔣榮生拍拍顏湘的手背,一只手攬住顏湘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的腰腹上,把他的臉扭向窗外,一只手蓋住顏湘的眼睛,另外一只手按著顏湘的手。 顏湘是完全被控制住的狀態,像被拎住后脖子的小貓,他動了動,并沒有掙扎出去。 蔣先生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淡淡地,有點像下過雨的寺廟,疏離,內斂,包容,寧靜。 靠得越近,那種氣氛就越沉,完全包裹著顏湘,像一個柔軟結實的蠶繭,讓人莫名地依賴。 于是顏湘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他腦袋里不再想象著那根尖尖的針管什么時候刺進皮膚。 “你可以更依靠我的。”蔣先生忽地,在他身前說著。 顏湘的臉埋在蔣榮生的懷里,吸著好聞的味道,悶悶地,“可是我不記得你是誰了。對不起,我膽子很小,個性也很懦弱,總是不敢麻煩陌生人…我……” 蔣先生摸了摸顏湘的頭,說,“我們不是陌生人。” 護士姑娘正在裝另外一管藥水,動作熟練,全程低頭,把自己當不存在。 蔣榮生又順著顏湘的肩膀往下捋,直到手背,捏著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手指地玩,最終落在了左手的無名指的指節上。 他意味深長地蹭了蹭上面那枚素色的婚戒指環,語氣平淡: “你忘記了?我們是夫妻。在la登記過的。” 蔣榮生墨藍色的直直地看著懷里的一團,重復, “你都忘記了。多多。” 護士姑娘推針水的動作一頓,藥水“滋滋滋”地往外冒。整個空氣都凝了一瞬。 第59章 所幸只是一瞬間,所有人又異常默契地低下頭去,該干嘛干嘛。 只是八卦是人的天性。病房里的醫護們手上干著活,一出到病房外,掏出手機,點開企鵝,醫院1號樓頂層內部的群早就炸開了。 不用綠色泡泡是因為單位會檢測醫護的微-信,他們就一直用□□聊。 【靠。。結婚了。。親耳聽到的。!!!(崩潰(崩潰)(流淚)(流淚)我要去死(流淚)怎么就這么結婚了(流淚)】 【醒了?奇跡呀我去!!】 【這輪濤過了,醒了有一會了,你翻翻聊天記錄吧。報——!!!!!八百里加急!躺了這么久,一覺醒了原來他們結婚了!!】 【怎么可能,大老板是什么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綁死在一個小年輕身上】 【你不在前線許久不知道,這回是來真的,能不能開匿名啊,我想爆料!!!很早之前就猜到他們最后會在一起】 【報結婚了人在現場!!!!!(震驚)(吐血)(震驚)】 【這是什么劇情!知道可能是真的很愛但是啥時候結婚了!!!不會是趁著小同學腦子不清楚了騙人家吧!!!(驚恐)】 【我也感覺是趁火打劫(綁架),完全沒聽說啊】 【我就知道在群里能上到課。。此刻就是非常正震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第一次這么想上班!!誰錄像了。。豪門秘辛。。算嗎?沒有哪個大佬這么legend的吧。。直接跟男生登記,蔣家不是很有來頭的嗎,還帶顏色,能讓他這么干?】 【冷知識。蔣家上下的人基本無了,只剩一個牛逼哄哄話事人就是那位,誰敢說多一個字!所以有無錄像?發發發發發發發發!(怒火)】 【誰敢錄像,蔣先生什么人啊。。但是很幸福,我人在現場!!!!磕到了!(得意)(墨鏡)】 【我也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蔣先生說小同學忘記他們已經結婚的時候,語氣好像有點傷心和委屈,我直接暈死啊!!!(流淚)(流淚)】 【我想看我想看,想看大佬破防!!!】 【真的假的。。千萬別傳出去,也別出去議論,也別傳到下面去。。我想一直在現場吃瓜。。不想被調走,求求你們】 【放心啊咱們群什么時候走漏過風聲!但是這是重點嗎?那位竟然會結婚?之前把人折磨成那樣?好想告//官////府。。】 【來晚了!結婚了!去的拉斯維加斯登記!】 【早就看出來了,我是真相帝,要是沒點牽扯怎么可能伺候這么久,蔣先生天天報道,比老子值班還勤,呵呵了,嚇得我每天繃緊皮上班,快得心臟病了報銷嗎?呵呵。】 【經常聽見他給小同學念詩,超級蘇的。(害羞)(害羞)(玫瑰)】 【看不懂了,之前進了好多次院,有次人都快沒了,進了搶救室那種,這要是能結婚我從貴賓樓跳下去】 【你管人家呢?看錢,看臉,就夠了。進醫院怎么了?只要不死,隨便被玩啊。結婚就結婚,說不定人家正打著這個算盤哈哈(邪惡)話已至此,各自揣摩咯】 【你再這么說話就退群好吧,我們說好要團結緊張嚴肅活潑,你這是什么話,起碼就不團結不活潑好伐】 【誒住進貴賓樓的都把自己當大爺,雖然他們的確是,但是小同學是我見過人最好的最可愛的,多好一小孩兒,你沒有心】 【不磕的拱出切,拱得圓圓地,破防的樣子真是把人笑擁了(玫瑰)(微笑)】 【欸欸這話有點過了哈。小同學進醫院的頻率仿佛這是他家(已經是了哇,因為結婚了嘛),但是小同學人怎樣大家是很清楚滴,超好說話超有禮貌超善良的好哇orz】 【別吵架別吵架】 【收!不聊了!不許吵架!】 然后群主開啟了全員禁言。 大家撇撇嘴,發現不能聊了,于是默默收起了手機。 偶爾摸魚聊個天,但是沒人敢因此耽誤工作。 很快,顏湘的身體檢查報告就出來了,因為長期用錢供著,又很花精力去堆砌,顏湘的身體各項的機能都沒有太大的退化,在醫院住兩天再觀察一下就能走。 但是還是那個老毛病。之前一次又一次的住院虧耗的身體,又因為墜海,救援得并不及時,身體還是比同齡人差很多。 這是沒有墜海之前就留下的病根了,住院也解決不了問題,只能在以后的時間里慢慢靠著中醫湯藥修養。 還是那句話,養得好一些,應該能達到普通人的壽命。要是不好好養著供著,再受一次打擊,就憑這副身體,能活到三十歲就是奇跡。 這話聽起來實在太殘酷了。 聊這些事情的時候,并沒有當著顏湘的面。 各科室醫生就聚在一個大的辦公室里,對面坐著蔣榮生一個人,他面前攤著個ipad和一支電容筆,邊聽邊記。 周容站在他身后垂首聽著。 一群醫生高高低低圍成一圈,面前有一本裝訂成冊的牛皮紙頁,翻開,一點一點地說顏湘出院以后,該如何進食,吃藥,日常起居又有哪些要注意的。 說完這些以后,又根據上面的條目清單,一個一個地,分別往全國各地打電話讓人去找藥材,協調好各類藥材先后北上進京的時間。 敲定完這些已經快晚上十點鐘,蔣榮生告別醫生和周容,回到病房,顏湘已經自己洗完了澡。 顏湘一個人躺在病床上,也不做什么,就是無聊地盯著電視機,聽到人進來了,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又很快地垂下眼睛,繼續盯著花花綠綠的電視。 蔣榮生去浴室洗了手,擦干凈,才走到顏湘的床邊,摸摸顏湘微濕的頭發,唇角的弧度很淺:“自己洗澡了?” 顏湘躲開,不太自然地“嗯”了一聲。 “頭發要吹干。我看著還是濕的。”蔣榮生熟練地從電視機底下的柜子拿出吹風機,“先別看電視了,吹頭發。” 顏湘舉高手想拿吹風機:“我自己來,能行。” 蔣榮生也沒跟他搶,把吹風機關了,才遞給他。 風筒溫度很燙的,直接調轉方向的話容易被高溫燙到。 顏湘接過風筒,摸了摸額前的頭發,其實他感覺都吹干了,但是又莫名其妙地聽了蔣先生的話,自己打開吹風機吹頭發。 風筒發出低速的轟鳴聲,洗發水香香的,有種很溫馨的玉蘭花的味道。 顏湘說要自己吹頭發,蔣榮生也沒有走,就那樣坐在床的旁邊,已經解開了領帶,西裝雙排扣也放開,墨藍色的眼睛十分安靜且專注,似乎凝成一股深沉的實質,落在顏湘的鼻尖上。 蔣榮生沒有說話,就只是那樣靜靜地看著。 眼神深沉,帶著一點晦澀的光,有種凝固了時間的美感。 顏湘低著頭吹頭發,偶爾不經意地,會對上蔣榮生的眼睛。 心仿佛就被那種漂亮的靛藍色燙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被風筒燒得太久,手背到之間在微微地發熱。 顏湘有點別扭地側過身體,低下頭去,躲開了蔣榮生的視線。 風筒嗚嗚地低吼著,顏湘又吹了一會頭發。 顏湘小聲地嘟囔了一句話,但是因為風筒的聲音太大了,聲音完全被蓋住,聽不見。 蔣榮生站起來,手掌輕柔地蓋在顏湘的額前,摸了摸,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指尖點了一下顏湘的手背。被風筒熏得,兩個人的手都有點熱熱的。 只是輕輕地碰了那么一霎那,顏湘迅速移開手,像個小狗那樣,猛猛晃了晃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