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蚋蚋第一章:挨打
高大華麗的古宅深處,身姿窈窕貌美動人的侍女們手上端著漂亮的玉盤玉盞快速穿行與于幽深曲折的回廊內。 “啪——” 突然之間,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想起,一個體態豐腴的婦人尖利的叫道:“你這賤蹄子,我要你有什么用!” 被打倒在地的女孩子還上去十分瘦小,十三、四歲的樣子,發育不良的肩膀不住顫抖,她捂著臉,怯生生抬頭看了一眼,又立刻飛快的低頭不敢再看。 只是帶著哭腔的嗓音細聲細氣道:“娘親,我錯了……” 那位豐腴的婦人肚子高高鼓起,眼看著好像要即將臨盆,但是她此刻卻手舞足蹈的怒罵著身前那個自稱是她女兒的瘦小姑娘。她動作幅度過大,看起來很容易就會摔倒。但是一連串魚貫而去的侍女們卻筆直的前行,好像什么都沒有看到一樣。 婦人費力的彎下腰,將那姑娘提起來,揪著她的耳朵,在她腿上連踢帶踹,咒罵道:“我真是白養了你這么一個賠錢貨,你不如趕緊去死了清凈!你看看你能做什么,這府里現在在過生辰宴,你卻在這里傻呆呆的站著,還不趕緊去給我弄點兒吃的,餓著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十條命都不夠賠的!” 女孩連連點頭,道:“是,是,娘,我這就去……” 那婦人卻仿佛還沒發泄夠似得,仍然大叫大罵的在她身上踢來打去,扯她的頭發,揪她的皮rou。那女孩嚎啕大哭,卻定定站在那里不敢閃躲,只是叫喊道:“娘啊,娘啊,我疼啊,別打了……” 這樣一幅欺凌的畫面好像一場鬧劇一般,持續了許久,可來來回回忙碌的侍女們卻好像聾了瞎了一般充耳不聞。 那個挨打的女孩最終還是跛著腳出門了,她的一條小腿上青紫一片:稍微一使勁就疼的不行。 而我們直到現在才看清楚她的全貌:干枯凌亂的頭發,蠟黃的臉龐,細而淡的眉毛,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眼睛是單眼皮,無神,因方才哭泣從而濕漉漉一片,嘴唇倒是臉上唯一的顏色,雖然已經翹了皮,但是不點而朱,透著艷麗的赤色。 方才我們說她看上去是十三、四歲的模樣,其實是錯了的,她實際還要比看上去大個三、四歲呢。只是可能因為平時沒怎么吃過飽飯,所以導致有些營養不良,連身體都沒有發育到正常的水平。 她從府邸華貴的后門邁了出去,就垂著頭,動作迅速的跑了。 后門外的那條道上冷冷清清沒幾個人,因為府里的小姐今年要過十六歲的生日宴,客人都全都聚在了前門。 正是因為人少,這姑娘干脆就看也不看的向前沖去了。所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姑娘不看路,果然就撞在了兩個人身上。 實際上,也不能說撞上。那一男一女動作十分靈活,在她就要撞上的一瞬間,那兩人就各自往旁邊一閃,輕飄飄的分開了,讓她直接從兩個人中間竄了出去。 然后,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兩人又迅速站到了一處,動作流暢的就好像沒有分開一樣。 姑娘猛的剎住了,轉過身來習慣性地倒頭就拜,頭叩在地上,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怪我……” 女子驚了一下,立刻伸手想要扶她,卻在碰到她胳膊的一瞬間猛的縮了回來,滿臉驚懼的退了一步,愣愣的看著他,喃喃道:“沒關系……” 姑娘道了謝,立刻從地上彈起來,飛快的走了。 男子在女子肩上虛扶了一把,關切道:“你怎么了?” 女子搖搖頭,仍是緊盯著姑娘逃走的方向,道:“就是方才碰了她一下,就覺得有些毛骨悚然……還有些反胃。” 再說那個姑娘,她雖然腿上有傷,走路都跛,但是跑起來卻好像很利索,腳程十分快,不一會兒就跑到城郊的一出小森林里。 她來這里是來找草藥的,每次被娘親打了以后,她都會來這里療傷。現在她也正是要找到一條小溪旁,坐在溪邊的石頭上將自己拾掇干凈了,這才要回宅邸里給娘親去找吃的。 身上實在是千瘡百孔,竟找不出來一塊完整的地方。有的地方青青紫紫,有的地方結了痂,有的地方不久前受了傷,才剛剛破了皮,一沾到水就生疼生疼的。 那姑娘坐在水邊的青石上,一邊沾水擦干凈身上的泥垢,一邊疼的齜牙咧嘴……要是不收拾干凈就給娘弄吃的過去,她會生氣的。 “哎呀,好可憐呦!” 寂靜的小森林中,嬌俏的嗓音忽然憑空響起,空靈出塵,但卻讓人頭皮發麻。 那姑娘一驚,扭頭去看,身后卻無半個人影,她警惕的等了一會,又狐疑的轉過頭來,這下驚的她高聲怪叫一下,幾乎差點跳起來。 她身前的小溪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個人影,憑空而立,沒有借助任何東西,卻能平穩的立于水面之上。那人渾身都籠罩在漆黑寬大的斗篷中,看不見長相,整張臉都隱蔽在斗篷深處,難辨男女。只是聽她方才說話的聲音,約莫應該是長相美麗的女子吧。 那坐在青石板上的姑娘怯生生地向后挪了挪,警惕的盯著她瞧,黑袍女子卻飛快地掠下來,親親熱熱地貼著她的臉頰,在她耳邊甜膩膩的吐出一口氣,問道:“小可愛,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叫蚋蚋……”被她呼出的氣息搔的耳朵癢了癢,叫蚋蚋的姑娘又向后躲了躲。 “蚋蚋!”黑袍女子咯咯嬌笑道:“哈哈哈哈哈,可真是個好名字呀!” 見蚋蚋要躲,那黑袍女子伸手一把捉住她干枯細瘦的手腕,感嘆道:“瞧瞧這可憐的小姑娘,身上都沒有二兩rou,看來沒少在自家老娘跟前吃苦呢!” 蚋蚋猛地睜大眼睛,又驚又怕,道:“你怎么知道?你不要亂說啊!” 看見她這副慌亂又欲蓋彌彰的樣子,黑袍女更是樂得哈哈大笑,她前俯后仰兀自高興了一會兒,也沒管黑袍的下擺已經浸入水中,笑道:“我怎么會知道,我當然知道,我這雙眼睛,這幾日可都是一只注視著你呢!” 她平緩了一下笑意,又嘆道:“可惜啊,不管我有多么認真的看著你,你家那老娘也只是對你動輒非打即罵,從來沒有一次叫過你的名字,以至于我只好親口問你一問,不然到現在,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見這黑袍人陡然對自己態度溫和憐愛起來,且又提到自家娘親,蚋蚋只覺得眼眶難受的厲害,她動動干澀的嘴唇,干巴巴的辯解道:“娘親她只是……只是餓了,心情不太好。是我的錯,是我太笨了,不能給她把吃的帶過去……” “真是個傻孩子……”黑袍女子輕巧在她臉上摸了一把,道,“我要是有那樣的老娘,早都死去活來八百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