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御看著方如晦緊張的樣子，這個原本還算順眼的小孩，突然又讓他覺得十分別扭起來。

    他有些困惑于這種陌生的情緒，下意識地不想再繼續，便對著以方如晦為首的幾個選手說，“別拘束，都去玩兒吧。”

    方如晦又小心地覷了一眼陸含璟，見他默然地點過頭，才敢跟著其他人下場。

    方如晦是個開朗的性子，一離開陸含璟周遭，沒多久就恢復了往常的模樣，幾個年輕人玩得興致勃勃，隔著不近的距離，也能感受到那股子活力來。

    程御盯著瞧了會兒，突然問道：“你侄子？跟你可不太像啊，笑容很有感染力。”

    陸含璟盯著程御的臉，好一會兒才開口，“是啊。程總就喜歡這種年輕愛笑的，是嗎？”

    話音未落，蔣舟就在一旁附和道：“陸總說的對，誰不喜歡年輕的呢。”

    陸含璟瞥他一眼，淡淡道：“蔣總是年輕，為人處事也有一番年輕人的不謂姿態，就是笑起來不算漂亮。”

    呲著個大牙，樂給誰看。

    蔣舟面上肌rou抽動兩下，“說誰丑呢？”

    陸含璟輕輕哼了一聲，并不作聲，但眼神已經是明示。

    程御坐在他們中間，兩人你來我往，倒讓他聽得簡直一個頭兩個頭，沒明白自己隨口的一句話，怎么就讓兩個人立刻幼稚地吵了起來。

    “別聽他的，你好看。”程御先安撫了被欺負得狠的蔣舟，又轉頭看向陸含璟，眉目微緊，疑惑地問：“你吃什么槍藥了？”

    蔣舟就算了，怎么連陸含璟也這樣不計后果地逞起口舌之快來？

    陸含璟的動作停了。

    他面上沒有什么血色，這樣安靜地被陽光照著，更襯得那眼仁剔透又冰冷，可眸子一斂，長直的睫毛輕緩地落下，立刻又流露出不同于平常的脆弱來。

    程御這才想起陸含璟身體還沒恢復，甚至這病還是因他而得，一時愧疚感襲上心頭，連聲音不自覺地就軟了三分，以一種玩笑的口吻，試圖緩和下氣氛，“陸總這是在酸什么呢？”

    他想以陸含璟的性格，隨意兩句，就能將這個話題一筆帶過。

    可沒想到陸含璟的眸子斂得更低，眸光沉沉不可觀，只輕聲說：“酸你說他好。”

    程御：？？？

    到底是為什么啊，今天蔣舟就非要爭那句“好看”，現在連陸含璟也要搶一聲夸。

    這群人，該不會都有那種鏡頭表現欲吧？

    鏡頭被推到程御臉側，直播畫面中，他濃密卷翹的眼睫顫得如同風中幼鳥的羽翅，挾一雙天生微濕的漆黑星眸，高清鏡頭下，甚至能拍到他眼眸中落著的人影。

    程御的喉結輕輕滾了一番，出聲時依舊有些干澀，他猶豫、且困惑，于是小小聲地說了句，“你也好，不同年齡有不同的美。”

    真該死，他是一句雞湯都沒看過啊！

    「攝像大哥哈哈哈我們知道程總好看，但你是不是推太近了啊這鏡頭都快懟人臉上了吧啊啊啊不要把鏡頭移開！給我繼續拍！！！」

    「6，程總是懂安慰人的」

    「可憐，貓貓總裁好像并不清楚幾個狗狗到底在爭什么，仙品，愛吃（星星眼）」

    陸含璟臉色微僵，就聽得蔣舟好不客氣地“哈”了一聲。

    蔣舟抱臂而坐，好整以暇地盯著陸含璟，心里猜測對方該如何應對，還能以那張足能顛倒黑白的嘴說出什么花樣來，卻沒想到陸含璟壓根不理他。

    不……不能說沒理會，聽到他的笑聲，陸含璟眸子斂更低了。

    只是一個小到難以察覺的微表情，但放在陸含璟身上，就顯得格外突兀。

    這是在干什么？？？

    蔣舟吃驚地盯著陸含璟示弱的模樣，但很快就明白了這老賊的意圖。

    程御向他掃來埋怨的眼神，語氣里也滿是不贊同，“別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你航班什么時候的，還不走？”

    “我……”蔣舟剛想說已經改簽到了明天，就見程御沉下眼神，一字一頓地再度問他。

    “還不走？”

    他心中微悚，話到嘴邊也改了口，“啊，那……那就走唄。”

    蔣舟也不是個糾纏的性子，知道這次見面，是陸含璟這老賊占了上風，再留下去也改變不了什么，還不如痛痛快快地走，或許還能在程御眼里扳回一些好感。

    蔣舟走以后，洛羽書頗有些唇寒齒亡的復雜，安靜不少，更不提靠近陸含璟就蔫頭耷腦的方如晦了，最后，只能由尤其佳來cue流程，簡單地采訪程御。

    “跟陸總來打高爾夫，是為了日后預計的合作嗎？”

    程御歪了歪腦袋，突然示意攝影師把鏡頭偏個方向。

    攝影師不明所以，卻還是照做。

    陸含璟安靜站在一旁，鏡頭偏過去，正落定在他臉上。

    他生得一副俊美無儔的好模樣，面部線條凌厲英朗，高鼻深眸，眉眼冷峻，察覺到鏡頭襲來，他墨藍色的眸子，也疏離地望了回去。

    「臥槽，是陸含璟！是京圈太子爺啊！！！」

    程御走到陸含璟身邊，如玉的臉龐上難得有了些笑意，道：“不是預計，我們已經開始合作了。”

    “陸含璟……”

    遠在江城另一段的陳廷玉，看到這里，終于忍不住輕輕嗤了一聲。

    坐他對面的醫生將陳廷玉手上的創口清理干凈后，有些不認同地開口道：“陳先生，您應該對自己的身體上點心，有外傷一定要及時處理，不能再像這次一樣拖到傷口發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