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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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楒:“……” 他很想回一句這沒有什么不對,但許爸爸沙啞的聲音幾乎沖散了許楒所有的硬骨頭,他是一句硬邦邦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如果你跟那個姓段的小子真的在一起了,以后怎么辦?”許爸爸瞪著眼睛盯著天花板,入目的黑暗都讓他有些分不清是本來的還是因為瞎了大半,“以后我們想抱孫子怎么辦?你們兩的關系也沒有法律保證,年紀到了以后想分開了怎么辦?家里親戚詬病怎么辦?他這么優秀,發現自己后悔了、喜歡女的又怎么辦?” 許楒呼吸沉沉,一種無力感昏昏沉沉把他給打暈。 他們不過二十幾歲,正是把一切都想的最是浪漫最是美好的時候,許爸爸說的這一切,都只存在于從未探進深入過的領域,越是承擔著家里父親生病的重擔,許楒越是感覺作為獨生子在家里的意義,他不顧一切跟同性在一起,無異于讓全家人跟他一起承受這后果。 許楒沒回答,陷入沉默后的病房讓許爸爸神經稍放松了些,他身體最近本來就疲倦感很重,很快便沉沉睡去,只留下許楒一個人在心里反反復復拿捏著這些問題。 一夜無眠,六七點的時候就有護士來查房,外面也多了些來來往往的聲音,許楒揉了揉干澀的眼睛,去廁所簡單洗漱了一下,出來的時候正好碰見了帶著早餐進來的許mama。 “媽,你怎么來這么早。” “在家里睡不著,你今天回去休息休息吧,洗個澡什么的。” 許楒眼底烏青,點了點頭。 許mama今天要去銀行,是跟許楒一起出的醫院門。 “我待會先去銀行,再去買點水果,你回家之后記得把洗了的衣服曬一下。” 許楒接過鑰匙,點了點頭。 “去銀行……醫藥費是不是很貴啊?” “醫保多少能報一些,但住院不就是燒錢嘛,有什么辦法。” 許楒抿了抿唇:“我還攢了一些錢……” “你那點錢自己留著吧,留著以后娶老……留著自己花,別擔心錢的事,不是你該cao心的問題。” 許mama說著,便扭頭往公交車站走去。 又來了,昨天晚上那種捏著拳頭使不上勁的感覺又來了。 他干澀的眼被樹枝間瀉下來的日光刺的生疼,不知什么時候起,許楒已經不是那個能體會到陽光灑落的浪漫和溫馨的那類人了,他只覺得焦躁、麻木。 許楒回家洗了個澡,把家里的家務做完之后頭發也干的差不多了,最近實在累的厲害,眼圈烏青,躺回床上就昏昏沉沉睡著了。 他做了個好長的夢。 夢里有市三中的籃球場旁邊一片樹蔭下最清晰的廣播聲,總是播放著“如果放下,是結局出口”,還有如潮水般撲來的幾乎要將許楒如數淹沒的吶喊聲,被簇擁在中間的便是揚起笑容的段禾杋,許楒呆滯在原地,他伸了伸手,只感覺段禾杋好像那么近,卻又那么遠。 觸手不可及 半夢半醒間響了個電話,是段禾杋打來的,還沒等許楒接聽,電話就掛斷了。 許楒打了個哈欠,一覺睡到窗外頭一片黑的感覺總有點壓抑,他看了一眼時間,竟然已經快十點鐘了。 許楒準備回播一個電話給段禾杋,這時候許mama的電話打了進來,許楒先接聽了。 “喂,楒楒,你晚上吃東西沒有?” 許楒揉了揉已經餓得生疼絞痛的胃,撒謊道:“吃過了,怎么了?” “你明天過來的時候幫你爸爸多帶一套睡衣過來吧,還有幾雙襪子,帶厚實一點的。” “好。” 許楒抓了抓柔軟的眼皮,按耐下滿腔的焦躁和煩悶,他嘆了一口氣,給段禾杋打了個電話。 要告訴他什么呢? 告訴他現在自己很不堅定、很委屈、很沒用,還是跟他說對不起,沒辦法陪他過生日了。 許楒癟了癟嘴,耳邊撥通電話的嘟嘟聲響了半天也沒人接聽,他又撥了個電話過去。 一連三通,都沒有接,許楒想著他說不定去洗澡了,準備掛掉手上這通電話,晚點再找他,這時候電話突然被接聽了,許楒愣了愣,耳邊就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和吵鬧聲。 “喂,段禾杋……”叫出他名字的時候許楒再也憋不住委屈,眼底迅速凝聚起一滴淚,掛在下睫毛,搖搖欲墜。 “喂?你找段禾杋嗎?”阿云笑著灌了口酒,抬起手機看了一眼備注,又彎了彎唇,聲音調笑,聽起來很是輕佻,“你是誰啊?” 許楒硬生生憋住眼淚,聽筒那邊嘈雜的聲音和自己這兒落寞的安靜對比鮮明,他聲音低啞,盡量讓自己聽起來不是那么狼狽。 “你把電話給他接。” “他去切蛋糕啦!哎說好的第一塊給我吃的!”那頭傳來笑鬧聲,順著電流的聲音傳到許楒耳邊的還有段禾杋一句輕飄飄、語氣親昵的問聲:“在和誰打電話啊?” 許楒猛的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他呼吸劇烈,趴在床上,胃里的痛感越來越明顯,令人窒息的難過和無助把他四肢團團包圍,許楒雙目無神,干澀疼痛,他頭腦混亂,無數情緒像漿糊一樣在大腦里瘋狂纏繞,就這樣趴在床上不知道呆了多久,手機上的日子已經從7號跳到了8號。 電話又響了。 許楒慢吞吞把電話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