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陳徹拒絕踩一捧一。

    江麓有些好笑地拍開了狗爪子，聲音期待：“出發(fā)吧。”

    *

    山腳下長了好些常綠的樹，沿著青石的板道往上爬，漸漸能看到樹葉泛著黃。

    明明市區(qū)的樹好些已經(jīng)凋得差不多了，壺山還是一片繁盛的秋景。

    “我記得我們那會兒爬壺山可好玩了。”

    一行人熱熱鬧鬧的，陳徹爬了段路，這會兒也不覺得冷了，“帶一堆吃的，我還沒走多少，就全吃完了。”

    他捏著郝豌做的梅子飯團，啃了一大口。

    商泊云提醒：“你現(xiàn)在也是。”

    “那不是你還背著其他吃的嗎？”陳徹哼哼了幾聲，繼續(xù)道，“老師怕我們路上堅持不下去，就給我們講故事。”

    “但那老師，特缺德，講的全是鬼故事。”

    商泊云面露回憶：“你好像還被嚇哭了。”

    陳徹不承認(rèn)，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郝豌，你小學(xué)不是在泰國念的嗎？泰國鬼片老嚇人了。”

    郝豌輕“啊”了一聲：“你說那些鬼片？”

    他低聲道：“可是，其實都是真的發(fā)生過的呀。”

    壺山的樹在山道兩側(cè)自由生長，枝丫繁茂，頭頂，楓樹是如血的殷紅，早間的山風(fēng)吹過，它們在霧氣中顯露出幾分輪廓。

    江麓的表情微變。

    陳徹來勁了：“還要走好久，干脆講幾個鬼故事？事先聲明，我的故事可是很嚇人很嚇人的。”

    江麓扯了扯商泊云的衣角。

    “害怕啊？”商泊云眼睛里攢著笑。

    江麓定神：“沒，我想吃巧克力。”

    商泊云看得分明，心領(lǐng)神會地照顧了小江同學(xué)的自尊心。

    前頭，陳徹已經(jīng)先開了腔。

    第63章

    “我這個故事, 恰好也發(fā)生在秋游的時候，恰好也是四個人。”陳徹壓著聲音。

    “前不久，我有幾個朋友約著爬壺山, 那會兒壺山的紅葉比現(xiàn)在還好看。”

    “他們四個人趁著早上人少, 五六點霧蒙蒙地就出發(fā)了。”

    陳徹一抬眼：“哎！又巧了，就是現(xiàn)在這么大的霧。”

    “嘶啦”一聲, 江麓的指尖不由得顫了顫, 商泊云把巧克力的包裝袋撕開，放在了他手里。

    江麓心神稍定, 聽故事而已，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頂, 天還黑的，不見亮。這四個人尋思著先吃點東西吧，去了山頂?shù)男〔宛^。”

    江麓咬了口巧克力, 榛子的, 嚼的時候發(fā)出點輕微的聲響，奇異地和心跳聲湊到了一塊。

    “早餐店老板擱那蒸包子呢, 見客人這么多, 先上了碗筷。”

    “那朋友說：‘老板，數(shù)錯了, 你怎么上了五副碗筷？’”

    榛子在牙關(guān)里磨得沒了聲響，江麓記得來夜爬的只有四個人。

    霧氣里, 楓葉的輪廓反倒越來越模糊了, 越往上爬, 溫度越冷, 霧氣越大，太陽這會兒還在云里藏著。

    “老板數(shù)了數(shù), 連忙道歉。”

    陳徹的身形已經(jīng)隱沒在前方霧里，陰沉的聲音隨風(fēng)流過：“然后，他就拿走了兩副。”

    江麓覺得不對勁，下意識開始做加減法。

    “其實……我們這里，也只有三個人。”

    一道很低的聲音擦著耳朵響起，江麓一愣，涼意爬了上來，他飛速扭過頭，悚然地看向聲音的來源。

    商泊云突然變了表情，驚呼聲中，江麓只覺得腳下一空，他向后倒去。

    商泊云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

    “嚇到你了？”商泊云把江麓扶了起來，語氣帶著點懊惱。

    江麓回過神，沒吃完的半塊巧克力已經(jīng)飛了出去，沿著山道咕嚕嚕滾得沒了蹤影。

    手心驀地滲出冷汗，他驚魂未定，眼睛很緩慢地眨了眨。

    陳徹回過頭來，哈哈大笑：“誰被嚇到了？”

    笑聲在霧氣里頭亂飛。

    “……我沒事。”聲音很輕，有點兒抖。

    江麓掙了掙手，自己站直了。

    朦朦的霧里，走在前面的人看不真切，江麓沒再理商泊云，自己繼續(xù)沿著山道往上了。

    陳徹的故事還在腦子里轉(zhuǎn)，一樣的壺山，一樣的四個人。

    空氣是冷的，商泊云那句話也是涼颼颼的。

    江麓覺得霧氣都往袖口里鉆，在四肢之間游蕩。

    商泊云看著前頭那個瑟縮的背影，意識到自己闖禍了，他快步跟了上去。

    “走得一瘸一拐的，腳崴了？”

    腳踝那里鉆心的疼，江麓拿后腦勺對著他，語氣有點悶：“還不都是因為你。”

    “那先休息一下。”商泊云拉住了他，把人帶到了旁邊的石凳上，“別用后腦勺說話啊。”

    他回想了一下江麓剛剛?cè)持淖藙荩咨砭砥鹆私从彝鹊难澞_。

    濕涼的霧氣瞬間就貼上了裸露的肌膚，江麓往后縮了縮，被商泊云按住了。

    他把江麓的襪邊也往下褪了點。

    “崴了這里？”

    江麓點點頭，就見商泊云把背包放了下來，拉開側(cè)鏈，拿出了一支藥油。

    他把淡金色的藥油先在手里揉了幾下。

    “氣味有點沖，涂上去還有點兒辣。”

    和好的那個周末之后，兩個人的關(guān)系確實已經(jīng)往前躍了一大步，盡管還差最后一點兒挑明的時機——商泊云想鄭重點——但他已經(jīng)忍不住把“從前”的習(xí)慣暴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