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陳照非道:“你給準備些小菜吧。” 老板娘點頭,一剎那正經起來,打著算盤問:“住幾天???” 陳照非道:“先住三個月吧,記我賬上?!?/br> “好嘞,客官樓上請?!?/br> 陳照非便拂開衣角,徑直上樓去。青水與阿九跟著隊伍,也上了樓。 青水和阿九一間房,青水還為方才的事生氣,“啊,這個觀海,他還真是享受??!每次都是這樣!哼,我看他對麗娘就是有意思!”麗娘應當就是那位老板娘了。 阿九聽著好笑,只得消她火氣,“好了好了,不生氣了。那麗娘不也同侯爺很熟稔么?!?/br> 青水搖頭:“不,不一樣的。侯爺他很潔身自好,你看他從來沒讓麗娘近過身。” 青水越說越委屈,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阿九已經將她認作真心朋友,連忙安慰她:“沒有的事,他……” 正說著,便聽見有人敲門。 阿九起身開門,來人正是觀海。觀海看了眼房內,“青水在嗎?” 阿九了然,邁過門檻,讓出位置,“在呢,你快去吧。” 她說罷,還將門也帶上,自己往旁邊去。 阿九沿著走廊往前,在拐角遇上陳照非。 “侯爺。”阿九打招呼。 陳照非轉過頭來,忽然開口問她:“此次來揚州,你什么事也沒做成,會不會后悔,浪費了時間?若是我送你回京城,你還能時時看著他們的動向?!?/br> 阿九訥然,隨后搖頭,這一次跟著來揚州,她反而覺得是大收獲。她見到了更大更廣的世界,站在這樣廣闊的世界里,倒是覺得心境也開闊了,人都開朗了不少。 世界這么大,能做的事情這么多,那小小的后宅真是沒意思。 阿九答:“看著他們才來氣呢,又不能叫他們如何,只能干生氣了??墒歉顮斶@一趟,我卻收獲頗多。” “哦?”陳照非雖是疑問句,卻好像有所預料。 阿九便又答:“該記的仇不能忘記,待我有朝一日能將他們踩在腳下,我自然會一分不差地討回來。可在那之前,也不能為仇恨叫自己變成一個面目可憎的人。這也是侯爺的用意吧?!?/br> 阿九轉頭看向身邊一身深衣之人,清淺一笑,“多謝侯爺?!?/br> 陳照非笑出聲來,收了扇子拍手,“陸小娘子當真不錯。” 他又問:“若你是我娘,你會怎么做?” 阿九想了想,答:“如果是現在的我,我會買一斤□□,毒死他與他的小妾。”她神色認真。 陳照非合掌而笑,“可若是官府來查呢?” 阿九道:“查不查的,反正他們也死了?!?/br> 陳照非大笑出聲。 阿九嘆口氣,背過手,聲音低下來:“但我還不知道,要如何站得比他們高?!?/br> 陳照非道:“本侯倒是站得比他們高?!?/br> 第24章 24.有錢人家 她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阿九看向陳照非, 聽他說:“以本侯的實力,既然說了幫你,便能叫你也站得比他們更高?!?/br> 他一頓, 又道:“不過, 還得你自己也付出些努力才好。一味地期待別人,終歸是靠不住的。當然了, 本侯自然是個靠得住的人?!?/br> 阿九聽得樂了,“是, 多謝侯爺再生之德?!彼b模作樣抱拳作揖。 陳照非淡淡笑開, 回頭看向青水的房間, 青水和觀海都沒有反應, 也沒有要出來的跡象。看情況,興許一時半會解決不了。 陳照非背過手, 朝著樓梯去,“你是第一次來揚州吧,出去走走?” 阿九跟上他的腳步, 有些遲疑,“可以嗎?會不會給您增添麻煩, 您不是還要辦事么?” 二人攜伴下樓。 陳照非搖頭:“不急在一時, 今日可以抽空帶你去逛逛。這事兒原應該由青水帶你去更好, 不過今日她沒空, 只好我來了。” 阿九驚恐道:“不, 您這么說, 太過謙虛了?!?/br> 陳照非笑了聲, 老板娘瞧見他們,聲音立刻變得婉轉,目光飄向陳照非:“侯爺?!?/br> 陳照非咳嗽一聲, 正色道:“麗娘,你真該收收你這性子?!?/br> 麗娘捧腹大笑,明白他說的是觀海那事,“他倆吵架了?” 陳照非哼了聲,麗娘掩嘴笑:“我不過是逗逗他們罷了,誰知道他們每次都上當?!?/br> 她眉目之間皆是笑意,從言語看來,與陳照非似乎是老熟人。阿九打量麗娘,她年紀三十歲左右,眉宇之間有股成熟女子的風情,瞧著說話黏黏糊糊的,可行事又老練利落。阿九不經起了些敬佩的意思。 阿九打量她的時候,麗娘也在打量阿九,她目光絲毫不掩飾,很大膽。 “侯爺這是終于開竅,尋了個小娘子?”麗娘抿嘴笑,低頭打著算盤,翻過一頁賬簿。 陳照非搖頭:“非也,非也,是我路上救下的一位小娘子,你可別嚇著人家。” 麗娘聞言皺眉,撇嘴道:“我還當你終于開竅,哪曉得還是個木頭。你也老大不小,總不能一輩子孤家寡人吧。” 陳照非不語,轉身向門口去,“我出門去逛一逛?!?/br> 阿九邁步跟上他,揚州城中熱鬧繁華,但這氣氛與京城又不同,似乎更顯溫婉。街邊有小販沿街叫賣,阿九目光一寸寸瞧過去,瞧著那樓宇街道,瞧著那地磚廊柱,又瞧向酒家飄紅的旗子…… 這些與京城別無二致,可阿九瞧著,卻覺得心境全然不同。 她扣著手指,神情里帶著期待和新奇。陳照非將她神色看在眼里,只搖頭笑了笑,沒說什么。 二人沿長街一路慢行至河岸邊,岸邊垂柳依依,這時候日頭已經開始沉下去,給人一種溫暖而又悲涼的感覺。 阿九跟在陳照非身側,慢慢悠悠跟著他,她的心中莫名地覺得平靜。她看著街上那些行跡匆匆的人們,有人在挑擔,有人守著攤子,有人守著鋪子,每一個人都在為生計而努力。 阿九心想,若是她,她能做什么呢? 人要活下去,少不了柴米油鹽,走到哪兒都需要錢。 阿九咬唇不語,心中思緒萬千。侯爺愿意關照她一時,那是善心,可她不能賴在人家身邊一輩子。日后,還是要自己尋一個去處。若她能得侯爺相幫,報復過江采與葉玉珠,那之后呢? 她想得出神,一不留神,撞上一個賣花的小女童。女童不過七八歲,雙手費力拎著一筐花。 被她一撞,女童啊了聲,跌倒在地,花也哐當落了一地。 阿九回過神來,連忙去扶她,“小meimei,你沒事吧?” 女童搖搖頭,拍拍自己身上的土,又心疼地去撿花。 阿九替她撿起花來,女童看她面目和善,怯怯道:“夫人,買支花吧。” 她說罷,又看向陳照非,“公子,給夫人買支花吧,很便宜的?!?/br> 阿九是婦人發髻,與陳照非走在一起,顯然被女童錯認成一對夫妻。 阿九解釋:“小meimei,你誤會了。我是這位公子的朋友,并非他的夫人。不過你這花怎么賣?” 女童見她問價,面帶笑意:“十文錢一支,謝謝jiejie。” 阿九點頭,“那我要一支?!?/br> 她從荷包里數出十文錢,遞給女童。女童高高興興從籃子里挑了一支開得最好的,遞給阿九,“謝謝jiejie?!?/br> 阿九接過花,摸了摸她的頭,又問:“你每天都要出來賣花嗎?” 女童點頭,“是呀,我家太窮了……我娘說,日后還要供弟弟讀書,我也長大了,所以就讓我出來賣花了。”她得了一筆生意,說話都變得開朗。 阿九卻聽得皺眉,“你弟弟要讀書,你不用嗎?” 女童搖頭,似乎覺得這很奇怪,甚至笑起來,“隔壁二丫也不讀書的,女孩子誰讀書呀,以后等十五六歲,就該嫁人了。” 女童說罷,給阿九鞠了一躬,便匆匆地跑走了。 阿九看著她背影,眉越皺越深,這的確是窮苦女子的一生軌跡。幼時幫襯家里,等十五六歲嫁了人,又繼續幫襯夫家,這一生都是如此。 可這世界這樣的大,照理說,也能容得下這女人。 阿九嘆氣,忽然道:“我也沒讀過書?!?/br> 時下以女子無德為美,從前朝就已經開始這傳統。經歷過這么多事,阿九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女子依附丈夫,并非靠得住之法。 她咬著唇,“還是應該多讀些書,明白道理才好?!?/br> 陳照非偏頭看她,贊同道:“你說得對?!?/br> 話雖這么說,可要做起來太難了。阿九也明白,只得又嘆一聲,轉移話題。 二人又逛了會兒,走累了,便進了一家酒樓。 酒樓里沒什么人,只一個掌柜的,連個小二都沒有。阿九覺得奇怪,陳照非道:“掌柜的,怎么連個招待的人都沒有?!?/br> 掌柜的一臉喪氣,過來招待他們,“您二位沒看門口那告示吧,我這里啊,要關門了,所以才沒人。不過您二位都進來了,也是緣分,若是不介意,我給您二位燒個菜吧?!?/br> 阿九哭笑不得,看向陳照非,陳照非卻挑眉應下,“好。” 待掌柜走后,阿九悄聲問:“這掌柜的還會做菜,真稀奇?!?/br> 陳照非答:“說不定做得不錯,指不定掌柜從前是廚子。” 他似乎并不在意,阿九只好按耐住心中想法,不再說話。 這地段不錯,若是廚子做的菜夠好吃,服務夠周到,為何還會倒閉呢?想來做生意也是有門道的。 有人賺得家財萬貫,也有人賠得本金不剩。 想到這里,阿九又想起身邊這位,聽說祖上就是做生意起家的,后來幫助了□□開國,因而被封異姓侯爺。 想來侯爺應該在做生意方面很有講究吧。阿九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不知不覺時間便過去二刻鐘。 掌柜的端著兩盤菜上來,他袖子還未放下,菜還熱氣騰騰的,“來了,二位慢用?!?/br> 這兩個菜賣相還不錯,阿九嘗了一口,味道也不錯。倒是驚訝。 陳照非點點頭,“掌柜的這手藝不錯?!?/br> 掌柜的道:“嗐,我從前也拿過勺子,還有些手藝。不過這做生意,一朝風云變幻,難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