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稀奇古怪
但是聶冷川這次的這個狀態,卻并不是因為那個村長個人的實力,而是在們兩個對上眼睛的一瞬間,他就發現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按著常理,在動物化成的妖怪面前,他真龍之體,應該是有著絕對的唯吾獨尊地位的。他們中間好像連著一條臣服的線,只要他想,在這邊輕輕拉一拉線的一端,線那邊的就會毫不猶豫的對他俯首稱臣。 可是在對著年前的這只半妖的時候,他卻感覺到那根線忽隱忽現,好似很難被掌握在手里。 這樣的感覺很不妙,好像總有一種即將要被僭越的錯覺。 雪色在一旁低聲給他們兩個介紹道:“這是夜煞,是我們枯冢的村長,我們都聽他的話。” 那個叫夜煞的依舊不動聲色盯著他倆看,瑯千秋看著他的眼睛,總覺得就好像是兩個發著光的夜明珠,被鑲嵌進了人的眼眶子里,看上去也怪滲人的。 他又問了一句,道:“雪色,你還沒說你是怎么遇上這兩位客人的呢!” 雪色嚇了一跳,雪白的耳朵抖來抖去的,她好像很害怕這個村長似的,道:“啊啊……他們兩個,都是我準備出去玩的時候,在路上撿到的!” “路上撿了人,就隨隨便便往村子里帶,以前教給你的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嗎?”夜煞漫不經心的瞥她一眼,道:“你想要跑出去的事情,之后再跟你算賬,現在,你立馬給我回家去!” 雪色忍不住紅了眼眶,小姑娘從小在村子里跟個寶貝似的長大了,哪里挨過別人的訓斥,今日被當著幾乎全村子里的人呵斥,要掉眼淚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她仍然執拗的護在瑯千秋和聶冷川身前,不肯退讓半步,道:“我不回去,你憑什么讓我回家去!我就算是要回去,也要帶著我的客人一起回去!” “你的客人?哼,”夜煞冷笑一聲,道:“兩個來路不明的人,也能做我枯冢的客人?” 雪色立刻爭辯道:“他們兩個不是來路不明,他們只是……” 她話說到了一半,發現自己也說不出來這兩個人的具體身份,只知道是迷路了掉進來的,實際上是做什么的也是不太清楚的。 瑯千秋平生最看不下去小姑娘梨花帶淚的樣子,這么標志的一張臉,便是笑也罷,羞也罷,就是不應該是雙眼紅紅的委屈樣子。 她上前一步,現在雪色身邊,道:“村長……咳,夜煞村長,我們兩個是游玩至此,行至此處時不小心掉了下來,誤入此地,幸得有雪色小姐引路,才行至貴寶地,怪不得她。” 聶冷川忍不住在心里憋笑,小千這人可真是不地道,背后管人家這地方叫做“鳥不拉屎的破爛地方”,當著面又老老實實的叫做“貴寶地”,她這人實在是有意思的很。 夜煞整整對上她的雙眼,咧著嘴巴一笑,露出滿口陰森的獠牙,道:“小姑娘,來別人家里頭做客,你首先得自報家門,主人家才能考慮要不要接待你們,否則你們這樣的外來人,就讓我很是為難啊!” 瑯千秋點頭稱是,微笑道:“是我們沒見過這樣大的陣仗,一時驚慌,請村長莫要見笑。我姓瑯,叫做瑯千秋,身邊的這位姓聶,叫做聶冷川,我們二人都是云游四方的修士,這次也是誤入寶地,并不是什么壞人。” 她雙手拱起,禮節性的對著那個村長淺淺點了點頭。然后看聶冷川還直挺挺跟個標桿似的樹在那里,便輕輕在他肩頭上碰了一下,聶冷川這才不情不愿的十分冷淡的點點頭,微微低下了他高貴的頭顱。 別看聶冷川這廝有時候在瑯千秋跟前十分的沒皮沒臉,實際上他的性子要高傲的多,要想讓真龍心甘情愿的低頭拱服,這個大概要比登天要難得多,尤其是面對著處于自己下位的……聶冷川的臉色簡直臭的不能看。 夜煞雙手叉腰,兩眼朝天,嘀嘀咕咕說了一句,道:“什么人啊這是,沒什么名頭,沒聽過沒聽過……” 瑯千秋頗為無語,心想你丫整天活在地底下,日日連太陽都見不到的人,還指望能聽到什么外界的八卦嗎? 那夜煞話鋒一轉,又頗有興味的轉過頭來,頂著他們兩個人笑道:“不過雖說你們二人的名頭不太響亮,但是我看人的本事可不太虛,能瞧的出來你們都不是等閑之輩,尤其是你……” 他一雙茶金色的眼眸閃亮,目光沉沉的轉向聶冷川,道:“我總有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若是一些小雜魚、小蝦米的也就罷了,你們這樣的人物,可不能留在我們村子里!” 他話音剛落,周圍聚集起來的一群半妖全都起哄道:“外來人!趕他們出去!趕他們出去!” 夜煞兩手一攤,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苦惱模樣,道:“聽見了吧?眾怒難犯,就算我是村長,也沒辦法不顧村民們的意見留你們在村子里做客。也委屈了雪色,畢竟好不容易交到了跟她一樣的朋友……” “既然這樣,那我們一定是要陪一陪雪色的,”瑯千秋打蛇隨棍上,很快自然而然的接上話,道:“雪色邀請客人去她家里用飯,您總不會連這個要求都要拒絕她吧?” 夜煞正想說話,雪色便好像突然反應了過來,著急忙慌的道:“是的是的,他們兩個人都要去我家里吃飯的!” 夜煞忍不住挑眉,眼中滿是懷疑,扭頭朝著她看,試探著問道:“你確定?你確定他們是要吃‘你做的飯’嗎?” 雪色漲紅了臉,嬌怒道:“我做的怎么了,我做的難道別人就不能吃了嗎?” 夜煞于是對著瑯千秋和聶冷川報之以同情的眼神,道:“你這小丫頭想要謀財害命就直說,你抓魚還算在行,做的飯那能入口嗎,吃了以后要拉肚子,你看你這不是還認為嘛你這?” 雪色一張臉于是更紅了,當然,這是氣的。 瑯千秋也怪尷尬的,她沒想到這個夜煞一張嘴竟然是如此的犀利,損起人是絲毫不留情面,實在是、實在是太直了吧! 她看了一眼雪色,道:“會抓魚也是很好的,我做紅燒魚也是很拿手的。”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在趕人就實在是有些不講情面了,而且夜煞還擔心太過強硬的趕人的話,這兩個人可能會發飆,到時候傷著村里人可就不太好了,于是只好勉勉強強的同意了雪色的請求。 雪色看起來很是興奮,她一連對著夜煞道了好幾聲謝謝。 然后便帶著瑯千秋和聶冷川兩人穿過層層圍觀的人群,往村落中心走去。 但是令人沒想到的是,那個村長夜煞竟然也跟了過來,亦步亦趨跟在他們屁股后頭,隔著三步的距離,不緊也不慢,讓人趕也不是,挑不出來毛病。 大概是瑯千秋疑問的目光太過強烈,夜煞瞪了瑯千秋一眼,突然發作道:“怎樣,我家里也是住在這邊的!” 瑯千秋連忙回頭,聶冷川不聲色的慢了半步,墜在她身后,不著痕跡擋在她和夜煞中間,遮住了夜煞緊緊盯過來的眼神。 他和夜煞之間相連的那根線仍舊是若隱若現的,仿佛隨時都會斷掉消失一樣,這也正是夜煞在面對著他的時候,會下意識的覺得有些威脅感,卻絕不會對他畢恭畢敬。 其實就算夜煞體內的一半血液來自人類,可是只要他身體里還留著妖怪的血,那么受血液的驅使,他也仍然會拜服在他真龍的氣息之下。 如今他的這幅樣子,只能說明他很強,他自身的力量足夠強勢,甚至能夠隱隱約約抑制住從天性里帶出來的尊卑。 夜煞,這個男人很危險。 聽雪色說這地底下是有地泉的,雪色已經興致勃勃的去捉魚了。當然,她去之前有邀請過聶冷川一起去玩,但是被這個不懂情調的人一口回絕了。 夜煞好奇的湊過頭來,問道:“你做的紅燒魚當真很好吃嗎?請問我能吃一口嗎?” 這廝倒是還挺有禮貌的,瑯千秋斜眼看了看他,心道你家不就在雪色家的隔壁嗎,怎么還屁顛兒屁顛兒的跟過來了?我看你就是想要混飯吃。 她干咳了一聲,還沒有說話,聶冷川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輕輕帶了一下,低聲道:“做給我一個人吃好不好?” 這人的這個要求就更加有點兒過分了,瑯千秋往他跟前湊了,委婉道:“我瞎說的,我騙人的,我壓根不會做紅燒魚……” 聶冷川:“……” 忘了,瑯千秋這人從小到大都跟著自家師傅滿天下跑,勉勉強強煮個蘑菇湯什么的這種簡單活還是可以的。像做紅燒魚這種高難度的技術活,她是萬萬不行的。 夜煞立刻拍案而起,眉眼間帶了幾分戾氣,怒道:“你這個女人,你不會做便說不會就是了,你怎么還騙人呢?” 瑯千秋哂笑一聲,道:“那雪色姑娘孤孤零零的一個人,答應了她要陪她的,總不能食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