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聞初堯瞥了她一眼,眼底瞳光微轉(zhuǎn),“哦?孤來做主?”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勾唇笑著。 “房事,自然是講究兩情相悅的。”他的聲音放沉了幾分,甚至無端帶出幾絲蠱惑的意味來,“孤既然開口,那便是想問你愿不愿意。” 柳殊神色復(fù)雜,但她到底記著遵循人設(shè),心底深吸一口氣,道:“臣妾…愿意。” 簾幕風(fēng)微,香爐灰盡,床上垂下月色秋羅的帳。 她在帳里坐了一盞茶的時間,心里的緊張感已經(jīng)基本平復(fù)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柳殊強壓下心里那抹隱隱約約的不安感,專心靜靜等候著。 片刻后,見聞初堯踱步走近,她便循著上次的相處模樣,起身站到他對面。 手指搭在他腰間,似是猶豫了兩瞬,接著攀上了男人的衣帶處。 主動道:“殿下,讓臣妾來幫您吧。” 第9章 茍命第八天 聞初堯眼底劃過一絲異色,微微低垂著頭,沒說話。 窗外的月光輕輕柔柔,融進(jìn)窗里,將他一雙眸子染上了些許的溫柔潤澤,無形中,中和了零星的鋒利氣息。 “這次你倒是主動了許多。”淡然夸獎道:“不錯。” 柳殊經(jīng)過先前的那次突發(fā)情況,事后特意悄悄練習(xí),故而這次她已經(jīng)能頗為熟練地幫他褪去衣帶了。 生怕聞初堯再一時興起,趕忙柔和地笑笑,“先前…一時手生緊張,惹殿下笑話了。”說著手上動作又加快了兩分。 瞧見她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聞初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道:“太子妃最近,倒是時時手生了。” 對面人的語氣稀疏平常,態(tài)度也是十分自如,仿佛這話不過是他偶有感觸,這才發(fā)了問。 可柳殊卻不由得心頭一震,手下未停,迅速調(diào)整好自己的狀態(tài),“殿下…這是在取笑臣妾了…?”似是小女兒家面對丈夫意有所指的問責(zé),心下忿忿,語調(diào)有些委屈。 極力按捺下心中的緊張情緒,輕而易舉便把話里綿里藏針的懷疑試探給變了味道。 自己這事實在離奇,她雖不知緣由,可…除去之前偶然的幾次慌張,也是沒有露出什么破綻的。 面對這人,她若一味害怕緊張,反倒會更讓對方懷疑。 索性倒不如順勢而上,還能為自己之前的舉動解釋一二。 垂下眼,似有幾分郁結(jié),“妻子許久不見丈夫,猛地一見面,也是需要適應(yīng)的呀…”小聲地為自己辯解。 她的音色清脆細(xì)軟,據(jù)理力爭時,會顯出幾分盈盈貫耳的意味,如今刻意用著氣音,柔軟得竟像是在撒嬌。 脆生生響在寢殿內(nèi),莫名讓他心頭一動。 男人近在咫尺,俯身凝望著她,試探道:“孤還以為…你是來求和的。” 柳殊一怔,頃刻間,腦中思緒開始飛速發(fā)散。 什么求和?兩人之間瞧著…也不像是吵過架的模樣啊? 正想著,忽地回憶起她剛到此處時松蘿那句似是而非的話。 她說… “床頭吵架床尾和。” 那應(yīng)當(dāng)是…真的吵架了? 夫妻之間,雖說太子頻頻帶兵打仗離開京城。但兩人相伴近三載,若說一次架都沒吵過…也不太可能? 柳殊想通其中關(guān)竅,心下不由得松了口氣,面上卻是裝得有幾絲猶猶豫豫道:“殿下…” 幸虧柳太后見聞初堯?qū)λ龅奶一ǜ赓澴u有加,之后那幾天又推著她送了兩次吃食,不然…她怕是沒有現(xiàn)成的理由用了。 “殿下也接了那些吃食,那…過了這么久,殿下可有消氣?” 見她應(yīng)了,聞初堯的眼神霎時便多出幾絲探究和玩味,轉(zhuǎn)瞬間又極快掩飾好。 下一刻,只是平平移開了視線,見她服侍完,神情有些莫測,“自是早就消氣了。” 他們根本就沒有吵過架,那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假象罷了。 可…這人竟然應(yīng)了? 聞初堯忽然覺得,他大概是捕捉到了什么蛛絲馬跡,以至于… 抓到了柳殊的小尾巴。 一時間,殿內(nèi)的兩人都沒再出聲。 待柳殊放好外袍,扭頭就見男人正望著她。 兩人的目光短暫的相接了兩瞬,他才收回視線,幾步走到她跟前,一下子擁住了她。 腰肢突然被一對結(jié)實的臂膀從后面纏住。 腦頂隨之而來落下男人的下巴,低沉的聲線緩緩繞了上來,“孤…怎么舍得生你的氣。” 他的聲音依舊溫和,柳殊卻無端覺得有幾分不適。 柳殊甚至有一瞬間覺得…這太像某種讖言。 但那種感覺也只是一剎那,還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對方的手就隨之松開了。 聞初堯見她不知怎的又在發(fā)愣,淡然道:“歇息吧。” 他討厭舔舐反芻情緒,沉溺于秘密會被泄露的不安,與其糾結(jié)這個,不如自己親自去確認(rèn)危險。 然后……親手把危險扼殺在搖籃里。 在柳殊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的眼神幽深而漆黑,如一把鋒利的刀劍,讓人不寒而栗。 望向柳殊時,眨眼間又變回了那副溫和的神情,喚她,“太子妃。”坐在榻邊,伸手拍了拍旁邊的空位,“來。” 語氣莫名有幾分像是在逗弄寵物,可偏偏面上清正得很,眉眼間一片和煦。 見柳殊慢吞吞地走了過來,還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角,“害怕…?” 圓房這種事,在夫妻間,是再平常不過的。 柳殊似是被點醒,趕忙回神,“怎么可能…臣妾只是緊張。” 狗男人每句話都可能帶著點兒別的意味,她不能不小心。 走到床榻邊,施施然坐下,和聞初堯隔了一點距離。 誰知男人見她坐定,竟直接轉(zhuǎn)身覆了上來! 柳殊微微僵住,慌忙間,一抬眼就撞入了男人的一雙黑瞳之中。 胸腔內(nèi)的心跳動得越來越快,緊接著,是被聞初堯視線抓住的無措與慌亂。 她整個人被充滿攻擊性的男性氣息包圍,嗓音驀地有些發(fā)緊,“殿、殿下?”想到即將要發(fā)生的事情,有些坐不太住。 聞初堯見她神情隱有慌張,面上哂笑,“放輕松,房事而已。” 見他是來真的,柳殊心里登時更加焦急,“殿下…!” “怎么了?”他淡淡反問,似乎是對她有些不解,“孤會溫柔些的。” 密閉的空間內(nèi),安靜到對方的呼吸聲都可以清晰察覺到,連帶著被他碰到的地方,都好似瞬間燃起了燎原的焰火。 燙得她手心發(fā)熱。 柳殊思緒回攏,強撐著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試圖扮演好這個角色,“不是…臣妾、臣妾是…”但她吞吐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完整的句子來。 見男人眼底的疑惑越來越濃,眼睛一閉,道:“臣妾…今日不巧來了癸水。” 下人們知曉太子今夜要來,從桌案擺件到熏香燭臺皆是用了心思,柳殊身為太子妃,自然也不可能不早做準(zhǔn)備。 聞初堯聽了這話,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他不信。 但…他已經(jīng)親自確認(rèn)了危機。 故而當(dāng)下,他是十分樂意陪著她一起把戲演下去的。 “…真的?”聞初堯疑惑道。 宮中嬪妃的月事都是有專門的人登記在冊的,她的時間雖沒到,卻也只差了幾天。 柳殊本來還在琢磨著下一個理由,誰知,對方竟然有相信她的意思? 語氣雖疑惑,手卻已經(jīng)緩緩撤了回去,身子也移開了些距離。 “…真的。”她撒謊得毫無負(fù)擔(dān),甚至怕掉鏈子,語氣格外肯定些。 殿內(nèi)昏黃色調(diào)的光,緩緩罩在四周,匯成數(shù)道光暈,一時間,頗有幾分模糊人的視線。 恍然間,平白給空氣中增添幾絲曖昧氣氛,顯得兩人此刻真如一對恩愛夫妻,在呢喃低語似的。 聞初堯盯了她半晌,這才佯裝遺憾地收回目光,“既然你身子不爽利,那便罷了…睡吧。”說完便自然地往外走,“孤先去處理公務(wù),晚些再來陪你。” 這話落在柳殊耳朵里,可謂是天籟之音,“好。” 待男人走出殿門,她才緩緩松懈下來。 這邊,聞初堯走至殿外,回頭遙遙望了眼。 回想起柳殊的話,眼睫微垂。 雙眸漆黑如夜,氤氳著涼薄的寒意,直叫人脊椎發(fā)冷。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 翌日一早,柳殊便借著請安的由頭,早早地趕去了慈寧宮。 柳太后見柳殊來,笑著喊她一起用早膳,“殊兒來了,快坐,來嘗嘗。”說著把桌案上的一碟乳白色的糕點往她面前推,“御膳房做的新鮮口味。” 柳殊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大半晚,今早來本就是有事要問,眼下見了這糕點,不由得又想起昨夜那些不好的記憶,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謝謝姑母。”強撐著吃了一個,趕忙直入正題,“我、我今日來是有事想問您…” 她神色不寧,柳太后瞧了眼便給身旁的孫嬤嬤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