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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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工人搬著木箱也走了進來,他才屈尊降貴般地站起身,“來了。” 工人把畫放下后很快離開,陸含璟沒有帶助理,陳廷玉也沒理由繼續留著,讓秘書上了茶以后,也退出了房間。 偌大辦公室,只剩下程御和陸含璟兩人。 拿到心心念念的畫作,程御終于有了些好臉色,請陸含璟坐下。 自己則低頭去查看那木箱,眼中不自覺地泛起得償所愿的笑意,就像照了陽光的春霧逐漸散去后,顯出的一派清純與自在。 任性,是驕縱而來的脾氣。 陸含璟再次定義。 眼見著程小少爺試圖徒手掀開那木箱,全然不顧上面粗糲的木刺會不會勾破精致的絲織手套,扎上他嬌生慣養不問天日的手。 陸含璟眉頭下意識一緊,阻止他:“程總小心些,這箱子輕易打不開,待會兒讓人拿著工具來拆。” 程御卻恍若未聞,指尖戳戳碰碰,還試圖找出些縫隙。 陸含璟驟然生出些無奈之意,他只得轉移話題,道:“程總,我的車鑰匙是不是還在你那里?” 車鑰匙。 程御的動作終于停下。 他掀起薄泛眼皮,眼睛卻不往陸含璟的身上瞟,只低聲應了一句,起身回到桌后,拉開抽屜。 知道陸含璟可能要來,程御一早已經備好鑰匙,但他本來還幻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陸含璟以為自己丟在了別處呢。 現下對方問起,他只得拿出鑰匙并老實告知,“進水了。” 陸含璟這才明白程小少爺方才猶豫姿態的原因,他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沒事兒,我也經常落水漬在上面。” “整個。”程御面無表情地強調,“整個都進水了。” “而且很久。” 車鑰匙彈過蔣舟的腦門,很不幸地落入泳池中。程御是第二天得知陸含璟要上門的消息,才想著要找一找,結果就在池水里看到泡了足有一夜的車鑰匙。 程御:…… 最后還是蔣舟罵罵咧咧撈上來的。 陸含璟:。 是不小心連著衣物一起入水浸泡了,還是看自己不爽,特地扔進了水里? 以程御的身家,身上穿著的高定恐怕都不能入水,陸含璟猜測大概率是后者。 按程少爺的任性程度來說,倒也不稀奇。 就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何時何地得罪了這位神仙,哪怕自己已經在違背底線地退讓,還是會繼續受到來自程御的針對。 像個壞脾氣的貓,每個路過的人都要挨上一記喵喵拳。 但是不疼,反而還挺好玩。 陸含璟的眼神鎖定在程御故作鎮定的臉上,朝對方伸出胳膊,攤開手心,語氣淡然而溫和。 “沒事兒,就給我吧。” 白日里,他墨藍色的虹膜會呈現出一種異常的剔透感來,像兩汪幽藍的泉,清澈見底,看起來比夜色沉沉中的他少了些侵略性,渾身上下的氣質內斂許多。 若是缺乏經驗的人,絕猜不到這種藍色泉水是有多么深不可測。 這都不發脾氣? 程御暗暗吃驚。 明明是個難掩傲慢之色的人,在原則以外的事情上,陸含璟卻表現得極好說話。 程御向沙發走去的同時,腦海里忍不住頻頻回憶起沈醫生的建議—— 一個不算親密,卻有機會頻繁接觸的人。 如果是陸含璟的話…… 程御在男人面前站定,握著鑰匙的手在他掌心以上三寸之處懸停。 不管陸含璟能不能吃下江城的市場,最終他都會回去京市,在此之前,若是能借他治好自己的接觸障礙,自然是好事一樁,若是治不好也不礙事,此后兩人便老死不相往來,也沒什么尷尬之說。 陸含璟……好像正適合成為自己脫敏療法中的變應原。 程御心中微動,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若是能借對方治病,與陸含璟裝腔作勢和虛以委蛇,也不難做到。 他這般思量著,手上動作便一直僵持,陸含璟也耐心地等著。 他認定程御不愿意同自己接觸,就等著程小少爺何時能松開手指,歸還自己泡了整夜水還不知道能不能用的車鑰匙。 這個停頓持續了挺久。 久到陸含璟略好奇地抬頭。 只見程御神色郁郁,偏微揚的眼尾勾起一絲興致,柔軟唇瓣卻糾結地抿在一起,以至于原本蒼白的唇縫溢出些嫣紅來。 在糾結什么? 陸含璟還未想明白,便覺得掌心一重,他下意識看去。 ——是程御的手落了下來。 曲起的指背與手掌邊緣,隔著柔軟的緞面,貼在他的掌心。 程御指骨雖長,整只手卻纖瘦,且因為握著鑰匙,因此是小小一團。 陸含璟不合時宜地想到,若是自己張開五指包上,理應是嚴絲合縫的。 程御只是把鑰匙放在他的掌心,柔軟的相貼一觸即分,可離開時,青年下垂的指尖偏偏還劃過了他掌心最敏感處。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輕輕地,就像一片羽毛輕柔地掃過。 陸含璟抬頭再去看程御時,矜貴的天鵝已經別過腦袋,好似方才撩人姿態與他并無干系,僅耳尖一點緋紅,暴露出主人并不完全冷靜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