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枯冢第一章:無難之城
“小千師尊”她既然自打今日起成了別人的“師尊”,那她自然就會時刻踐行所謂師之道也。 如何才能做一個兢兢業(yè)業(yè)、受弟子喜愛、德高望重的好師尊,這個瑯千秋自己其實(shí)是沒有什么經(jīng)驗(yàn)的,但是她也不帶怕的,她自己的師傅就是天底下頂頂優(yōu)秀、第一風(fēng)華絕代的好師傅,師傅平日里是如何照顧她的,那她照貓畫虎學(xué)著來也就對了。 聶冷川哪里知道,自己隨口一句調(diào)笑的話,瑯千秋竟然十分的感興趣,而且還真的把這個過家家一般的游戲當(dāng)了回事,認(rèn)認(rèn)真真的考慮起該怎么做了。 但是聶冷川自己又很享受這個狀態(tài),他就像是一只偷了魚吃的老貓,正在翹著尾巴,得意洋洋的抹嘴巴。 兩匹馬在官道上跑了將夜一天,終于在第三日天色將白的時候到達(dá)了目的地——無難城。 這是一個人煙罕見的小鎮(zhèn),人與妖魔的比例幾乎一半一半,聶冷川來的時候口中就驚嘆不已,他不知道這里的人們怎么能在這個妖怪橫生的地方生存下去。 瑯千秋解釋道,這地方是一個人與妖的聚居通婚地,千百年來都保持了這個模式不變化。因?yàn)楹脱衷谝惶幪斓叵掠戯埑裕虼诉@個地方的民風(fēng)很是彪悍,而且也因?yàn)槿伺c妖生情通婚,所以也有很多半妖——道上人稱“雜種”。 瑯千秋一來這地方,就深知自己這張臉肯定會成為眾矢之的。盡管距離鳳鳴山發(fā)放的通緝令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但是保不準(zhǔn)這里就有什么妖怪或者玄門人士認(rèn)出她了,想著要拿她瑯千秋去換賞錢。 是以在還沒來無難城之前,瑯千秋就已經(jīng)謹(jǐn)慎又自覺的給自己幻化了相貌,原來驚艷美麗的容貌被隱去,現(xiàn)在她看起來就只是一個有著豆豆眼和圓臉蛋的一個淳樸的鄉(xiāng)間少女。 聶冷川覺得好玩,打量著瑯千秋的新臉奇的不亦樂乎。 瑯千秋淡淡撇過來一眼,即使是這么一對豆豆眼,也難掩其中瑰麗的光華。她低聲開口,嗓音未變,道:“來了這個地方,你最好把你身上的氣息收一收,低調(diào)為上,不要引人注目。” 聶冷川道:“為什么?難道不應(yīng)該是我表現(xiàn)的厲害強(qiáng)硬一點(diǎn),那些妖怪才不會上前來挑事嗎?” “錯錯錯!害,你不懂,”瑯千秋伸出一根手指在聶冷川面前晃了晃,道,“你不知道這是個什么地方,莫不說這地方的妖怪跟別的地方不一樣,連這里的普通人也是無外頭不同的。外頭的大多不會主動招惹是非,妖怪也大都欺軟怕硬,你強(qiáng)悍三分,他們便對你禮讓七分,敬而遠(yuǎn)之不敢隨意招惹。而這里的人則正好相反,你若是強(qiáng)悍,他們則越看你不順眼。打個比方,無論是磅礴的靈力或是善良的衣服,若將你擁有的所有優(yōu)越點(diǎn)比作財(cái)寶的話,那這個地方的所有人、哦還有妖怪,就都是一群仇富怪,你越是厲害,他們就越是恨你,越像給你找事,甚至?xí)δ闳浩鸲ブ阏f這樣的地方,可不就是要低調(diào)點(diǎn)好嘛!” 聶冷川聽完了這樣一番話,于是身受感觸,于是像模像樣的在自己臉上摸了一把,憂愁道:“若是照這樣說,那我的美貌可真是一個巨大的原罪!” 瑯千秋:“……” 她總覺得聶冷川這廝好像越來越sao包了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那她為什么想把他的頭打點(diǎn)? 瑯千秋沉默了一會,道:“原來你對自己的認(rèn)知還挺明白,我以前還老以為你美而不自知呢。” 雖然說的話很是讓人無語,但是不可否認(rèn),這人的相貌當(dāng)真是得天獨(dú)厚,得了上天眷顧一般。 聶冷川唇角含笑,擺了擺手,笑道:“其實(shí)一般般了,我也就是隨意長長而已!” 瑯千秋:“……” 聶冷川又問了,道:“那依你的看法,我用不用也幻化一下相貌,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瑯千秋心想,我變化相貌,是為了不必要的追殺和麻煩,你也要跟著一起換臉這是幾個意思。再說了,就算這里頭的人有多“仇富”,在路上看見一個相貌好的,也不會抓著人家說:“你長得太好看了爺不喜歡,把你的臉給爺劃花了!” 但是她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聶冷川有太多糾纏,于是有氣無力道:“你開心就好……” 聶冷川眨眨眼,不好意思的垂下頭,白凈的面龐上浮上來一層薄紅,道:“我愚笨,至今還沒學(xué)會這個法術(shù)。” 他一說完,就又抬起頭來看瑯千秋,沒有再說話了,但是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比說了話還要管用。 話里暗示意味太過明顯,想忽略又不行。瑯千秋一對黑亮亮的豆豆眼里劃過一絲無奈,還帶著些許笑意,對著他招了招手,道:“過來。你不會幻形術(shù),我如何能不知道,我壓根就沒有教過你這個好不好?” 于是聶冷川便顛顛兒的跑過來,貼著瑯千秋現(xiàn)在她面前。其實(shí)聶冷川是很刻意的,他總覺得瑯千秋沒看出來他是一個當(dāng)代優(yōu)秀好青年,也沒看出來他的這一身好皮囊有多難得。瑯千秋越是“看不出來”,他就越像在她面前變表現(xiàn),就像是一只發(fā)了情的花孔雀,興致勃勃的在渴求的人面前甩尾巴。 瑯千秋單手覆在聶冷川臉上,聶冷川便極自然的偏了偏頭,微不可查的在她掌心輕輕蹭了蹭臉。還不帶瑯千秋發(fā)作,他便道:“給我整個帥點(diǎn)兒的!” 瑯千秋:“……” 還敢提要求,瑯千秋心想,再帥能有你自己帥,這換臉還有什么意思? 聶冷川也很快察覺出來自己因?yàn)橐粫r蕩漾而說了蠢話,他及時補(bǔ)救,道:“總歸是不要太難看……耐看點(diǎn)兒的!” 瑯千秋嗤笑一聲,道:“你這要求還挺多。” 瑯千秋心想,不能給聶冷川弄得太好看,否則這貨肯定要飄,說什么自己底子太好這樣的sao話。她心念一動,手心間有微不可查的光華一閃,掌下立刻便出現(xiàn)了一張慘不忍睹的大餅?zāi)槪掳腿龑樱麖埬樕嫌凸馑羌馍线€有一顆碩大的媒婆痣。 瑯千秋被辣了一下眼睛,立刻悶笑出聲。 聶冷川問道:“好了嗎?給我瞧瞧!” 瑯千秋便從乾坤袋子里摸出一面小巧的雕花小鏡子遞過去。 聶冷川興致勃勃的接過鏡子,滿懷期待的往里頭一瞧,立刻爆發(fā)出一聲慘叫。他猛的抓過瑯千秋的手,重新貼在自己的臉上,怒道:“給我重做!” 瑯千秋嘀嘀咕咕,心想這人還挺挑剔的,她依言給聶冷川又換了一張臉。 聶冷川一看,又是慘叫:“換掉!” 瑯千秋:“……” 聶冷川:“換掉!” 瑯千秋:“……” 聶冷川:“給我重做!” 瑯千秋:“……” 聶冷川:“看!不!上!” …… 如此反反復(fù)復(fù)了七八回,瑯千秋終于也受不了這貨,她單手本來就覆在聶冷川臉上,此刻便是輕飄飄的“啪”的一聲在他臉上拍了一下,怒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求怎么這么多!” 聶冷川先是猛的睜大了眼睛,接著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打我……” 瑯千秋甩了甩手,翻了一個白眼,道:“我又沒用力!” 聶冷川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耐看臉?” 瑯千秋道:“難道你知道?” 聶冷川立刻道:“我當(dāng)然知道!” 瑯千秋反唇相譏,道:“既然你知道,不如學(xué)了幻形術(shù)自己去搞,我是不要再奉陪了!” 見瑯千秋真的有些生氣了,聶冷川也愣了,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好一會兒,他才輕輕拉了拉瑯千秋的袖子,道:“你看你這人,你往我臉上打了一巴掌,我都沒怪你,你怎么還跟我生氣起來了。” “你別生氣,我愚笨,一時半會怎么能學(xué)得會幻形術(shù)呢?” “小千師尊,別跟我置氣了,嗯?” 盡管聶冷川現(xiàn)在頂著一張丑臉在跟她“撒嬌”,這一聲“小千師尊”出口,瑯千秋算是徹底繃不住臉了。 她瞄了聶冷川一眼,心頭壞主意頓起,惡意道:“既然你叫我一聲師尊,我總不能不管你,我最后再幫你一次。” 聶冷川立刻唇角帶笑,雖然面上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但還是讓瑯千秋覺得他心間好像在一瞬間開出了花,整個人都明媚起來了。他牽著瑯千秋的手,開開心心的放在自己的臉上,閉上眼睛,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給了她,道:“你動手吧,這次我絕不嫌棄!” 瑯千秋欣然應(yīng)允,不過片刻功夫,她把雕花小鏡子又給聶冷川遞了過去。聶冷川偏眼一瞧,忽然間大驚失色,面帶菜色,驚道:“這這這、這怎么還是個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