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座學府已有百年,禮堂原本是民國時傳教士籌建的教堂,仿的是巴洛克的風格。 幾經修繕,終于成了現在富麗堂皇的模樣。 江麓往外走,落地窗前,紅絲絨的窗簾垂墜著,隔開了宴會的燈光和外頭的夜色。 露臺寬闊安靜,人人都在里面忙著交際,江麓還沒來得及看一眼春夜連綿的燈火,便被一只寬大的手向一側拉去。 露臺的門關了,帶起一陣風,紅絲絨輕晃了下,緩緩靜止,誰也沒注意。 帶著酒精氣息的吻便壓了過來,男人咬牙切齒:“真行啊,鋼琴家?江老師?” 誠然兩個人關系不算體面,可不知為何,看到江麓人前避嫌的樣子,商泊云心里還是升起團火來。 不想讓人知道他們的關系也就算了,和喬敘那個花花腸子聊那么多做什么? 他將江麓帶到了身前,垂著眼睛看他。 江麓卻懶得看商泊云,用力將他推了推。 推不動。 “別發酒瘋。” 他討厭酒精味。 “我沒醉。” 見江麓終于開口,商泊云的怒氣一下就沒了,他嘴角微彎,將人的臉掰過來,發現江麓的臉上露出了不虞。 他俯身,又親他。 這次終于沒有了那種逼人的壓迫感。 江麓的嘴唇通紅,沁滿了水色,商泊云擰眉端詳幾秒,問道:“今天化妝了?” “表演需要。”江麓言簡意賅。 “好看。” 口紅盡讓商泊云啃光了。 化妝師今天還給江麓描了眉尾,修得細了些,看起來多了點秀美的柔和,襯著這雙桃花眼,不笑也可親。 寬闊的手扣在了江麓的腰上,親吻落在了他的脖頸,耳畔。 水晶流蘇被碾過,發出沙沙的聲響。 四月,暮春,氣溫卻已經高了起來。 他的喉間溢出一絲悶響,商泊云察覺到江麓的回應,低聲笑起來:“我喝了酒,江麓,你得帶我走吧?” 話是請求的意思,手還握著不放,不讓江麓說一個“不”字。 江麓知道這人的德行,反問道:“喬敘呢?” 商泊云:“你問他做什么?老李——就是我們倆以前的導師,有事找他。” 又說:“司機我留給他了,他回得去的。” 他這會兒很不講和喬敘的兄弟情義。應該說,喬敘從提出想要聯系方式的那一瞬間,商泊云就琢磨好把他提溜到老李那去了。 兩個人貼的太近,江麓將他神情的變化看得清清楚楚。 這個人眉眼生得濃烈,因此情緒也向來濃烈。 在外衣冠體面,待到在他面前,脾氣便有點兒狗,斯文談不上多少,敗類的味道倒有幾分。 江麓說:“先松開。” 商泊云知道是答應的意思,勾唇笑得開懷。 他跟在江麓身后,看著他將露臺欄桿打開。 室外的長梯往一樓的草地延伸,四周都是春夜的樹,花開著,有風吹過。 第02章 音樂學院很看重江麓這個享譽海內的鋼琴家,哪怕是客座教授,也在學校給他留了一間單身公寓。 江麓很少住這兒。 如果和商泊云見面,通常在某間酒店的固定套房。 顯然,今夜誰都沒有耐性驅車前往。 電梯到六樓,樓道里靜悄悄的。 江麓回想了幾秒密碼,才將房門打開。 燈還沒亮,黑暗里頭,商泊云的呼吸靠了過來,價值高昂的禮服剝落,水晶流蘇墜到了地上,沒人在意。 久無人居住,公寓里似乎比外頭要悶熱。 商泊云握著眼前人的手,指尖碾過了江麓腕上的手串。 “先去洗澡。”江麓往后退了幾步。 商泊云語氣直接:“不急。” 待到江麓脫身,已經是半小時之后的事情了。 水聲響了起來,霧氣蒸騰,里頭的人也看不真切。 公寓不算大,一室一廳,床也是狹窄的單人床。 商泊云手長腳長,斜斜倚在床頭,覺得有些施展不開。 他掃了眼這間有些空曠的房間。 家具只有最基礎的,生活用品也不多,估計江麓自己都住得很少。 不過他和江麓基本只在酒店見面。 所以,四舍五入,算不算他來了江麓家? 商泊云的思緒有些松散。 比較離譜的是,十六七歲時,他和江麓曾是長洲附中人盡皆知的死對頭。 高二那年,計算機社爭來的活動室突然被學校撥給了橫空出世的音樂社,年少成名的鋼琴家有全學校的優待。 商泊云據理力爭,也沒能拗過教導主任的大腿。 沒多久,一顆籃球飛入社團的玻璃窗,鋼琴上的曲譜打翻,于是合奏的樂聲戛然而止,商泊云抱著球,漫不經心地道歉。 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總之商泊云笑得很欠。 年少的鋼琴家抬眸,投來冷淡的目光。 原本就相看兩厭的人徹底把矛盾攤到了明面上,不和成了漫長的拉鋸戰。 不過很突然的,江麓在高三的寒假休學出國了。 死對頭不告而別,臨走前還擺了他一道,給這場爭端判下令他不爽的輸贏。 * 再見江麓,是去年九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