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姜子牙分開后不久，雨滴嘩啦啦地落了下來。

    此時已經(jīng)沒必要再遮擋面容，我扯下臉上的布，頓覺憂愁。我的弓箭、我的匕首、我的行囊，全在楊戩那里背著呢……如果找不到避雨的地方，我怕是要實打?qū)嵉亓芤粓鲇辍?/br>
    好慘，會生病的！

    氣死了，都是因為殷壽，我忿忿地隔空打出一拳。

    “咕咕、咕咕”，有小鳥對我發(fā)出警示，告訴我附近有人來了。我立刻棄馬，示意它先去別處轉(zhuǎn)轉(zhuǎn)，然后撿了幾塊石頭，冒著被雷劈的風(fēng)險，飛快地躲到一棵樹上。

    果然，馬蹄聲很快響了起來。在我掂量著手里的石子，準(zhǔn)備丟過去砸中對方腦袋的時刻，我發(fā)現(xiàn)，來人竟是姬發(fā)，他似乎在根據(jù)泥濘的地面尋找腳印。少年似有所感一般抬頭，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黑漆漆的山林，也照亮了我們彼此的面容——

    “轟隆”一聲，驚雷響起。

    姬發(fā)仰著頭看我，雨珠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滑落，卻不見狼狽。

    ……奈何不是花期。

    我坐在樹上，垂眸看他，只恨不能真給殷壽一拳——好在雖然我們的立場暫且對立，但彼此都沒有戰(zhàn)意，我問他：“只你一人？”

    “殷郊與我在岔路分開了。”姬發(fā)答道，“你……”

    我心道不妙。殷郊定是追去了姜子牙那邊，他那個人相當(dāng)固執(zhí)，只怕還覺得他父親是個好大王呢！我那白胡子父親恐怕討不著好，在哪吒和楊戩趕到之前，我得過去幫忙。

    只見我一個，未見姜子牙，姬發(fā)大約也猜到了我們分開走的事情。也許是想到了哪吒和楊戩，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看來也在擔(dān)心殷郊。

    很好，我們現(xiàn)在都要去找自己掛念的人，但在找到人之后——

    “姬發(fā)。”我抹了一把臉上濕漉漉的雨珠，問他，“你的雪龍駒是在西岐嗎？”

    姬發(fā)微微睜大了眼睛，他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第四章

    15.

    我決定在以后有機會去一趟西岐，聽一聽姬發(fā)的雪龍駒在多年未見的情況下，想對他說些什么，然后為他捎來家鄉(xiāng)的話。

    姬發(fā)應(yīng)該是聽懂了。

    我們各自騎著馬，沿路返回，尋找著殷郊和姜子牙的蹤跡。

    在路上我問姬發(fā)，你覺得大王是個什么樣的人？姬發(fā)回答說，大王是個英雄。我問他，即使在看到大王隨意地殺了一個侍從，并且還認(rèn)為“天譴并非壞事”的情況下，他也依舊覺得那人是英雄嗎？

    少年沉默了。

    姬發(fā)和我不一樣，我生長在山野間，對王室本就沒有什么尊重。而姬發(fā)經(jīng)歷了多年的質(zhì)子之行，他雖然對殷壽產(chǎn)生了失望和迷茫，卻很難就此動搖……若要讓他和我秉持一樣的想法，怕是要發(fā)生讓他心神不定的事情才行。

    但我不希望他經(jīng)歷那樣的事，因為那一定很痛苦。

    于是我也不再與他討論殷壽。

    “他們在那邊。”聽過小蟲的嘀咕，我為姬發(fā)指了個方向。

    少年策馬跟上我。

    “不怕我騙你？”我不由得問他。

    “……我也想走這邊。”姬發(fā)說道。

    “隨你。”我抿了抿唇，藏起一個笑。

    什么啊，這人。

    只能說殷郊的運氣很好，在姜子牙掛在懸崖峭壁上快要拉不住人的時候，姬發(fā)及時沖了過去，把被石頭砸中失去了意識的殷郊給拽了上來。

    “呼，真是嚇煞我也。”姜子牙心有余悸地說道，他從葫蘆里拿出仙丹，讓姬發(fā)給殷郊服下。

    彼時已經(jīng)停雨，我們都坐在了安全的地方，我因為淋雨而凍得瑟瑟發(fā)抖，也蹭了顆仙丹吃，寒意頓時消減了不少。殷郊受傷的額頭被進(jìn)行了簡單的包扎，他是姬發(fā)給背上來的。在瞥見他們倆的時候，姬發(fā)讓我在上面等著，因為那里十分陡峭。

    “你們倆怎么湊到了一起？”姜子牙問，“對了阿姝，你臉上的布呢？”

    “……”

    “都被人瞧見了，還戴它做什么。”我故意含糊其辭道。

    鑒于那個預(yù)言是我平生說過的最糟糕的謊話，我不打算讓姜子牙知道，只是這話一出來，我又感覺有些不對——我下意識地看向姬發(fā)，果然看到他皺起了眉，嘴巴也抿得緊緊的，看起來格外嚴(yán)肅。

    他不會以為我在自暴自棄吧？

    哎呀，我這張嘴！

    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開始思考眼前的情況。

    姜子牙肯定不會讓姬發(fā)和殷郊把封神榜帶走，等楊戩和哪吒趕到，無論后面還有多少追兵，我們都能夠輕易脫身。可是，殷壽會不會處罰姬發(fā)呢？我不想他被處罰……唉，他又偏生是質(zhì)子，不得擅自離開朝歌，否則逃走就是了。

    嗯？等等。既然殷壽不是個明君，那為什么大家還要聽他的啊？除非殷郊即位，不然大家全都逃回家然后反了完事。

    感覺眼前有一條道路逐漸明晰了起來。

    “阿姝。”姬發(fā)突然喚我。

    我偏過頭看他，聽到他說，“你若是去西岐，見了我父親和兄長……”

    16.

    誒？

    哦，是不是說我該如何對他們介紹我自己啊？

    我剛想接話，殷郊卻突然醒了過來，他不由分說地就對姜子牙發(fā)難，想要搶回封神榜。姬發(fā)試圖解釋，但他們仨各說各的，隨后由于哪吒和楊戩的加入，周遭陷入一片混亂。