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程洛洛。 想到程洛洛, 言開霽就又想到了地上那兩道影子, 以及謝潮生說的話, 讓他毛骨悚然的那句“她身上藏了個人”。 言開霽當時的第一反應,是要立刻拿校訓板把第二道影子暴力砸出來, 沒想到謝潮生緊跟著又來了一句“她是知道的,并且自愿的。” 細節(jié)千千萬, 全擠在了一塊, 現(xiàn)在他甚至在懷念校醫(yī)室,起碼在那屋里, 他們只是同仇敵愾地面對著外賣小哥那一位哥的威脅。 此刻, 在他們剛剛從演藝廳出來, 見到那張巨大的海報后,釘釘又突然彈出了這么一條消息。就跟毛概考試的通知一樣,說來就來。 但這說來也太巧了,顧游的紙條上寫的是“6.15別走”,劇本殺的日期恰恰就是6.15。距離6月15號還有半個月,不出意外在那之前根本逃不出去,也就是說這劇本殺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言開霽眼前不由得蹦出那張黑底紅字的海報,以及上面的那句血淋淋的“歡迎來殺”。 謝潮生坐在地上看書,背靠言開霽的梯子,捧著那本卷了邊的《現(xiàn)當代文學作品選讀》,光影在他精致的側(cè)臉交錯滑下,像個單純俊美的好學生,安靜得毫無殺傷力。 直到釘釘聲響起,他抬起頭,從地墊上坐了起來,走到言開霽的桌前,單手撐著桌子,陰影瞬間遮蔽了大部分的陽光。 “怎么了?”他問。 言開霽對他不是滄海學生的這件說法其實持狐疑的態(tài)度,但前有一個跳樓哥,后有一個真真,馮浩然又在那里信誓旦旦,這讓他不由覺得難辦。 按理說這樣的時候,大家應該團結一心找學姐,萬不該再懷疑身邊人了,明明謝潮生在考研教室還救了他一命,不管是出于人道主義還是應激反應,都能說明人家并不想讓他出事。 滴水之恩應該涌泉相報,可自古的小說和電視劇都在告訴我們,大boss很可能藏在小人物身邊,遭身邊人背刺是個非常要命的事情。 但按他和馮浩然的現(xiàn)有水平來看,什么天靈地寶金手指毛都沒有,20年人生無非就是在上課下課逃課中度過,就算是大boss,也沒道理能從他們身上圖謀出一點什么。 如果硬說比別人多出來什么,也就是比別人多出一個失蹤的室友,以及室友留下的一張莫名其妙的條子,但他并沒和謝潮生說過那張條子的事,如果他是沖著顧游和他的條子來的,那也未必太離譜了? 言開霽盯著他那《罪與罰》的封面殼子,坐在那浮想聯(lián)翩,想著他到底做錯了什么,要遭受這樣的罪與罰,連謝潮生的話都忘了答。 謝潮生很有耐心,食指和中指的關節(jié)在桌上屈叩了兩下,又問了他一遍:“你還好嗎?” 真真對這個人的評價是“千萬不要惹到他”。 “噢,劇本殺的廣告,沒什么事。”言開霽眉開眼笑,隨手從桌子里面拿了袋鍋巴遞過去,“看書看累了,來點?” 然而在聽到“劇本殺”三個字時,謝潮生的眸色卻暗了一暗,他輕俯下身,一手撐著桌子,另一手虛按在言開霽的肩膀上,整個就是一遮天蔽日,言開霽既扭不得頭,也不敢再亂動,只聽到耳畔近在咫尺的聲音傳來—— “什么廣告,給我看一下。” 空調(diào)已經(jīng)開到了24度,炙熱的氣息仍舊在二人之間縈繞,言開霽三兩下點開手機,臉往墻那頭靠過去,“你看,真沒什么。” 馮浩然死死握著筆,快把他那支“孔廟祈福”捏碎了,只見謝潮生拿著言開霽的手機,在頁面上下劃動了兩下,所幸他是個有禮貌的人,沒有來回亂翻其它記錄的習慣,很快就把手機放回了言開霽的桌子上。 言開霽如蒙大赦,臉上還得裝著若無其事,他目送著謝潮生重新坐回地墊上,重新拿起扣在地上的卷邊白皮《現(xiàn)當代文學作品選讀》,繼續(xù)陷入了書香的海洋。 就算謝潮生是個鬼,那也是個愛讀書的鬼。愛讀書證明能交流,能交流就一切都好辦。言開霽這樣想著,安慰了自己兩句。 “到時候我們一起去。”謝潮生手指翻過一頁書,微微抬頭,漆黑的瞳孔盯著他。 言開霽:“……啊?” 謝潮生說:“劇本殺,一起。” 言開霽含含糊糊“嗯”了一聲,他又開了一罐啤酒,灌了幾口,又抬手給馮浩然拋了一罐過去。 也不知道馮浩然一下午做了幾頁考研政治題,反正宋雨至就坐在他后面那塊地墊,玩了一下午的樂高,地上成果頗豐,馮浩然仰頭喝酒,看起來氣氛其樂融融。 言開霽覺得自己即將就要窒息在這間屋里,在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奇異心理指導下,他問:“你們要玩uno嗎?” 馮浩然一口酒差點嗆在喉嚨里,“你說什么?” 言開霽是覺得氣氛不能這么古怪,起碼要讓人家二位覺得,他倆并沒有對他們設防,在學姐上門之前,他們好歹內(nèi)部要保持和平。 他們寢室平時也愛玩桌游,但通常都是蹭著隔壁何初謙他們寢的一起,便宜占多了,導致520寢現(xiàn)在能翻出來的只有麻將和uno,麻將會讓人瞬間回憶起馮浩然昨夜的狗頭,導致這項活動只在言開霽腦子里轉(zhuǎn)了一下,就直接自動消除了。 他也不確定謝潮生和宋雨至會不會玩uno,起身從床頭柜里摸出牌,就問:“你倆想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