贗品如我 第12節
可是蔣榮生好像有讀心的本事,背后也跟長了眼睛似的,回頭看他,語氣跟以往有點不一樣,居高臨下地:“想什么呢。” 顏湘像做壞事被當場抓住似的,磕磕巴巴回答:“沒,沒有。” “驢rou火燒是買給你吃的,我平時很少吃。” “為什么,好吃的呀。”顏湘又低頭啃了一口。 蔣榮生說:“我母親是俄羅斯人。” “哦哦,我mama是中國人。” 蔣榮生:“……” 顏湘捧著驢rou火燒,嘴里還咀嚼著燜子,抬起眼皮,線條柔和的大眼睛撲棱著光,無知無覺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蔣榮生說:“我隨母親在俄羅斯生活了很長時間,飲食習慣偏俄式,北城的小吃我吃不慣。” 不知道為什么蔣榮生說自己偏毛子的時候感覺很搞笑,顏湘又想象了一下蔣榮生大冬天里赤著胳膊跟黑熊大戰三百回合的樣子,覺得更好笑了。 蔣榮生:“……” 蔣榮生拍了一下顏湘的頭:“又想到了什么。” “沒有。”顏湘怎么敢說出來。 蔣榮生半無奈地:“你母親輔導你功課的時候,脾氣應該會很不穩定。” “這你都知道?”顏湘三兩口吃完了最后一口驢rou火燒,眼睛又瞥向蔣榮生手里的那一袋,心虛,“蔣先生,你要是不吃,別浪費了。” 蔣榮生哭笑不得,把手里的那袋遞給顏湘:“慢點兒吃。” “好。” 蔣榮生看著,想了一會,說道:“顏湘,你真是像一只狗。” 這回輪到顏湘啞了一瞬間,他腦袋里在想,為什么說他像狗,是要了驢rou火燒嗎?可是他又不吃,不吃就浪費了,好端端地為什么又罵人呢。 蔣榮生笑了笑,沒有解釋,墨藍色的眼眸凝視著顏湘臉上的表情,片刻后,他微微俯下/身,湊近了顏湘。 估計小時候盡是吃零食去了,都沒有好好吃飯,蔣榮生每次親他都得低頭彎腰才能碰到他的嘴唇。 顏湘依舊還是不會親吻,傻傻地仰著臉,因為吃驚,嘴唇不經意地微微張開,蔣榮生的舌尖便順著狹窄的裂縫,舔進去,一下一下地勾著笨狗的舌尖,色/情地互相交纏著,呼吸和喘息溢出來,與空氣里的雪繾綣著。兩片唇稍微地分離,喘了幾秒鐘,接著是更加激烈的吮吸。 顏湘在蔣榮生的懷里掙扎著,細碎地呻/吟,吻的時間太漫長,他的腦袋又開始暈了。 抱著親了很久,蔣榮生終于放開了顏湘,低頭抹了抹他的嘴角。 半天后,蔣榮生又微微蹙著眉,眼睛里帶著似是而非的笑,輕嘆道:“一股驢rou火燒味道。” 顏湘腦袋還暈著,眸光里帶著水霧,瞪了蔣榮生一眼,又拿起驢rou火燒啃了一口。 還真是很像一只狗。 腦袋里在想什么,臉上的表情一覽無余,像狗一樣,有著人所無法理解的坦率和不設防。 很難記仇,永遠好脾氣樂呵呵地,給什么都受著,像狗一樣,習慣性地對每一個人都展示善意,露出暖洋洋的肚皮。 蔣榮生用搓起指尖用力地揉了揉顏湘的耳垂,拎著他的耳朵,像玩玩具一樣拎著他的腦袋左搖右晃,臉上是饜足而輕慢的笑意。 顏湘反抗也無濟于事,只好拼命忍受,低頭認真地吃著驢rou火燒。 還剩幾口,就聽見蔣榮生說:“到了。” 顏湘從驢rou火燒里抬起頭,茫然地,到了哪里,什么文博保護單位嗎嗎? 抬起頭一看,是個四合院的宅門,面前一扇巨大的高高聳起的朱門,獸首銅鈴獠牙露著,最上邊有個牌匾,筆力遒勁,豪情萬丈地寫著燙金大字,是“蔣府”倆字。 烏金色的屋檐像巨大的翅膀一樣張開,底下是雪白的墻壁,墻壁前是各類花兒,花瓣上落了雪,依舊姿態嬌艷動人,沿著墻壁慵懶地攀爬著。 顏湘連驢rou火燒也忘了吃,蓋起來。 輸了密碼,兩人進去,入目是一方寬闊的池子,池里的錦鯉跟普通錦鯉不一般似的,游蕩起來,流水潺潺,有種禪意般的靈氣。 影壁是上雕刻著百鳥朝鳳,仔細看,上面的每一只鳥兒的頂冠和眼睛,身上的亮片全部都是用珠寶和玉石鑲嵌上去的,羽毛的紋理用的是絲織品配以華麗的真羽,夜晚看,影壁也是熠熠生輝的。 垂花門的左邊是抄手游廊,游廊欄桿外錯落擺放著藝術品。 顏湘看了一眼,只能勉強認出來其中一幅畫,要是送到國博院去,路上的安保一定要至少出動一個營的編制真槍實彈地護送。 跨過垂花門,里面更是別有洞天,庭院方闊,其余三面肅穆地坐落著廂房。 說是廂房,只是因為這房子的四合院規制過于標準,在規制之下,又結合了現代的元素,西面,北面,東面各是三棟奢華氣派的獨棟別墅。 庭院中間池澤環抱,有只潔白的仙鶴在池子邊喝水,看到人來了也不害怕,百無聊賴地撲了撲翅膀,繼續啄著池邊的小石頭。 顏湘:“……” 夜色里,在中央別墅前立著一個約四五十歲的男人,國字臉,面相誠篤忠厚地,很像民國電視劇里大宅管家的打扮。 顏湘只是這么想著,然而當那個男人看見蔣先生的時候,微微頷首,幸好沒有叫什么少爺之類的,而是規規矩矩地喊了一聲“蔣先生,您回來了。” 說話時,管家的眼睛卻偷偷地打量著蔣先生身后的男孩兒。 “嗯。”蔣榮生表情淡淡,一幅封建大宅主做派,“不用伺候,蔣叔忙去吧。” “喏。”別墅院內的人全部退了出去,顏湘看著他們不敢說話,也不敢亂晃,老實地跟在蔣先生身后。 進門,發現所有人都是走不搖身,行不亂步的,像紙扎的人偶吹成了人。 在一樓的會客大廳沙發旁邊有一只巨大的狗,不知道是什么品種,像獅子那般大,毛很長,看不清眼睛,肌rou雄壯,油光水滑地。 聽到有人進來,狗動了動,瞥向門口。 顏湘被那只巨大的狗盯得汗毛直豎,如果他撲上來,尖銳的牙齒應該可以輕而易舉地咬穿大動脈。 然而狗沒有。它換了個方向,又繼續趴下了,用爪子拍著手里的玩具。 顏湘松了一口氣。 “這是哪兒?”顏湘問。 蔣榮生帶著顏湘上了四樓,推開一扇玻璃門,說:“蔣家。” 顏湘還想說什么,結果蔣榮生指著浴室門口,淡淡道:“洗澡。給你半個小時。” 顏湘還想說什么,卻住了嘴,很聽話地去洗了澡,平時他洗澡其實只需要十分鐘,今晚用了足足的半個小時。 洗澡的時候,浴室里有一面巨大的落地鏡。可是顏湘甚至不敢回頭,脫掉衣服,他就痛恨自己身上的各種痕跡。 平時這些心情藏得深,因為挖出來也沒用。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如果一直想著不好的事情,每一分鐘都會有種沖動想從樓上栽下去。 可是脫了衣服,不得不低頭看見了,所有被刻意忽略的疼痛就會一瞬間涌過來。 甚至還因為一直遲鈍地壓抑著,事后才想起來,覺得會更加辛苦。 顏湘突然很想打個電話給mama。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能一個人在浴室里,慢慢地用手指搓洗著身上的紅痕,腦子里還要估算著時間,踩著最后一秒鐘,從浴室出去。 拐角是一件書房。 蔣榮生已經洗完了澡,穿著浴袍,身上氤氳著淡淡的熱水蒸騰的氣息,他的鼻梁上架著一幅無框眼鏡,正在低頭看文件。底下,寬大的浴袍也蓋不住他的欲/望,胯間的氣勢比樓下的獅子還要令顏湘害怕。 聽到顏湘進門,蔣榮生抬起眼皮,不疾不徐的低音:“洗完了?” “嗯。”顏湘自覺地朝著蔣先生走過去,打算早點開始早點結束。 可是,蔣榮生不動,笑了一下,指著墻壁:“跪那兒去。” 顏湘茫然了一瞬。 蔣榮生:“忘了?答應過的,回來接著跪,一小時。” 顏湘沉默了一瞬,還真忘記了,吃了兩個驢rou火燒,吃到腦子去了,堵著,找不著東南西北了。 “去。”蔣榮生道。 顏湘于是就跪下了。跪的途中,樓下那只狗跑了上樓,慢慢地走近顏湘。 顏湘看著它那么大個,有些害怕,求饒地望向蔣榮生。 蔣先生在看文件,不理他。 幸好狗完全沒有攻擊他的意思,恁大的像一座小山似的背趴在地上,然后把叼著的毛絨小魚干放在顏湘的膝蓋上,然后用腦袋拱了拱顏湘的手,像是讓顏湘摸摸它。 顏湘鼓起勇氣,輕輕地揉揉狗狗的背,狗就立刻高興起來,尾巴直搖。 “西蒙!”蔣榮生喝道。 一人一狗回頭,蔣榮生已經放下了文件,很不滿意地看著顏湘:“你在執行面壁思過的懲罰,不要跟狗玩。加時十分鐘。” 說著,又望向狗,招招手:“西蒙,過來。” 西蒙又朝著蔣榮生跑過去,這次沒有再帶上自己的小魚干玩具,也沒有拱蔣榮生,而是很乖順地趴在地毯上,眼睛一直看著顏湘,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一個小時十分鐘以后,顏湘終于能起來了。 西蒙以為能跟顏湘玩了,抖了抖毛,朝著他跑過去,結果被主人截胡—— 蔣榮生收起文件,站了起來,把顏湘抱到主人的床上,低頭聞他脖子的時候,眉間蹙了蹙,“你是不是用錯浴液了?” 顏湘仰著,脖子和耳朵被灼熱的氣息拂過,感覺很癢,他艱難地想了想,“是黑色瓶子的嗎?” “笨,那個是洗頭發的。”蔣榮生啄了啄顏湘的眉間痣,“但是挺香的。” 動作卻毫不留情。 明明一個小時之前就已經。 然而他是蔣榮生,對一切都游刃有余,盡在掌握之中,即使是人類的本能欲/望也好。 事情要一件一件做,規矩要一條一條地立。等到顏湘執行完面壁以后,他才會處理浴袍下的反應。 顏湘只能咬牙忍受著,好不容易洗掉的痕跡又纏了上來。 …… 至后半夜才停下來。顏湘以為終于能睡覺了,然而正打算閉上眼睛的時候,蔣榮生卻把他踹下了床沿,攏起浴袍,口吻隨意: “你去東廂房睡。” 顏湘累得沒什么力氣睜開眼睛,被踹下床也不反抗,爬起來,顫顫巍巍地朝著門外走。 迷蒙中,那只叫西蒙的狗還守在門外,看到顏湘出來了,用腦袋拱了拱他的小腿,然后走進蔣榮生的臥室,跳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