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邵青燕:“大樹,怎么看這個商品的鏈接。” “點這購物車的圖標。”程大樹邊說邊點開馮忻直播間的商品頁面。 邵青燕不顧晃眼的光線幾乎貼近屏幕想要去辨別。 察覺出不對勁的程大樹連忙用手擋住手機:“你的眼睛還沒好,不能這么看手機。你想確認什么,我幫你。” “豐登餅、九轉套環酥、糖白糕…”邵青燕:“這七種榮祥齋的糕餅你上網搜一下,看看和他們的是不是一樣。” 第14章 quot;不用搜,我都認識。”那些榮祥齋的糕餅曾跟邵青燕一樣是年少時的程大樹心心念念的。 小時候吃不起,長大離不開,幾乎每個月他都會在網上訂購幾盒,每次吃的時候都會幻想這其中會不會有一塊是那人親手做出來的。 明白邵青燕的意思,程大樹看著商品鏈接里的詳情,越看臉上的怒意越深。 “五谷餅、七轉套環酥、白糖糕…”程大樹:“這兩個賤…咳咳…jian商,竟然把榮祥齋的糕餅改幾個字當成自己的東西。邵先生,這些糕餅都有專利吧,我們去告他。” “有是有…”邵青燕只是短暫沉默兩秒:“但他們既然改動了名字,我想外觀和內餡應該也有改動。” 程大樹聞言再次仔細核對配料表。 “豐登餅少了黃豆粉多了蕎麥。” “九轉套環酥里豬油換成了黃油。” “糖白糕沒了白芝麻,糖也從白砂糖變成木糖醇。” “還有……” 正如邵青燕猜測的,七種點心從里到外多多少少都有跟榮祥齋不同的地方。 程大樹把拳頭捏得咯吱響:“惡心。” 邵青燕輕笑:“不愧是他。” 見邵青燕似乎還在夸贊寧矜恩,程大樹有些不理解:“邵先生,他盜用榮祥齋的產品你不生氣?” “糕餅這種東西本就大同小異,就像榮祥齋的咸酥餅和京市的牛舌餅幾乎只有一點外觀上的區別。”邵青燕:“商標外包裝不一樣,沒有任何辦法說對方盜用。” 程大樹:“可…” “不過我確實有點生氣,氣識人不清。”邵青燕徹底搞不懂寧矜恩這個人了,但此時也多想無意。 “而且……”邵青燕。 “而且什么。”程大樹。 邵青燕:“為什么要把黃豆粉換成蕎麥…” “哈…?”程大樹張大嘴。 “我想不通他為什么要把黃豆粉換成蕎麥。”邵青燕。 “用黃油代替豬油會讓糕餅奶香味更濃郁一些。” “木糖醇取代白糖,可能是想走健康路線。” “但豐登餅里的黃豆粉可以說是這款糕餅的點睛之筆,為什么要還掉呢。”邵青燕。 要是換成別人,程大樹可能會服一句“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糾結這種事。” 但面對陷入沉思的邵青燕,程大樹反而覺得他不合時宜的執著有種莫名的可愛。 “是不是蕎麥更有嚼勁?”程大樹也跟著認真思考。 邵青燕搖頭:“如果他想改良,大可以用蕎麥代替黍米,這兩個之間替換比換掉黃豆粉要好很多。你吃過豐登餅嗎?” “只吃過一次,我黃豆過敏。”程大樹。 當時作死非要嘗一塊,最后全身起了疹子還差點上不來氣。后來每次買的點心盒子里的豐登餅都進了小劉肚子。 “哦。”邵青燕。 “但我吃過其他的。”程大樹連忙表現自己吃出來的‘心得’:“黃油雖然有奶香但起酥效果沒有豬油好。九轉套環減成七轉,明顯是手藝技術不行。” “還有叫白糖糕卻用木糖醇,不倫不類不如直接改名叫木糖糕。再說糖白糕的‘白’明明是白芝麻的白,這點心沒了白芝麻就沒了靈魂,也不知道他瞎蹭什么。” 邵青燕眉毛微挑:“你好像對糕餅也有研究?” 程大樹挺了挺腰桿:“沒事兒的時候會看一點關于烘焙類的書,而且我是榮祥齋的忠實粉絲。” “邵先生,在我看來他做的這些不過是東施效顰,不值得你深思。” “嗯。”不再琢磨黃豆粉的事,邵青燕:“其實我還有一個地方搞不懂。” “什么事?” “定價。”邵青燕:“我想不明白,就算他們用最便宜的原料但加上機器運作損耗、水電、人工、包裝費。9塊9這個價格也絕對做不出七塊點心,更何況還要包郵。” “邵先生,你能算一下他這種成本最低要多少錢嗎?”程大樹。 邵青燕心中估算:“最低也要20。” 剛在邵青燕領域上稍微展露身手,回到自己領域程大樹更是信手拈來。 “他這一晚上…”程大樹看了眼鏈接,嘴角笑意由淺變深但眼底卻浮起陰戾:“他這一晚上賣出去一萬多份。” “這么多…”邵青燕。 雖然之前也聽說過馮忻帶貨能力強,但一晚上賣出去上萬份著實讓邵青燕有些吃驚。 榮祥齋官網平時一個月也就幾百人下單,過年期間也不過上千筆訂單。 “嗯,畢竟是頭部主播。”程大樹笑意再也憋不住:“也就是說這一晚他至少賠了十二萬。” “?”邵青燕。 “馮忻確實沒有撒謊,像是這種新店新產品為了營銷,價格上確實沒有什么利潤。” “他們賣的是產品但買的是私域流量。”程大樹:“看直播的人覺得這里有低價會關注一波,沒看直播的人看到售出一萬份的銷量會隨大流花原價購買,這種屬于主播和商家雙贏。” “而且又是預售又是純手工制造,意味著發貨期不穩定。” “用新掙的錢去抵賠的錢。這一晚上的損失可能在下周就補了回來。” 直播和經營雖是自己的短板,但邵青燕也聽懂了這其中的套路。 面對侃侃而談的程大樹,他內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你好像懂得很多。” 如孔雀開屏的程大樹表情一僵:“哈…哈…我…那個什么…我之前的雇主懂得多,我…就跟著學了些。” “哦…”看著撓頭的程大樹邵青燕瞇了瞇眼睛沒再深究。 “不過,這十二萬他們賠定了。”程大樹。 今天正好是自己做出安排的第十天,寧矜恩上趕著跟馮忻做伴也是他的福氣。 不過才區區十二萬,他要寧矜恩把邵青燕給他的錢全都吐出來。 “怎么會賠定了?”邵青燕。 “呃,大概是惡人自有天收。”程大樹不敢再嘚瑟。 邵青燕笑了笑:“你啊。” 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哄自己開心,但自從聽到那句『不會有比今天更難熬,往后每一天都是好日子。』后,哪怕看到了寧矜恩和馮忻做的這一切,邵青燕內心也沒起多少波瀾。 甚至躺在床上聽程大樹講述小時候掙第一桶金的事情時,還饒有興趣道:“我有一點想嘗嘗阿姨的手藝了。” 程大樹連忙道:“‘rou夾饃西施’稱號不是白來的,有機會一定讓你嘗嘗。” “那當時為什么賣rou夾饃攢下來的錢不開個小吃店。”邵青燕。 侃侃而談的聲音頓了下來,程大樹盯著漆黑的天花板:“家里出了點變故。” “我爸生了病,那些錢本來是想給他看病。”程大樹:“結果被騙走了。” 那男人到死前都想著寧寡婦。 “那你爸…”邵青燕。 “死了。”程大樹聲音平靜:“雖然后來有好心人借我錢,但住院的時候已經是癌癥晚期,撐了幾個月最后還是沒能挺過去。” “說起來我第一次當護工就是照顧我爸。”程大樹。 “抱歉。”邵青燕心中不忍。 “你跟我說什么抱歉啊。”程大樹。 要不是有你,也不會有今天的我,程大樹側身看向病床上的人。 14歲的夏天第二次見到邵青燕,懵懵懂懂體會到了一種感情叫做酸澀。 邵青燕也側頭往護工床上看去,自從視力逐漸恢復,晚上已經不再開著夜燈了。 護工床比病床矮一些小一些,躺在上面的漆黑剪影似乎也在看著自己。 屋內開著加濕器,電器運作的聲音卻蓋不住窗外簌簌的雪。 邵青燕:“好像又下雪了。” 入冬以來已經下了好幾場雪,邵青燕看著程大樹遞過來的耳包沒有伸手,這東西自己好像只有小時候才戴過:“這個…就不用了吧。” 程大樹:“邵先生不喜歡白色嗎,我這還有黑的。” 邵青燕:“跟顏色沒關系。” 只是三十幾歲的人了,戴上這個東西總覺得有些不符合年齡。將捂住半邊臉的圍巾向下拉了拉,邵青燕:“倒也沒必要把我裹得跟熊一樣。” 程大樹:“你很久沒出過遠門了,得多穿點。” “能多遠,就在下個路口。”邵青燕有些無奈。 跟貸款行會的人約了見面,考慮到輪椅上下車不太方便,地點就定在了醫院附近的茶樓。 劉雪本想跟著一起來,但快到年底,那些帶貨主播們手中都積壓了不少待推廣的商品。要么排到下個月,要么就是天價坑位費,邵青燕讓她專心跑這件事,自己帶著準備好的資料和程大樹一起來到茶樓。 本以為貸款行會那邊會派個業務員,但推門進入包間時,里面坐著的卻是他們在h市的業務主管。 “邵總。”中年男人見到邵青燕,站起身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