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贗品如我 第31節

    他的臉頰因為喝了湯,有些發熱,緋紅著,看著就透著軟呼呼的暖。

    蔣榮生抬眼看見了,伸手掐了一把顏湘的臉,又夾了一筷子蔬菜,遞到顏湘的嘴邊,淡道:“吃。”

    “哦。”顏湘聽話地張口,吞掉了蔬菜,咀嚼了幾下,咽下去,笑著說,“好吃,酸酸的,有點甜。”

    蔣榮生繼續用銀色刀具切割著瓷碟里的焦糖豬排,頭也不抬:

    “想吃什么,盡管告訴廚房,讓他們去做。不會做的就再從外邊請人。宅子很久沒添過生人了,我看他們只會些老菜式,別的都生疏了。我倒吃習慣了口,你呢,不習慣不要忍著,下人就是拿來用的。”

    顏湘啃著豬排沒說話,片刻后倒是有些迷茫,按照蔣先生的意思,倒像是他要永久地住在蔣家大宅里似的。

    但是他知道的,兩個人就是一張合同的關系,半年時間到了就要滾了。

    連多問一句繼續合約都會被視作想入非非,自作多情。

    甜甜的焦糖味在嘴巴里打滾,又讓顏湘想起了,蔣先生是一貫財大氣粗的,大爺脾氣,什么都要最好的。

    蔣先生的意思,可能只是在說,“忍受”這種東西是沒必要的。

    蔣先生自己的人生向來是肆意妄為,無所不能的,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所以才會告訴他,就算只有一時半會也好,一頓也好,就算他明天就要滾出去也好,不要忍著,想吃什么就說,他供得起。

    顏湘這么一想,心里就覺得一切都通順了,沒把合同這種事說出口,顯得怪不好聽的。

    他就溫順地點了一點頭,在燈光下綻出一點笑意,可愛又天真。

    民以食為天。中國人把吃飯看作是頭等要事,很多來來去去說不通的事情,也在飯桌上解決,過年的時候最重要的就是一家聚在一起的團圓飯,就連打招呼寒暄,也是問“吃飯了沒有呀?”

    吃飯對于一個中國家庭來說,重要性可想而知。

    蔣榮生這個人,傲慢習慣了,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一直掌控一切,絕對不會把選擇權交到對方手上。

    可是人的情感和想法,并不能像被輕易掐滅的煙蒂一樣,碾了一碾,就不再想了。

    并不是這樣的。

    他實在高傲,又實在無法掐斷,骨子里商人本性已幫他做出了最佳的選擇。

    只要隨口地,不動聲色地,用“吃飯”這件事試探一下就好了。

    蔣榮生表達的是,“吃不慣就請另外的人來做。”

    如果蔣榮生的個性像西蒙一樣坦率誠懇,西蒙就會說,“你好呀小人類,我想你以后都陪我一起吃飯,一直到永遠,所以你喜歡吃什么要告訴廚房,不然你要是不喜歡這些菜,又不說,一輩子都只能跟我吃這些菜啦。當然你要是不想陪我吃一輩子的飯,那你快說,你說‘不用麻煩了,我很快走’,這樣我就知道了。我知道的。”

    西蒙無知無覺地趴在地板上,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地面,仰頭看人的時候,眼睛里是掩蓋不住的赤誠和熱烈。

    一個人的個性是如何的,很容易從眼睛里看出來。

    蔣榮生的眼睛就永遠是墨藍色的,仿佛霧靄沉沉,冷冷地,很淡的一層情緒,猜不透,看不懂。

    永遠不動聲色。

    推拉,試探也顯得很隱晦。

    顏湘沒什么心眼的,不明白這問題背后的深意,也看不懂復雜的試探和揣測,他想什么,就會在臉上一覽無余。

    最后的結果是,顏湘很溫馴地,點了點頭。鼻尖在瑩潤的燈光下閃爍著動人的光澤。

    蔣榮生墨藍色的眼睛淡淡地,盯著顏湘點頭的動作。

    半晌后,蔣榮生很輕地笑了出來。

    他轉頭吩咐廚房做多兩份草莓冰沙,半糖。

    第34章

    在蔣家的宅子里住著,跟觀棠路住也沒有什么區別。

    白天不需要出去的話,顏湘就會呆在東廂房里做他的雕塑。

    從那天收到老師的解雇郵件以后,他就沒有再去老師的工作室做雕塑了。

    老師自己本身已經不在那個工作室工作了。

    而且顏湘自己也不是很想去,他不喜歡那種發生矛盾的感覺,跟人吵架,無論誰對誰錯,他自己就會感到不安和抱歉。

    后來蔣榮生把顏湘劃到st.j的名下,以公司的名義重新成立了一個獨立工作室。

    顏湘是那個工作室里唯一的雕塑師,不需要和陌生人打交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接商業訂單賺錢的話,策展公司有大把的訂單渠道;想獨立創作的話,顏湘只需要做自己感興趣的雕塑,然后把作品給公司,公司有專門的經紀人幫他打理,送展,參加比賽。

    他只需要呆在宅子里安心創作就好了。

    曾經在地下室里騙過mama的,說他在一個很好的地方工作,陰差陽錯間恍然成了真。

    東邊這座別墅,整幢樓房都裝了地暖,于是冬天的太陽也很暖和。

    門外就是一個方方的院子,有漂亮的小花園,雖然沒有蝴蝶,但是有仙鶴和小狗。

    坐在別墅門口的臺階上,抬頭看就是天空,藍藍的,特別寬闊。壓力也不是很大,能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在蔣宅住著,也沒有什么人會難為他,雖然態度是那樣不冷不熱的,但是每隔兩個小時的傳統的點心,新奇又好吃的小零食,牛奶,果汁,水果是沒有斷過的,生怕顏湘餓著似的。

    因為蔣榮生喜歡安靜,尤其討厭看到人晃來晃去的,蔣家的下人們又慣是精挑細選的,手腳都很輕,動作又麻利,常常悄悄地就把活兒給干了。

    顏湘甚至都沒察覺到有人來過,轉眼角落里就多了一個用深紅色竹筐食盒裝的桃酥。

    顏湘在圍裙上隨手擦了擦泥巴,打開了食盒,三枚精巧的,淡粉色的小桃酥整齊地團著。

    西蒙在旁邊啪嗒啪嗒地撓著地面,一副很饞的樣子,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眼巴巴地仰頭看著顏湘。

    西蒙也常常陪著顏湘在東廂房里做雕塑。

    它通人性,顏湘干活的時候,它就安靜地趴在角落里跟小鯊魚玩偶玩。

    等顏湘站起來休息的時候,它就來勁了。

    在蔣榮生面前,西蒙是從來不敢造次的。

    然而可能是看顏湘脾氣好,又心軟,從來沒有訓過它,它就絲毫不在乎自己快兩百斤,直接就往顏湘身上拱,似乎想趴進顏湘懷里哼哼撒嬌一樣。

    “你也想吃是嗎?”顏湘笑瞇瞇地問,兩只手抵著西蒙,躲開它過于熱情的尾巴。

    西蒙太大只了,尾巴不受控制,拍在顏湘的小腿上,顏湘只穿了一條薄薄的睡褲,被尾巴打到的時候確實有點疼。

    西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顏湘。

    顏湘苦惱地皺眉,搖頭:“不、不可以哦,應該有鹽吧,狗狗不能吃鹽——”

    顏湘移開了眼睛,聲音小小地:“雖然你長得像一個超大的熊怪獸。呃,我是說,像巨型的丑萌玩具熊。”

    “吼!”

    “哈哈哈哈叫起來也像熊,你到底是什么品種啊?跟蔣先生一樣也是來自俄羅斯嗎?”

    顏湘一下一下地摸著西蒙的腦袋,西蒙這才高興了一點,趴下,吐著舌頭,呼哧呼哧地喘氣。

    顏湘正想隨口扒拉一口桃酥,手還沒伸進食盒里,結果放在圓桌上的手機就響了。

    很少有人會打電話給他,除了外賣——蔣先生不給他吃,mama——今天剛剛跟mama通過電話以外,就是蔣先生本人的電話了。

    顏湘從地上站起來,拿起電話,來電人果然是蔣先生。

    顏湘的眼睛眨了眨,大而飽滿的瞳仁顯得有些迷惑,按道理來說現在是蔣先生的上班時間。

    他記得周容跟他說過的,蔣先生是工作狂,上班時間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其他無聊的事情打擾他的都得死。

    所以只能蔣先生聯系他,他絕對不能單方面打擾蔣先生。

    難道是雕塑的事情?

    顏湘的心跳了一跳,有些不安,向右劃動,接起電話放到耳邊,聲音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地,“喂?”

    “這位姓顏的雕塑藝術家。”

    蔣榮生的聲音在電話里有些遙遠,但是給人的壓力一點都不小,咬字緩慢而清楚。

    即使嗓音里夾著似有似無的笑意,還是讓顏湘的耳朵仿佛被燙了一下,讓他莫名有些緊張。

    “在。”顏湘的背挺直了一點,伸手撥開繞著他轉圈圈的西蒙。

    “我記得,搬進蔣宅的第一天,我就告訴過你,摸了西蒙之后,要洗手才能上餐桌吃東西。何況你剛剛還在做雕塑,手上都是泥巴。”

    顏湘記得蔣先生警告過他的,只是順手就忘了。他下意識地道歉:“對不起。”

    蔣榮生微微皺起眉,一字一句地訓人:“跟我道歉做什么,如果你身體不舒服了,疼的又不是我,我不在乎。”

    顏湘的手在圍裙上抹了抹,訥訥地,心里想說他一次一次從醫院醒來,都疼習慣了,他自己也不在乎。

    但是這話一說,他有種直覺,蔣先生又會恨恨地他把罵一頓。

    于是顏湘只能點頭,傻傻地:

    “那我對我自己道歉。”

    片刻后,顏湘想起什么似的,環顧四周,問:“蔣先生,你怎么知道我馬上要吃東西了?”

    蔣榮生聲音聽起來冷了一點:

    “顏湘,你的腦袋里除了雕塑裝不下別的東西是么?好歹是個成年人了,為什么還跟個小孩兒一樣左耳進右耳出,我昨天跟你說過的——”

    “手里有個寵物攝像頭的項目,我要給西蒙試用幾天,裝上去的時候我告訴過你的。”

    “哦,是嗎。”顏湘撓撓頭,“我不記得了。可能是你在床上說的吧,那會我都要睡覺了,哎呀,下次你別在床上說重要的事情嘛,那事做完之后我總是很累又很困,記不進去的。”

    “……”

    “顏、湘。”

    語氣聽起來很危險。

    “你絕對是皮癢了。”蔣榮生懶懶地,眼尾輕輕挑了一下。

    這種語氣聽起來再熟悉不過。從前蔣榮生這樣說話的時候,他的下場是罰跪半個小時起步。

    最近好了一些,就是到了晚上惹蔣榮生不爽了,他就得挨抽。

    雖然不像罰跪那樣辛苦和疼痛,但是每次洗澡之前把衣服除掉,看著鏡子里自己身上的痕跡,還是有一些羞恥的。

    一條一條的淡紅痕跡,像碾碎了艷紅胭脂一樣,大片地涂//抹在雪白的皮膚上,看起來既觸目驚心,還有幾分說不出的迷//離綺//麗的禁忌凌虐氣息,用手指頭觸碰一下,立馬有種瑟縮的癢,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