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江盛懷確實也是如此考慮的。 他不容許江麓既定的人生軌跡出現偏差。 江麓意外的受傷已經令他震怒。 被報復。救人。他還從不知道江麓在學校里會出這么多事情。 “先這樣。” 醫生們默契地離開了病房,崔姨服務江家多年,察覺到氣氛有些許不對。 她擔憂地看了眼這對關系詭異的父子,想起了江麓曾受過的體罰。 “江先生,醫生都說,少爺的手傷得很重,是要精心養的。”她囁嚅著,細聲提醒。 江盛懷神情不變,只淡淡點頭。 反倒是江麓仍然笑著對她道:“崔姨,您先回家吧。” 門終于被小心關上。 江盛懷隱隱覺得,他這個兒子好像有哪兒不一樣了。 “談談這次的受傷。”江盛懷并未多想,開門見山一貫是他的風格,“我想我應該說過,不要做多余的事。” 而江麓則終于確認。 父親對他的關心基于他的手、基于他彈了十幾年的鋼琴。 他其實是一個承載這些的物件。 真奇怪,他是如何忍受了那么久。 從迅速結束的童年,到曼徹斯特,到之后只為贖罪的一年又一年。 “先告訴我,商泊云和你是什么關系。” 江盛懷盯著他,聲音落在寂寂的病房里。 江麓神情一變。 第92章 “上一次”出事之后, 江盛懷問起的人是孟楠。 “他說因為喜歡你。知道你和他一樣,所以才想下藥試一試。”江盛懷從張淮那兒看完了詳細而荒謬的調查。 江麓從醫院醒過來的時候,病房里沒有保姆, 也沒有醫生。 父親揮退所有人, 目光冰冷厭惡,給他判了死刑。 “而你又犯了一個錯。” 這次不一樣了。有人劍走偏鋒的把下藥掰成了斗毆, 商泊云讓他以局外人的身份被迫“卷”進來。 “商泊云是我的同班同學。”江麓一頓, 補充道,“也是我很好的朋友。” “看得出來。”江盛懷的語氣沒什么變化, “你在鋼琴之外的事情上花了太多心思了。之前你很少這樣。” 江麓的受傷本來可以避免。 只要他不去救人。 江盛懷余光掃過刺眼的白色紗布,心中煩躁。 醫生作了保, 江麓可以恢復如初,但凡事總有萬一——何況,他救人的時候, 就等同于把這雙手置之不顧了。 這才是江盛懷震怒的原因。 “我又讓你失望了嗎?”江麓沒有順著江盛懷的話反省, 反倒輕描淡寫反問。 江盛懷捕捉到那一絲不對勁了。 語氣仍然是從前的語氣,卻讓人感覺到忤逆來。 十七歲, 可以算是大人了。 當久了上位者, 江盛懷下意識地不喜歡江麓這樣的態度。 盡管對于這個孩子,這么多年來, 未嘗不是愛屋及烏,所以才勻出自己的一點關注。 但他問得太直白。讓江盛懷有種心思被洞察的不虞。 “我告訴過你, 做事之前要想清楚代價。”江盛懷的聲音沉了下來。 在商人的眼中, 一切事物都有其價值, 不合理的代價就沒有必要支付。 對于江盛懷來說, 兒子的出生,讓他支付了極其不合理的代價。 “手的恢復需要時間。接下來兩個月, 也沒必要再去學校,全心都放在修養上。” 一棵樹按照他的要求長了很多年,陡然生出不和諧的枝椏,就應該修剪。學校的生活確實讓江麓有些偏軌了。 “你本來就要出國,一開始就不打算走高考,所以不用繼續在附中浪費時間了,趁這段時間過一遍文書。” “那我之后能轉到榕谷去修養嗎?榕谷的護理很專業,而且醫生說我的支架只需要再佩戴半個月。” “中瑞就很好。” “但現在也練不了琴,我想多陪一陪mama。上次家長會,她說她很想我。” 江盛懷心中的煩躁更盛,神情也愈發冷淡:“我不想再強調,她需要的是靜養,你也一樣。” “爸爸。”江麓目露嘲諷,“對我來說,這和禁閉有差別嗎?” 確確實實偏軌了。 在外永遠從容不迫的江盛懷霎時面沉如水。 他站起身:“聽話。你不該想那么多無謂的事情。” “什么事情才有意義。”江麓看著說一不二的父親,“對了。爸爸,你來了這么久,都不問一問我的手痛不痛嗎?” 江盛懷離去的步子一滯,他回過頭,對上了那雙肖似他妻子的桃花眼。 他竟然有種啞口無言的感覺,又像是被針猛地刺到一樣。 過了幾秒,他極力平靜地開口:“醫生都已經和我說過了。” “他們又不是我,怎么能告訴你斷骨到底有多痛呢?” “小麓,你只需要好好修養。” 江麓稍稍動了下固定了支架的手,知道愈合的過程中還要忍受更多疼痛。 兩次意外,被下藥或者骨折,最后都是關禁閉的結果。 所以錯誤是什么不重要。是“同性戀”還是“受傷”都不重要,歸根結底是因為承載手的“器物”沒有愛惜好自己,影響了其被寄予的價值。 江盛懷的手已經落在了門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